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幾乎半點情麵都沒有給我留,她把奶瓶往桌子上一重重放就掃了我們一眼,眼睛盯著陸以霆,話卻是對我說的:


    “當父母的人了對孩子這麽不上心,一代管一代,我隻是奶奶,責任還是在你們肩上,你們倒好,不照顧就算了,現在真是半點名堂都沒有了。”


    我心裏極其的不爽,聽這意思怎麽好像是我們硬把家睦塞給她的?我們是有多不負責呢?是成天逍遙快活了還是在外頭吃喝嫖賭不管他的死活了?


    陸以霆連忙站了起來,好聲好氣的和婆婆說:“瞧你說的,不就是一個夜宵嘛,值得您這麽小題大做嗎?”


    婆婆伸手就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掀,眼睛瞪大,看起來怒意十足:


    “我拚死拚活為了孩子好,把屎把尿的,累得整個人都要進土了,家睦現在的情況不了解嗎?奶少就算了,晚上吃這麽重口的東西是想毒死家睦。”


    這一句真是觸動到我了,怎麽到最後,我這個親媽顯得這麽惡毒呢?我是幹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了?


    我猛然的起了身,剛想開口爭辯的,陸曉宏又在中間插了一嘴,陸家姐弟是聰明的,他們總是在不斷的周旋。如果我和婆婆起了衝動,那矛盾可比他們親生的要嚴重多了!


    “媽,您說這話我就不認同了,到底都是當爹當媽的人了,怎麽會不為著孩子好,您攬了這瓷器活兒不是因為你自己樂意嗎?”


    婆婆更火,眼睛掃過我,她繼續低聲爆喝:“是,我樂意,那他們這做父母的就直接甩手了?太寒心了,虎毒還不食子呢!”


    “行了!”我皺眉低吼了一聲,眼睛定定的看向婆婆,今天我們要認認真真的把事情掰扯一下。


    我一字一句的說:“您對我有意見您說,不用把話說的那麽難聽,都是為人父母,沒有什麽說不通的。”


    陸以霆聽見我開口,無奈的迴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扯了扯婆婆的衣袖道:“坐下好好說!”


    婆婆卻不管,一手掀開他的手,她的眼睛終於直視我了,這種真刀真槍反而讓人舒暢。她也不坐,仍舊原地站著,憤怒的臉上強行擠出圓滑的笑來,卻還是顯得陰,一頭老年的波浪卷備顯淩亂,和她眼睛裏頭瘋狂的不滿唿應了。


    “是啊,都是為人父母的,藍心呐,媽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但怎麽就能在家睦的問題上這麽自私呢?”


    誒,這是什麽個意思?


    感覺到我身體動了動,陸以霆連忙悄悄的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


    我深唿吸,迴握了他一下,果然就聽了勸!


    婆婆繼續婆心說道:“母乳多營養的東西,家睦又是個早產兒,他吃不夠這本來就夠糟心的了,你還營養的東西不吃嫌寡淡,晚上跑來吃這個。”


    好吧,不管婆婆的話多過分,她這點倒是說的沒錯,算我自私吧!我點點頭。苦笑道:“念在我初犯您就別生氣了,我以後不吃了。”


    按婆婆的性格來說,我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不管她甘心不甘心的也會見好就收了,但這迴,她沒有,扯開喋喋不休的架勢,她又反反複複的念:“這女人呐一輩子就是得靠丈夫靠兒子,你現在不好好對他,將來會有報應的。”


    “媽!!!”


    “您真是,說什麽呢!”


    姐弟倆幾乎是同時激動的發聲,而我心裏已經燃起了熊熊烈火,我多想和她吵一架啊,但不行,她是長輩!可這並不代表我需要一直隱忍著,她霸道她的,我惹不起,走就是了。


    拉開椅子,我大步的從餐廳離開,身後是陸曉宏正和婆婆理論的聲音,大概就是覺得婆婆說的太過分。


    畢竟,家睦真是我冒著生命危險順產下來的,這母子關係真的假不了!


    陸以霆則飛快的追著我,伸手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他十分討好的解釋著:“老婆,媽她是無心的,講話沒有輕重……”


    “這是怎麽了?”


    以為這場大戲已經唱完了,上去睡一覺明天起來就又是好好的,但沒想到,碰到幹媽之後才發現,不過就是個中場休息!


    我當然不至於張口就向幹媽告狀,還是滿心不甘的婆婆追了上來,指著我就衝幹媽抱怨道:


    “不得了了,自己做了錯事還不許長輩說兩句,這氣性……哎,也是我自己下作,這帶孫還帶出仇恨來了!”


    幹媽連忙滿臉柔和的安撫了婆婆:“如意啊,你說什麽呐!藍心是不會和長輩頂嘴的,您可別冤枉她了!”


    婆婆激動了:“我冤枉了?以霆曉宏剛都看著呢,才說了她兩句,她就甩臉子走人了,這是我造孽,我造孽啊!”


    姐弟倆臉上都尷尬了,我伸手掀陸以霆的手,還是準備提步迴房間睡覺。


    幹媽見我這幅樣子,火了,指著我就說:“藍心,給我過來說清楚!”


    被婆婆倒打一耙,我這心呐!簡直尼瑪,所以當幹媽吼出那麽氣勢的一句之後,我真的半點也不想迴頭,爭什麽爭?爭贏了能有什麽獎品?


    可當我的腳踏入第一階樓梯的時候,我想通了。特麽,為啥麽不爭?爭得就是一口氣,我怎麽會是這種任由人家在背後丟冷刀子的人呢?


    我轉身往迴走的時候,婆婆正在和幹媽訴苦,手舞足蹈的說著,一張臉上滿是委屈和無奈,語氣也拖遝著盡是委曲求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我這個媳婦不對啦!


    幹媽才聽一麵之詞當然礙於情麵上不得不安慰了婆婆,見到我往迴走,她更是臉色一變,張口就是:


    “瞧你不懂事,氣著你婆婆了,趕緊過來道歉,你婆婆盡心盡力的給你帶孩子,你當然要體諒一點嘛!”


    婆婆揮揮手,歪著頭搖著一副無力的樣子,她歎著氣說:“別了別了,都是我們當媽的命苦,不怪她,不怪,啊!”


    她老人家帶家睦確實是辛苦了,但也不至於這麽看不慣我吧!這屎盆子往我頭上一扣,我日,真惡心好吧!


    陸曉宏一直對我早產的事情有歉疚,覺得是自己惹的事連累了我,所以我能感覺到,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在陸家她會偏幫我一點。


    這麽時候,她就看了我一眼之後開口做了和事佬,一張鵝蛋臉上露出抱歉的笑意來,她說:


    “這件事賴我,真的,是我肚子餓了喊他們兩口子下來吃東西的,藍心還擔心了來著,是我勸的她,我說沒事兒,就一頓吃一點沒事的……”


    婆婆睨了她一眼,臉上的兇狠勁又上來了,她咧嘴罵道:“你說的,吃一點就沒事?都是知識分子,這點道理都不懂?”


    這怎麽又跟知識分子扯上關係了?


    陸以霆聞言也扯著我往沙發上一坐,開口插話進來:“媽,咱們哄著藍心吃了點東西是我們不對,但您的話也太傷人了一點不是嘛!”


    幹媽聽了眉頭一皺,掃了我一眼之後,又態度極柔順的問:“這……有啥話是不能說的呀!”


    我沒做聲,這話我要是說了,不管怎麽樣,意見隻會多不會少!


    陸曉宏笑得更加討好了,掀掀她柔順的發,眼珠微微一轉很明顯的激靈勁兒,她笑著晃了晃身子才開口道:


    “關心則亂,肯定說的話不會太好聽,大家明明都是為了孩子好對吧,何必各自計較各自的呢,對吧!”


    歎了口氣,我也算是認命了,確實,都是為了孩子好,生這氣幹嘛!


    可沒想到,我這一聲歎氣還歎出毛病來了,婆婆拿捏了陰冷的笑意,眼睛也不看我,就故意四處亂掃,話卻是對我說的。


    她說:“是呀,瞧把藍心累得,就管自己吃喝拉撒都累得要歎氣了,就更別說讓她帶家睦了,咱們這把老骨頭還得頂點用。”


    她這話雖然極盡嘲諷,但跟剛剛的一比起來就是大巫見小巫,我想幹媽應該就能理解我剛才的心情了吧!


    確實,幹媽不僅理解了,還上火了。


    她臉色微微垮了一點,卻仍舊是以解釋為主,她說:“如意啊,瞧你這話說的,藍心現在還在坐月子呢!不咱們幫著多帶一點,誰幫啊?這是她最關鍵的時候,咱們都是生養過的,知道當媽的辛苦,這將來不也還靠著兒女們照顧晚年嘛!”


    幹媽這話說的是真委婉,要不是我了解她,一定不會知道她心裏正冒著一大團的火。


    但偏生婆婆還不聽!臉,越發的垮了下來,婆婆冷笑道:“是啊,時代不同了,咱們多吃點苦是應該的,不過將來可不指望什麽別的了,我們的老自己養。”


    這種時候,不止是我,就連陸以霆也火了起來,他臉一黑拉著我站起身就說道:


    “媽,兒子怕您累著,這就帶著老婆孩子迴去了,您不指望什麽我也不想麻煩你,就這樣吧!”


    他說著就示意我上樓換衣服,自己一個箭步就往公婆的房裏衝,婆婆見狀,瘋了似的站起身衝他喊道:“你想幹什麽?家睦睡著呢,不許你去碰他!”


    陸以霆頭也不迴的打開房間門:“您說的一代管一代,我的兒子我自己管,我今天晚上就抱迴去。”


    婆婆小跑著迎上去,慌張的說著:“你們帶不好的,家睦必須……”


    “帶不好那也是我自己的事!”陸以霆迅速的從房間裏把家睦給抱了出來,本來就睡不踏實的孩子現在一被波及張開嘴就歇斯底裏的嚎哭著,分外的委屈。


    婆婆拉扯著陸以霆,滿是迫切的想要去撈孩子:“你放下他,你這個不孝子,你想氣死我嗎?”


    “我氣您幹什麽,我是心疼您,又要照顧月子又要照顧孩子的,本來就是我們做父母的責任,我再也不會放到您身上了!”


    婆婆在女人中算高大的,但可和陸以霆較量起來仍舊困難,一條手臂就啥都能給擋迴去了!


    可憐了家睦,一直在被單手抱著應該很辛苦吧,我連忙又折返了迴來。


    陸以霆幹脆迴頭把孩子衝我一遞:“老婆,抱著孩子,甭收拾了,披件外套咱們直接迴家!”


    我伸手接過孩子,軟軟的一小坨,可能是聞到了我身上淡淡的母乳味,剛剛還在那裏不安嚎哭的孩子,立馬就不哭了。


    他張著嘴伸著小舌頭四處亂吃,可能真是餓得厲害。


    快一個月的孩子了,皮膚白淨了許多,臉也不像剛出生那時候的皺巴巴了,大概母愛泛濫吧,反正就是覺得可愛。不過還看不出像我們誰也是真的!


    “陸以霆!!!”


    婆婆見我把孩子抱到手正轉身往樓上去呢!她惡叫一聲忽然就哭了,在偌大的客廳迴蕩著,格外淒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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