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和容湛有限的兩次會麵後,在顧湄的想象中,像容湛這樣的人,原本就應該是那種高高在上,漠然眾生,就算是什麽天大的事都不能讓他麵上有些許動容的人。

    參見各類仙俠小說裏麵站在雲端,俯瞰眾生的各式清冷的上仙。

    丫的就應該不食人間煙火才對。

    但是,令顧湄萬萬沒有想到的卻是,容湛他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那日顧湄站在清平樓的大堂中,見到挑起簾子的容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眼中蘊含著的淡淡的笑意,而是他淡青色衣袖上的點點白粉。

    那竟然是麵粉!

    而後來,跟跑堂的小年糕混熟之後,小年糕告訴顧湄,那天她來找他家公子的時候,是他跑去通知他家公子的。

    那時候他家公子在做什麽呢?在顧湄眼中應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他家公子容湛,正在廚房裏揉麵團

    顧湄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她那時的心情了。

    而小年糕則興致勃勃的繼續跟她賣弄著,我家公子可厲害了。別看他這個人平時都不怎麽愛出門,隻愛躲在家裏。可他會做各種美食,尤其是各種好吃的點心。但凡這世上你能報的出口的菜和點心,隻怕就沒有我家公子不會做的。

    顧湄繼續癡線中。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技術宅?

    而小年糕者,正是那日端著冰鎮梨子給她和廉暉的跑堂。

    顧湄記得,那時她看著小年糕見到被點穴,一動不能動的她,他的那份淡定,那份見怪不怪,讓她一刹那以為這個小年糕絕對不會是個普通貨色,搞不好就是傳說中的世外高人。

    連少林寺裏一個普普通通的掃地僧,最後都能出來秒了顧湄最愛的喬幫主,那這世間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事?

    可你看到過這麽話嘮的世外高人嗎?

    小年糕恨不得一天到晚嘴巴都不帶閑的,不是拉著顧湄說著他家公子做的東西怎麽好吃,要不就是跟她說著他在酒樓裏聽到的各色新鮮事。

    其實這些所謂的新鮮事,也不過就是,東村的母豬生了一大窩的豬崽子,哎呦,西街的那家寡婦聽說是有第二春了,還有那誰家,晚上遭賊了,結果丟的就隻是雙破的不能再破的布鞋而已。

    顧湄扶額。她重重的扶額。這跟她想象中的那種沒事就能聽到各種武林大事,或者甚至是各種國家大事根本就不搭架的好吧。

    但小年糕

    樂此不疲啊。丫的每天端著托盤行走在各桌之間,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臉上貌似是對什麽都不上心,但一旦拿了空托盤躲到這黑油油的櫃台後麵,卻是一五一十的將他方才在外麵聽到的所有話都複述給顧湄聽。

    顧湄她能不聽麽?可她根本就沒的選擇啊好不好。

    清平樓的人事其實很簡單,顧湄兩隻手就能扒拉得過來。

    金字塔最頂端,最大的boss就是他們口中的公子容湛。不過容湛基本就相當於是個甩手掌櫃,輕易不出後院。根據小年糕的透露,容湛要麽是在後院研究什麽新菜式或者新點心,要麽就是看看書,喂喂魚,養養花什麽的,生活的極其瀟灑。

    顧湄對此表示很眼紅。尼瑪這就是她最向往的生活啊有木有。

    他媽的有錢就是好。有錢了就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就比方說她,誰願意沒事出來給別人打工啦?誰不想沒事養養花種種草旅旅遊啊,可還不是沒錢給鬧的。

    顧湄羨慕嫉妒恨。可惜讓她羨慕嫉妒恨的對象,自從她那天主動的過來毛遂自薦應聘賬房先生之後,這麽些日子以來,她都沒有看到過他。

    不過也好,大boss不在眼前晃悠,她這個小職員表示輕鬆自在的很。

    不過,大boss不在眼前晃悠,小boss倒是一天到晚的進進出出。

    小boss者,李掌櫃也。

    李掌櫃正是那天她躲在清平樓後院看到的那個跟容湛說著,賬房的張先生要辭職閃人的那個老者。

    李掌櫃五十歲上下的年紀,說話聲音不急不緩,更是惜字如金,等閑不輕易說話的那種。通俗點來說就是那種,十棍子打不來一個屁的人。

    不過他為人很不錯。縱然是上次小年糕不小心摔碎了一個盤子,他也不過是走過去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下次小心,然後就沒有了下文。

    顧湄當時眼睛都看直了。他,他竟然都沒有從小年糕的薪水裏扣錢!

    而酒樓裏的跑堂的就是小年糕了。顧湄對此人的評價就八個字,人小鬼大,話嘮一枚。鑒定完畢!

    而另外還有一個小雜役,叫小豆子的。就是上次顧湄看到的那個坐在櫃台後打盹的那個。

    小豆子與小年糕正好相反,話不多,很安靜的一個人。笑起來的樣子也是很文弱的那種。

    至於廚房裏掌勺的是老趙,另外還有一個給他打下手的小

    孫。

    再加上顧湄的這個賬房,清平樓裏老板加員工一共是七個人。

    這麽大的一個三層酒樓,竟然就隻有七個人!

    顧湄一開始對此表示十分的不解。她覺得,這七個人必須得不夠啊。上上下下三層酒樓呢,哪怕就是上座率才50%,這人手也不夠啊。

    刨去容湛和李掌櫃,這兩好歹也是boss級別的,不可能指望他們兩個人來幹活的吧?

    李掌櫃的還好說,真忙的時候,招唿下客人應該還是可以的。可容湛呢?甭說招唿客人,顧湄來了這都快十幾天了,也沒再見到他一麵。更甭說那些來吃飯的客人了。

    再刨去顧湄

    好吧,她隻是個賬房,領的也隻是一份賬房先生的薪水,她沒事跑去招唿客人跑堂幹嘛去啊?這不是嗆行嗎?

    關鍵是沒人給她發她跑堂的那份薪水。

    所以這酒樓滿打滿算的下來,真正幹活的,其實也才四個人而已。

    四個人,四個人

    可後來,顧湄表示理解了。

    這清平樓,平時根本就沒什麽人來吃飯。

    裝修豪華,定位高檔,菜肴在顧湄看來那堪稱是精美。可它就是沒什麽人來吃飯。

    這絕壁的不科學。

    顧湄悄悄的跟小年糕打聽,難道是菜太貴了?

    小年糕鄙視她,菜貴當然是一方麵的原因,可最主要的原因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也不知道。

    顧湄毫不留情的就一腳踹了過去,那你丫的還跟我裝什麽高深莫測。

    小年糕摸著後腦勺嘿嘿而笑:“顧湄姐,客人不多不好麽?我們工錢能照拿,可活還能少幹不少。這天底下這樣的好事可沒地方找去。再說了,公子都不在乎這酒樓能不能賺錢,咱沒事操那心幹嗎?”

    感情容湛就是閑得無聊開一酒樓來玩的,根本就不關心這酒樓的生意是賺是賠。

    他得是有多有錢啊這是?沒事往水裏扔銀子,就為了聽那聲響嗎?

    顧湄再次嚴重的表示了羨慕嫉妒恨。

    可活清閑,薪水照拿,而且還不少的工作真的很好。沒事再跟小年糕耍耍嘴皮子,聽他說著這東家長西家短的趣聞軼事,顧湄覺得,她都快愛上現在的這種日子了。

    隻是,每每午夜夢迴時,她總是能想起廉暉抱著她,在她的耳邊撒嬌似的輕聲說著,

    紅搖,我隻要你。其他的女人,我都不要。

    她滿麵是淚的醒過來,望著窗外的昏月竹影,卻再也睡不著了。

    離開廉家堡已經半個多月了,廉暉,廉暉,你身上的鞭傷好了嗎?這時候你又在做什麽呢?會不會已經忘了我?

    顧湄抱著被子,將頭埋在裏麵,壓抑的哭出了聲音。

    為什麽想和你簡簡單單的在一起就是那麽的難呢?

    但白天,她還是那個嘻嘻哈哈跟小年糕打趣的顧湄,偶爾還會嘴饞,跑廚房裏去,腆著臉讓老趙給她做點什麽新鮮的點心。

    可心底裏的那份疼痛和空虛,就是吃了多少美味佳肴下去都沒法填補起來。

    她總是會想起跟廉暉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冷漠麵癱的樣子,他傲嬌別扭的樣子,他麵上一本正經,其實心裏卻一肚子壞水的想著怎麽吃她豆腐,被她猜中後卻又紅著臉不肯承認的樣子。

    隻要想到這些,顧湄總是會放下筷子,什麽樣的東西吃在嘴裏都味同嚼蠟。

    她其實真的很有衝動想跑迴去看一看,或者是找人去打聽下消息。

    可她不敢。

    她怕通元子。她也怕自己沉淪其中不能拔。

    可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和廉暉,是沒有未來的。

    不是她不想努力,隻是她和廉暉的中間橫著廉堡主,還有通元子,這兩個人,哪一個她都沒法去擺平。

    她很自私,也很怯懦。她隻想簡簡單單的活著,所以她必須學會放手。

    隻是廉暉,原來想要放開你,心竟然會是這麽的痛。

    七月二十五,她離開廉暉整整一個月的那天,她向李掌櫃告了假,出去走了一圈。

    洛陽是個好地方,大街小巷,行人如織。

    顧湄就這麽毫無目的的走著。一邊走,一邊想著自她穿越過來與廉暉相識的點點滴滴。

    廉暉,讓我最後再想你一次吧。過了今天,我想將你徹底忘記。

    天空忽有雷聲。雷聲過後,傾盆大雨而下。

    顧湄沒有帶傘。她找了個突出的屋簷,坐在下麵的一塊青石上,手托著臉,百無聊賴的看著這場大雨,等著它停。

    但這場雨好像一直都沒有要停的樣子。天慢慢的黑了下來,她也有些焦灼了起來。

    黃昏雨霧,雨簾如織,但忽有一人青衣紙傘,緩緩自雨幕中來。

    顧湄站了起來。

    是容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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