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網絡上看到了大量質疑的評論聲音,多數人無法立即接受超自然事件的存在,認為政府是在把自己的無力推脫給鬼神之說,也有人認為是政府在媒體平台上的賬號被盜取了,或者說這從頭到尾都是一起惡作劇。


    由此可見,縱然是以官方勢力的公信力,也無法第一時間就讓接受了積年累月科學觀念洗禮的群眾相信失魂症這一超自然現象。


    有的人盡管相信,卻認為所謂的超自然現象不過是以現階段的科學暫時無法解釋的事物,而不是真正超越科學領域的事物——或許這也是真相吧,實際上人道司就是在嚐試以科學手段解析超自然力量,雖說大多數成果都是建立在可疑外力的基礎上,卻至少不能說是毫無建樹。


    立即就表示能夠接受超自然事物的也大有人在。由我這個超能力者兼怪談愛好者來說可能不太好,無論在什麽時代都有著相信怪力亂神之說的迷信之人。縱然這次的判斷是正確的,其判斷邏輯卻不能說是建立在正確的基礎上,隻能說是誤打誤撞摸到了正確的答案。


    不過,無論是相信的,還是不相信的,他們都會在不久的將來接受怪異世界的存在。眼下這種爭論和質疑的風氣估計隻會持續很短的時間,隨著官方勢力對於怪異世界的承認,更多能夠證實超自然事物真實存在的證據將會接二連三地被釋放到群眾的視野裏。在這個過程中,羅山和獵魔人、治世主義和超凡主義,諸如此類的概念也會被普通社會所認知到。


    混亂的世道即將降臨。


    按照一般的曆史發展定律,混亂的盡頭必定是秩序,就如同秩序的盡頭必定是混亂。然而惟獨這一次不同,在混亂的盡頭迎接所有人的,將會是更加混亂的混沌。那就是末日。


    在真正的末日麵前,治世主義和超凡主義、國家和羅山、凡人和獵魔人,都不過是夢幻泡影。


    如果無法克服這場大劫,即將降臨的混亂很可能就會成為社會的最後一場狂歡。


    麻早總算是醒了過來,然後愧疚地向我道歉自己不小心睡著的事情。這當然不能怪罪她,況且我昨晚也是忽然昏睡了。幾番對話之後,她便問起了我忽然昏睡的緣由。看得出來她已經推測到了我昨晚是進入了虛境。


    這種事情沒什麽好隱瞞的,我全部交代了出來。同時,我也說出了從小碗那裏得到的與穿越相關的真相。


    另外,考慮到麻早一直在擔心小碗的生存問題,我緊接著也說出來了小碗所擁有的力量。當然不是原原本本地說出來的。如果讓麻早知道小碗在離開她之後說不定反而會活得更加輕鬆,她肯定又要陷入消極思考。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也不是小碗想要看到的。所以我就把小碗的能力解釋成了“在神印碎片的影響下才突然覺醒的力量”。


    麻早憂心忡忡的表情頓時撥雲見日。


    “這樣啊,小碗現在很安全……”她少見地流露出了笑容。


    “雖然她現在是一個人,但是隻要有我定期進入虛境,她就算是不小心忘記了自己的名字,我也可以幫助她及時迴憶起來。所以你可以暫時不用擔心她那邊了。”我說。


    她先是點頭,然後感歎:“不過,沒想到我的穿越原因這麽快就解明了。原來是因為小碗……”


    我也以為這道謎題需要再經過很長時間才可以解開。盡管小碗很久以前就說過那是與自己有關的事情,可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懷疑自己到頭來會不會隻能收獲部分的線索,真相還在更加遙遠的位置。怎料她居然直接把謎底給掀開了。


    交流過後,我們去基地食堂吃了早飯。冬車和扶風也一如既往地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而我則向扶風說出了道別的話語。


    “你們這就要走了?”


    扶風大吃一驚,然後對著我問:“那麽法正的事情要怎麽辦?他再過兩三天時間就要來這裏見你了,你是打算爽約嗎?”


    “如果他願意現在就來見我,我倒不是不可以抽出一天時間和他聊聊,但是他現在抽不開身,對吧?”我說,“這次我是有要事,所以非走不可。不過處理那邊的事情也不需要很長時間,快的話大概明天就可以解決。等我完事之後再迴來等法正上門也不遲。


    “我的速度你也知道,一來一迴不會比出門扔個垃圾再迴家更加耗費功夫。你當我是出門扔個垃圾就是了。”


    “這……也有道理。”扶風想了想後說,“可是如果你離開這裏,就無法保證神槍幕後的大無常不會對你出手了。”


    “他會不會對我出手,並不取決於我在哪裏,而是取決於法正的幹涉吧?”我說。


    “果然瞞不過你。”他說,“好吧,我明白了。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我就直接告訴你吧。至少在今明兩天之內,神槍幕後的大無常是絕對無法主動對你出手的。”


    “也就是說,法正至少還可以再遏製對方兩天?”


    我感覺他這個說法好像有些古怪。法正是大無常,敵對大無常也是大無常,雙方都是同級別的強者,扶風卻說後者“絕對”會被遏製兩天。這個用詞的分量可不小,扶風也不像是在故意說大話。難不成法正比起敵對大無常要強大很多?還是說法正在這件事情上麵下了相當大的血本?亦或是其中有著我所不了解的貓膩?


    還是說……敵對大無常就是法正自己,所以才可以把自己不出手這件事情說得那麽言之鑿鑿?如果是這樣,那麽我現在帶著麻早離開這裏果然是正確的,解決月隱山那邊的事情之後也最好還是不要迴歸扶風基地為好。


    “事情和你想的不太一樣,總之你們現在暫時是安全的。”扶風顯然不太願意提及其中的內幕,“另外,如果你們是在擔心自己在進入城市的情況下與大無常發生衝突,會對無關群眾造成牽連,那麽現在也暫時沒有必要擔心了。最起碼在這兩天時間裏麵,你們可以隨意活動。”


    “我知道了。還有,既然我們要離開,那麽也應該把冬車釋放出去了吧。”


    我有意提及這件事情,而旁邊的冬車也豎起了耳朵。


    扶風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冬車。他有可能與人道司有染,而冬車則掌握了相關的線索。就算他打著暗中封口的算盤,大概也會想要再多軟禁冬車一段時日,而自己則要在此期間收拾自己的“犯罪痕跡”。我的提議是與他的利益相悖的——前提是他真的在與人道司私通。


    不過,他在沉吟片刻後,還是點頭了:“……隻要你覺得沒關係,那就可以。”


    冬車大大地鬆了口氣。


    早飯過後,冬車鄭重其事地向我們道了別,然後離開了扶風基地。


    為了防止扶風在事後暗中追上去做什麽事情,我在扶風基地待到了臨近中午的時候才帶著麻早動身。這種做法其實最多隻能防住扶風本人,萬一他聯絡自己手下的成級別獵魔人去封口冬車,那就隻能看冬車自己發揮。要是就這麽敗北了,那也隻能怪罪自己實力不濟,或者運氣不好。


    不管怎麽說,我現在是對冬車愛莫能助了。由於扶風基地內外存在的反探查結界,在冬車離開之後,我無法繼續追蹤到他身體裏的熱能記號。如果那是“螢火蟲”就不至於如此了,我也是第一次發現這種差別。純粹作為一段熱量存在的熱能記號,雖然隱蔽性足夠強大,但是在穩固性方麵不如“螢火蟲”。


    如今留在祝家那邊的“螢火蟲”都還沒有消失,隻要我足夠集中精力,即便是在扶風基地內部也可以強行聯絡過去,熱能記號就做不到相同的事情。


    臨別之際,扶風把我們送到了基地門口,他看了看我,忽然說:“莊成,你的內在似乎更加接近超凡主義。”


    “你想說什麽?”我問。


    “你不是老拳神、也不是柳樹影。如果你不打算被其中一邊拉攏,最後隻會同時成為雙方的敵人。”他說。


    “超凡主義本來就是我的敵人。你是在威脅我,如果我不加入治世主義,治世主義就會對我出手嗎?”我問。


    “是的。”他坦白,“如果你不加入治世主義,法正必定會選擇消滅你。因為你更加有可能會加入超凡主義。屆時,我也會成為你的敵人。”


    這是我們之前一直心照不宣的事情,而現在他居然直接說出來了。不過,比起之前那些旁敲側擊和試探,我倒是更加喜歡他這麽做。這樣的人真的會暗戳戳地私通人道司嗎?我甚至都產生了這個念頭。


    “我們終究不是政治家,而是獵魔人,你也更加喜歡這種直接的說話方式吧?”他微微一笑。


    “你說得對。”我說,“是敵是友,日後自然會見真章。不過,你說自己有可能會成為我的敵人,是不是自視甚高了呢?下次再見麵,你可就不一定能夠與我為敵了。”


    聞言,扶風哈哈大笑,做完道別後便轉身迴到基地裏麵去了。


    而我和麻早則向著月隱山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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