望月閣偌大的大堂已分席坐著無數來自各處各地的下棋愛好者,當越羽挽著玉如顏的手緩緩踏入大堂時,喧雜的人聲瞬息間安靜下去,無數雙眼睛定定的看著門口走進來的一對壁人,人人眼中無不一例外不是驚艷羨慕!


    隻見男的清俊高雅,一身玄色錦衣讓他俊美的麵容添上幾份高貴,周圍眾人對他的關注他絲毫沒有放在眼裏,隻是眼神萬分寵溺的看向身旁邊絕艷的女子,把周遭一切當成空氣,眼裏心裏仿若隻有她一人!


    而那女子更是美艷傾城的讓人移不開眼睛,隻見她一身緋色衣裙,妝容素雅卻光彩照人,一雙流光水眸波光灩瀲,身姿纖細婀娜,盈盈一握的腰身上綴滿珠光閃閃的明珠,更顯得她風姿綽約有如天仙。明明滿麵嬌羞卻一舉一動透露著無限風情,如此妙人真真讓大堂裏麵的人們看傻了眼。


    有識貨的人眼尖,認出了她腰身上綴著的明珠來自深海鮫珠,頓時激動道:「看吶,她身上的珠子全是千金難得一顆的鮫珠,這一身的鮫珠真是……嘖嘖!」


    聽他這麽一嚷嚷,眾人不禁再加將玉如顏從頭到尾細細打量起來,隻覺得麵前的女子越看越好看,一眉一眼都牽動人心,真真是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樓下的喧譁驚動了二樓雅間裏的人,二樓的雅間窗戶悄悄打開,當裏麵的人看到玉如顏時,心裏一滯。


    看著玉如顏被人眾星捧月的擁簇讚美著,木梓月心裏又是忌妒又是惱恨----


    隻要這個賤婢出現的地方,永遠要搶了她的光芒和風頭。


    本來她今天以準王妃的身份陪穆淩之一起來參加棋藝大賽。大堂裏的人都對她讚美不絕,可如今玉如顏一出現,那些人禁不住拿兩位美人做比,然而幾乎是一邊倒,眾人都齊聲讚揚玉如顏美貌勝過木小姐一籌!


    她心裏猶自恨著,突然想到什麽,正要趕緊關上窗戶,可她身邊的人早已發現了下麵的一切。


    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玉如顏,穆淩之死寂般的心田瞬間激動起來,眸光裏劃過一絲歡喜----


    自從她被人帶走後,他的一顆心像盛水的篩子空蕩蕩的,每天醒來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去枕畔搜索她的身影。一次次失望過後,他明明知道她已不在府上,他還是會忍不住去她曾經住過的小平房看一看,坐在簡陋的床畔,想像著她歡喜的坐在他麵前吃烤地瓜的樣子----


    物是人非,原以為她走後不會再也現在自己麵前,然而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樣的場合再次見到她!


    他目光貪婪的留戀在她身上捨不得轉動眼睛,然而卻在看到她與越羽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時,心中一滯,手中的茶杯瞬間被他捏成了粉碎!


    一旁的木梓月看著他為她吃味的樣子,心裏更是恨得牙齒都要咬碎了。


    掌櫃的將兩人恭敬的引上高台,鄭重的向眾人介紹道:「這位就是越家的當家人越公子,也是咱們望月閣的閣主,更是每年一度的棋藝大賽籌辦人,而他身邊這位……」


    掌櫃有些糾結的看了一眼越羽,越羽緩緩一笑,接過他的話朗朗說道:「本是定於二月十五的棋藝大賽因為上個月越某身體有恙不得不推辭一個月。在此越某向各位致歉。」


    說罷,他清亮如泉的眼睛深情款款的看著玉如顏,拉著她的手一字一句道:「而我身邊這位姑娘,正是越某愛慕已久的心上人,如果今日能當著大家的麵,求得她做我娘子……」


    「哐當」一聲,二樓雅間的窗戶砸開,一道身影從窗戶裏一躍而下,瞬間落在了二人的麵前,冷冷道:「今日有幸有見到越當家,本宮要與你好好賭一把!」


    隻見穆淩之一身流光銀的衣裳麵若寒霜的立在兩人麵前,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著一臉驚慌的玉如顏,冷冷道:「巧得很,此位姑娘本宮也相中了,不如越當家與本宮比一局,誰贏了,她就歸誰!」


    穆淩之的突然出現,著實讓玉如顏吃了一驚,她想過今日在這裏終究會遇見他,但沒想到這快、他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她麵前。


    看著他身上的流光銀衣裳,玉如顏心裏一熱,這身衣裳是當日他特意帶她一起去錦繡莊做的,她選的麵料,他也做了一身,說好棋藝大賽時,兩人穿著一起出席,然而沒想到,不過數月前的事情,到了如今,卻是物是人非!


    兩人都已決絕,而他還記得這身衣裳,可是她卻一身艷服陪在了別的男人身邊。再相見,竟是如此不堪的境地!


    看著他神情裏的傷心絕望,玉如顏咬牙抑住心裏的痛楚,不待越羽迴話,她冷冷道:「承蒙殿下看得起小女,但小女並不是貨物,可以任由你挑選。這個賭局,我替我家公子拒了。」


    越羽卻雲淡風清的一笑,緩緩道:「三殿下身份尊貴,金口一開草民豈敢不尊,這場局我倒是願意賠三殿下賭一場了……」


    玉如顏聽聞他接下賭局,心裏一緊,麵上卻不動聲色一臉柔情的看著越羽,眉目含情道:「不管賭與不賭,贏或是輸,我隻認公子一人!」


    穆淩之身形一晃,她的話像尖刀一樣狠狠刺痛他的心,怔愣半刻後他才冷冷笑道:「原來,當日東宮之事竟是真的,你一早就看中了這位富賈天下的富商,為了他,你竟連側妃之位都願捨棄,看來,你確實很喜歡他!」


    他一邊說,心口卻像拿著鈍刀在狠狠的刮著,喉嚨上湧上腥甜,他死命抿住嘴唇將它逼下喉嚨!


    恰在此時,木梓月已從二樓奔下來,看著玉如顏得意風光的形容,狠狠道:「殿下同公子比,本小姐倒是願意領教領教姑娘的高招,就是不知道,軍妓出身的你,會不會下棋?」


    木梓月的聲音高亢尖利,全場人都聽到了,眾人聞言色變----


    沒想到眼前這麽氣質高雅、美麗動人的美人竟是軍妓出身,不由聯想到之前東都關於三殿下寵幸軍妓的傳聞,一個個無端的興奮起來----


    難道,這位姑娘就是傳聞中三殿下寵愛有加,為她一個捨棄整個後宅的軍妓?!


    若真是她,隻要她答應下木梓月的棋局,今日這場棋藝比賽就有好戲看了!


    眾人皆是一臉興奮好奇的看著這四人對峙,感覺不光火藥味很濃,吃醋奪情的味道更濃!


    越羽如其他人一樣,並不知道玉如顏精通棋藝,隻見他麵露擔憂正要替她拒絕時,玉如顏已挑眉看著木梓月,冷冷道:「天下女子並不隻有你木梓月多才多藝,我棋藝雖然不精,但也願意領教木小姐的高招。說吧,以何為賭?」


    她自動忽略下麵眾人的嘲笑議論聲,在他們眼裏,木梓月仍大梁第一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乃大梁的貴女圈裏的箇中翹楚,如今與一個下賤的軍妓比試,認輸誰贏幾乎毫無懸念!


    在他們看來,玉如顏敢如此猖狂的應戰,不過狂枉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罷了。


    見玉如顏毫不猶豫的接下戰貼,木梓月心裏一片狂喜,今日,她必定要好好收拾收拾眼前這個賤婢,將之前在她身上受的氣統統一次性迴報給她!


    木梓月臉上一片陰寒,冷笑道:「我要求很低,到時在你背上書上『我乃軍妓』四個字,遊街示眾三日即可!」


    聞言,眾人一片譁然,連穆淩之與越羽的臉色都變了,兩人不約而同的要出聲製止,沒想到玉如顏爽快笑道:「好呀,那若是木大小姐輸了呢?」


    木梓月聞言一怔,她從沒想過自己在棋藝上會輸給玉如顏,所以,根本沒有去想自己輸了要賠上什麽。現在聽到玉如顏問她,倨傲冷笑道:「我的棋藝師傅是前朝的棋界國手暮鍾先生,而且翼太……淩之也是我的半個師傅,你想贏我,隻怕等下輩子吧!」


    她差點脫口而出說出翼太子是她的半個師傅,但是話說到一半又縮了迴來。


    其實不光是她,連穆淩之的棋藝都是前太子穆翼之教的。


    從小他們四人一起長大,翼太子最年長,他聰明智慧,學東西一點既通,小小的年紀已是棋藝非凡,所以平日裏也會教給木梓月和穆淩之兄弟二人。


    事過境遷,穆淩之突然聽到她提及自己的堂兄,臉上一暗,眼神裏閃過晦澀。


    玉如顏不以為然道:「既然是賭局。就得雙方都下注,木小姐這麽知書達理的人怎麽連這點規矩都不懂麽?」說完,不去理會木梓月臉上暴怒的神情,輕描淡寫道:「若是木小姐輸了,也同樣在背上寫下四個大字『我是癩頭』,再遊街三日如何?」


    「你……」木梓月氣到發狂,若不是四周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她恨得衝上去撕了玉如顏。


    她好不容易才讓東都的人相信自己頭皮好了,漸漸也沒有人再提及她癩頭之事,沒想到今天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玉如顏又揭開了她頭上的傷疤,讓她又氣又恨!


    看著她氣到發狂的樣子,玉如顏冷冷道:「木小姐,我奉勸你一句,並不是別人身上才會有傷疤痛處。你也有!所以,不要拿著別的人痛處說事!你的癩頭是真好還是假好,你自己心裏清楚,若是那日走在街上颳了大風,木小姐可千萬記得要護好你的頭髮,別讓風給刮跑了!」


    木梓月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來,心裏又氣又恨又生出幾分懼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徹底呆在了當場!


    她想不明白,自己假髮之事明明就隱瞞得很好,除了王府不多的幾個人知道,就連一般下人都不知道,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秘密的?


    一陣寒意漫上身頭,看著麵前神色自若的玉如顏,她憤恨之餘莫名的感到一陣膽顫!


    見玉如顏毫不留情的打擊著木梓月,越羽會心一笑,麵前的女子真是堅韌頑強到讓他都折服,也讓他欽佩。


    穆淩之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直到此時,他咽下嘴裏的腥甜,臉色陰沉,聲音冰冷刺骨道:「越公子,不知你我以何作賭?」


    越羽輕輕一笑,毫不在乎的笑道:「越某手裏,除了有幾份家產再無其他,若是殿下贏了我,我心甘情願將我越家在大梁的所有產業店鋪良田拱手交與殿下。若是殿下輸了,越某隻有一個請求!」


    「你說!」穆淩之徹底冷靜下來,心裏不復剛才那般火燒般疼痛,冷冷問道。


    「假如那天越某有幸奪得小晴的芳心,十裏紅妝迎娶她時,還請殿下賞臉給越某當證婚人!」越羽修長的手指輕輕指著呆愣住的玉如顏,眼睛定定的看著穆淩之,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嘩!』下麵一陣譁然,眾人都被越羽的幾句話給驚呆了!


    首先,大夥想到越家在東都的無數數不盡的家產就這樣被他毫不在意的當成賭注,若是一不小心輸了,那可是富可敵國的財富啊!


    然而更讓眾人沒想到的是,原以為他下這麽大的本同三殿下賭,若是贏了會向三殿下索要更利害的東西,沒想到他竟然隻是讓殿下為他主婚。


    這樣比例失衡的賭注實在讓眾人跌破眼界!


    眾人不禁眼巴巴的看向穆淩之,這樣的賭注除非三殿下是個傻子,不然他完全不會拒絕。


    二樓雅間裏的太子聽到這裏眉頭緊張的擰起----


    他可是覬覦越家財產已久,之前降下身份與越羽走近也沒有得到什麽東西,原以為越羽是個吝嗇小氣之人,沒想到人家一擲萬金都不皺一下眉頭,更沒想到越家數不盡的財富就被他這樣當成賭注扔到了桌麵上。


    太子緊張到不行,若是讓穆淩之贏了,得了越家家產,不是讓他更加如虎添翼嗎?


    他正要下去阻攔,沒想到穆淩之嗤笑一聲,冷冷道:「你越家家產富可敵國,但本宮並不稀罕。若是本宮贏了,你隻須答應本宮一條即可,那就是----永生都不得娶她為妻!」


    他的手指同樣指向完全怔愣的玉如顏。


    越羽臉色一白,清亮的眼神蒙上灰塵,最後緩緩道:「成交!」


    大堂中間擺下兩方紅木方桌,棋盤早已備好,四人分開坐好,越羽向對麵的穆淩之拱手:「殿下是客。請殿下先下第一子!」


    高手對決,下棋的先後順序往往暗藏很大的玄機,先下子者可以按心中所想布局,而後者卻往往從被一步棋開始就處於被動,被先下手者所牽製,不能隨心所欲,這也正是應了那句古話----先下手為強。


    另一邊,木梓月卻不顧玉如顏的反對,搶在前麵下好第一步棋,這樣的氣度讓四周圍觀之人暗自搖頭。但木梓月顧不了這麽多,為了能贏了玉如顏,她如今什麽顏麵風度都不能顧及了。


    不多時,兩邊已酣戰起來。木梓月原本以為不下五十步就能吃光玉如顏手中的黑子,然而讓她再次意想不到的是,不但自己吃不了她的黑子,自己的白子倒是被玉如顏吃下不少。


    之前,她聽真正的小晴打聽過玉如顏在齊國皇宮的事,知道她一直被齊王冷落,沒有學過什麽東西,天天幹粗活,日子過得比一般婢女好不了多少。


    原以為這樣一個不受寵的公主沒有學過棋術,根本就不會是她的對手。然而,直到此時,她才明白,她又一次被眼前的女子騙了。


    她不但會下棋,而且棋藝精湛,絲毫不比自己差,甚至還強過自己幾分。


    這樣一想,她心裏不由慌亂起來,心神不穩間,瞬間又被玉如顏吃掉一大片棋子。


    玉如顏下棋的路數自成一派,之前與穆淩之下的時候,她還刻意收斂了點,遵循書上寫的那般規規矩矩的下,可如今對麵的人是木梓月,她可是半點不留情,將她不按套路出牌的詭異棋路盡情施展開來,直接殺得木梓月手忙腳亂,潰不成兵!


    相對她們這邊的勝負懸殊,穆淩之與越羽那一桌倒是平靜很多,兩人皆是一派悠閑的樣子,但兩人都下得異常謹慎,每落一子都會凝神思索,棋麵看似平靜無波,可周圍圍觀的眾人卻看出了棋麵上的波雲詭譎,暗藏兇險,不由都看出冷汗來!


    木梓月到底是拜過大師學過棋藝的,雖然處於劣勢,但她定下心神後也立刻力挽狂瀾,不再輕敵,全神貫注的與玉如顏耗了起來,如此一來,玉如顏倒一下子不能完全打敗她了。


    從早上下到中午,兩邊都還沒決出勝負。玉如顏一邊與木梓月對弈,一邊拿眼光偷偷瞄了眼二樓的雅間,見那裏遲遲沒有動靜,不禁心裏著急起來。


    然而正在此時,突然二樓靠樓梯邊上的雅間裏傳來一陣『桌球』聲,還夾雜著女子的尖叫聲,緊接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公子從二樓衝下來,滾下樓梯,一下子摔在了眾人麵前。


    大堂裏本身安安靜靜,眾人都是屏氣凝神的觀棋,突然衝出這樣一個人,還冒出如此大的響動,著實把大夥驚得嚇了一大跳!


    大家低頭去看地上翻滾折騰的人,一見之下卻是人人麵上顯露出詫異驚悚!


    隻見地上的男子狀若癲狂的在地上撲騰,臉上泛起詭異的紅光,眼神迷離淫意,嘴裏發生一聲聲不堪入耳的呻吟淫笑。


    隨著他的鬧騰,腰上腰帶散開,身上的衣裳淩亂的坦露著,下身糜爛的樣子將眾人唬得齊唰唰的倒退幾步,一個個忍不住捂了口鼻噁心道:「天吶,這一身的花柳病真是可怕,你瞧,那個地方都開始糜爛了!」


    「可不是,看他的形容好似還吃了那東西,真是癲狂!」


    有人認出男子的身份,驚唿道:「竟是……竟是木家大少爺木梓陽,怎麽會這樣?」


    「啊?那不是三日後要同娶九公主的新駙馬嗎?哎呀,怎麽是這樣一副德性!」


    從男子滾下樓梯開始,玉如顏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她嘴角掛了著一絲殘酷的冷笑,冷冷對一臉焦灼,全神貫注忙著應對她的木梓月緩緩開口道:「木小姐可要半途停下去看看你的好哥哥?」


    對於處於焦灼狀態,生怕輸棋的木梓月來說,如今周遭發生的一切她都沒法關心。此時突然玉如顏冷冷說起,不由驚詫的怔愣道:「啊?」


    下一刻她已聽到了木梓陽在一旁的呻吟聲,抬頭看去。不由俏臉一白,再也顧不上桌麵的棋子向他走去,可走去兩步她又連忙迴頭,狠狠道:「封棋,等下繼續同你比!」


    玉如顏悠閑的朝她莞爾一笑,毫不在意道:「本姑娘奉陪到底!」


    她們隔壁桌的穆越兩人也終於被響聲驚動,也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中的棋子,越羽做為望月閣的閣主,也是棋藝大賽的主辦人,此時閣裏發生這樣的事,他豈能不管?


    而穆淩之與木府一向交好,如今更是與木府有了姻親,也不可能放著木梓陽這般形容在眾人麵前出醜不管不顧!


    木梓月第一個衝到木梓陽麵前去拉他起身,嘴裏急切道:「哥哥,你怎麽了?」然而她一個女兒家如何奈何得了一個男子?木梓陽看著麵前的她。眼神突然一亮,詭異的咧嘴笑著,竟向她伸過手去……


    穆淩之伸手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木梓陽擒住,將他壓在地上,越羽上前伸手搭上他的脈門,凝神半刻,皺眉嘆息道:「木公子食用了大量的五石散,身上還有催情香的味道,兩藥同時入體,木公子才會癲狂外加慾火焚身,惟今之計……」越羽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木梓月以及一臉凝重的穆淩之,下麵的話卻是不好說出口了。


    木梓陽全身還是止不住的扭曲呻吟,臉上青筋暴起,大汗潸潸,全身似乎架在火上烤一樣。痛苦扭曲。


    看著他可怖的樣子,木梓月神情慌亂的問道:「如今要怎麽辦?」


    越羽猶豫半刻沉吟道:「惟今之計,隻有將公子送去煙花之地……」


    「不可!」木梓月突然想到什麽,她的目光從越羽臉上移到一旁興致勃勃看熱鬧樣子的玉如顏身上,心裏一寒,冷冷道:「越公子休要胡說,我哥不過是寒熱症發作,那裏是吃食了什麽五石散,至於催情香更是不可能。」她眸光淩厲的掃了一眼呆在一旁的木府下人,狠聲道:「還一個個柞著做甚?還不快將公子送迴相府請大夫!」


    冷靜下來她突然想到,哥哥馬上就要成親當駙馬了,在這樣的時刻怎麽能暴出他吸食五石散的事情來,如果讓宮裏人知道,豈不……


    之前的一段時間裏,木梓月聽下人說起過,說她哥哥最近行為舉止有些異常,她還不覺得,不過以為是哥哥要成親了,心裏或許有些緊張或不適,然後沒想到,今日才發現哥哥竟是碰到那種醃髒害人的東西!


    相府隨侍的下人慌忙上前去拉木梓陽,可他一經擺脫穆淩之的製鉗,立刻又撲騰起來,那幾個下人不敢弄傷他,隻會跟著他後麵追著跑,那裏奈何得了他?


    越羽看著木梓陽猙獰可怖的樣子,嘆息一聲道:「若是木小姐執意要將木公子送迴相府,越某也不會多加阻撓,隻不過,越某有言在先,照木公子此等情形下去,不到半個時辰隻怕就會……性命堪虞!」


    木梓月雖然是個姑娘家,但此時卻異常利害,她冷冷道:「哼,你少嚇唬我,我哥哥後宅也有幾位侍妾,何需一定要到醃髒的煙花之地……」


    然而,不等她話說完,二樓下來一個畏畏縮縮的女子,麵容艷麗,哭哭啼啼道:「公子身上的花柳病越發嚴重利害,如今後宅的幾位侍妾姨娘都不敢近公子的身,小姐不要再猶豫了,還是將公子送到……先救公子性命再好!」


    之前眾人看到木梓陽身上糜爛的樣子,隻是猜測他是得了花柳病,如今得到他身邊的人親口說出來,人群裏不由發出一陣唏噓嘲諷之聲,而木梓月的一張俏臉已難看到扭曲。


    「啪!」她一個耳光狠狠扇在女子的臉上,罵道:「賤人,自從你到了我哥身邊後,他就染上各種怪病,肯定是你害了哥哥成了這個樣了,如今你還敢在這裏抹黑他!等迴府後我有你好看!」


    說罷,一揮手讓僕人將女子拖了下去。


    見女子被拖走,玉如顏眸光一暗。而木梓陽見到,突然發狂的朝女子撲過去,卻被木梓月攔住,而他胡亂揮動的手一把拽住了木梓月的頭髮,順手一扯----


    一聲驚恐的尖叫聲似乎要刺破屋頂掀到天上去。木梓月雙手抱頭蹲到地上,臉上的神情已是驚慌恐懼到極至,那雙平日裏神采飛揚的盈盈杏目裏死灰一片,然而不管她將頭皮護得有多緊,她頭上那一片坑坑窪窪的疤痕還是展現在了大家的麵前!


    之前眾人隻是聽說相府大小姐成了癩子,但後來看到的木梓月還是光彩照人與她以前沒有什麽兩樣。可今日親眼見到她的癩頭,眾人眼神都像見了鬼一樣,嚇得倒抽幾口冷氣,連冷眼旁觀的玉如顏心裏都生出了幾份驚恐。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不動,眾人都傻傻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而穆淩之從最初的不敢置信中迴過神來,看著一臉驚恐絕望的木梓月,眸光裏閃過不忍,連忙上前脫了身上的衣服遮到她頭上!


    好好的一場棋藝大賽被木府兄妹之事一攪提前收了場。穆淩之送木梓月迴去,路過玉如顏身邊時,腳步一滯----


    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照得望月閣大堂裏一片明亮,光暈裏飛舞著細小的塵埃,而那些微不足道的塵埃仿佛一道道枷鎖困住了他們兩個人,各在各的光圈裏,各在各的世界裏,明明離得這般近,觸手可及的距離,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重重障礙,終是讓兩人成為陌路。


    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絲絲縷縷的沁入她的心鼻,讓她唿吸都要窒住了,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將頭撇向一邊,對一旁的越羽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故作輕鬆隨意道:「公子,下了一上午的棋,肚子好餓。」


    越羽伸手將她額前的頭髮順到耳後,寵溺道:「我陪你去漱玉館吃你最喜歡吃的麻辣豆腐和水煮魚,我親自給你做!」


    早春的艷陽照得人身上暖意融融,可穆淩之的心仿佛泡在數九寒冬裏,再也暖不起來……


    爬上馬車後,玉如顏卸下偽裝出來的堅強,一顆心疼得像被人拿刀一刀一刀的刮著,她全身抽搐的縮在馬車裏,臉色一片發白。


    看著她痛苦不堪的樣子,越羽眼神裏閃過一絲不忍,淡淡道:「你若是後悔今日傷他之事,可以現在下車去告訴他,我與你……不過是在演戲罷了!」


    話一說完,越羽臉上神情淡下去,一向淡然平靜的臉上多出了幾份落寞。


    玉如顏手死死拽著胸口放著紙箋的地方,以此提醒自己一切已不可迴頭,看著她的樣子,越羽心裏酸澀難言。過了好久才嘆氣道:「其實,那一紙決別書你也不必當真,畢竟當時是小刀逼迫他寫的,你若是反悔,那一紙約定也就不作數……」


    玉如顏擦擦酸漲的眼睛,神情尷尬的扯開話題,問道:「怎麽不見安哥出來?」


    話音一落,車簾掀開正是清茶領著安哥迴來了。當著越羽的麵,安哥屈膝跪在了玉如顏麵前流下淚來:「謝謝……謝謝姐姐!」


    她話裏意味未明,但玉如顏知道她心裏已明白今日木梓陽一事是她一手策劃,是她在為她復仇向木梓陽討債!


    當越羽告訴玉如顏,安哥此生都不可能再做父母,從那一刻時,對安哥的深深的憐惜全部化成了對木梓陽深深的恨意,她自己的仇可以不報。但安哥之仇她卻刻成了心裏!


    想到安哥被木府賣進秦香樓失去孩子染上花柳病,被人唾棄還差點失掉性命。而罪魁禍首卻沒事人一樣準備當他的駙馬爺,這讓玉如顏如何能忍?


    所以,她決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木梓陽嚐嚐安哥經受過的痛苦,她也要讓他身敗名裂,再也在東都抬不起頭做人,更別想著做什麽風光無限的駙馬爺了!


    她在七三巷最下等的瓦窯裏找到素娘,之前素娘因為身體染花柳病曾經去無為醫館找越羽醫治過,玉如顏無意撞見她時,就發現她竟然與自己有五分相識。當她後來準備報復木梓陽時,想到寒瑞節在花船邊木梓陽第一次見到自己時的熾熱模樣,立刻想到了身染花柳病的素娘,於是花錢與素娘達成協議,送她進相府到木梓陽身邊。不但誘惑他,還悄悄在他的吃食裏添加可以讓花柳病情加情加快的魚子草,更是讓她在木梓陽的茶水裏加入了可以讓人上癮並迷亂心智癲狂的五石散……


    而今日,趁著東都各人都在的時刻,素娘先是在雅間裏點上小刀從木相房裏偷出來給她的催情香,再讓木梓陽喝上大劑量的五石散,讓他藥物發作後跑到眾人暴露出他染上花柳病並吸食五石散的一切……


    玉如顏眸子裏閃過寒光,相信經過此一鬧,木梓陽在東都名聲大壞,估計消息傳到宮裏,九公主是定不會嫁給一個得花柳病的駙馬了!


    然而,還有事情卻是玉如顏沒有想到的。


    不光木梓陽的醜事傳到宮裏令梁王大怒,當即廢了他駙馬之位,就連木梓月的癩頭事實也被人稟報給了梁王與貴妃娘娘。得知真相後,貴妃娘娘死活不同意自己的兒子娶一個癩頭,而梁王也覺得皇室娶進這樣樣貌不雅的女子對皇室也是一種汙辱,所以,連著廢駙馬的聖旨一併下到相府的,還有皇室的退婚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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