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龍死亡,據點就會震動,就連空間都會變得模糊——這個說法聽上去像是辰龍就是這處獨立現實空間的支柱。支柱倒塌,據點自然便要瀕臨毀滅。


    隻不過如果辰龍就是支柱,那麽就難以解釋他為什麽可以暫時離開這處據點並綁架長安。不,或許問題是出在我使用的文字上。“支柱”這個說法容易混淆視聽。或許就算他是這處獨立現實空間的存續基礎,也不會影響他前往現實世界。


    當然,還有第二種可能性,或許辰龍也隻是一介普通的“做夢之人”,而過去的獵魔人們在殺死他的時候,殺人數量剛好夠到了足以讓夢境發生動搖的地步。


    所以少女陸禪才會說這個方法是“殺光所有人”,而非僅僅是“殺死辰龍”。


    “……但是,這個方法應該還有一道繞不過去的門檻吧。”我迅速地反應了過來。


    “沒錯……”少女陸禪歎息,“當時這處據點的地震和模糊化隻要再持續一定時間,我相信此地必定會土崩瓦解,隻可惜銀麵具博士之後就以重啟之力將一切都恢複原狀了。”


    這個方法的好處盡管是不需要殺死銀麵具博士就可以摧毀據點,壞處卻是銀麵具博士必定不會對行將毀滅的據點坐視不理。歸根結底,還是必須先殺死那個誰都無法殺死的銀麵具博士。


    而且現在還多出了第二道門檻,那就是辰龍本身。


    當時的辰龍之所以那麽好殺,是因為他僅僅是成級別。而現在的他非但步入大成位階,還掌握了“傳送門裝甲”,成為了繼銀麵具博士之後第二個“無敵之人”。


    這兩座大山,是被困在這處據點內部的實驗體們注定繞不過去的歎息之壁。


    “還有一個問題……莊成,你可以做到殺死這裏所有的研究員嗎?”少女陸禪詢問,“你下得了那樣的狠手嗎?”


    這卻是我未曾深入思考過的問題,但是在思考之後,我還是毫無躊躇地說:“可以。”


    “那就好。他們都是敵人,也是死有餘辜的罪人。無論有多少迫不得已的理由,他們如今都是站在了被殺百遍都不應該有怨言的立場上,所以你也不要手下留情。”她說,“隻不過,他們的智慧對於普通人的未來仍有用處。所以如果不殺他們也能夠摧毀這處據點,我希望你留下他們的性命……可以嗎?”


    不是因為“他們被逼無奈”,而是因為“他們有用”。


    或許這是陸遊巡絕對說不出來的話,他一定會說什麽都要殺光這裏的研究員。


    而少女陸禪盡管象征的是“成為英雄的夢想”,卻似乎並不避諱把敵人趕盡殺絕……還是說這也是成為英雄所必需的器量呢?


    我再次說:“可以。”


    “謝謝。”她說。


    我們終於潛行到了主管室的門口。


    從外麵看,主管室就和那些普通牢房沒什麽不同,入口就隻是一扇走廊側邊的鐵門。而且由於認知扭曲,我現在也看不到主管室的門牌,隻是根據自己對於人道司舊據點的路線記憶鎖定了目標。好在有少女陸禪在旁邊,具備正常視角的她識別出了這就是我們的目標地點。


    盡管到達了地點,我和少女陸禪卻都沒有輕舉妄動。


    主管室同樣籠罩著反偵察的力量,感知力無法自然進入,強行穿透的話大概會造成騷亂。


    我們不知道銀麵具博士此刻是否就在主管室內部,如果打開門之後直接撞見對方,之後就隻會是我們的敗北。


    殺不死銀麵具博士的我們會被之後趕來的辰龍殺死。我被消滅倒是無所謂,之後會在外邊的羅山辦事處複活;少女陸禪如果死亡,那就隻有等待下次重啟了。而沒有了少女陸禪,外邊的陸遊巡也無法再次通過占卜術幫助我傳送到這裏。


    此外,我無法先在此地留下“螢火蟲”,之後再把自己傳送過來。因為我在這裏的“螢火蟲”是以外道無常劍作為中繼器召喚的。我在這裏被消滅的話,外道無常劍可不會自動跟著我迴去;而一旦與外道無常劍失去聯係,這裏的“螢火蟲”就會自動消失。


    至於以自己的力量留下“螢火蟲”……根據我的感覺,隻要是涉及到“我自身使用超能力”的步驟,哪怕僅僅是留下一隻“螢火蟲”,或者是一小段熱量,都會讓我在最多幾十秒鍾之後和留下的力量部分一起被強行登出。


    不知道如果我把自己的手砍掉了留在這裏,能不能在事後作為記號讓自己傳送迴來,畢竟我的身體部件也算是火焰……不,砍手可能有點激進,留下些許毛發或者體液應該也可以發揮出相同的效果……我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一邊把耳朵貼在了鐵門上。


    少女陸禪不解地問:“你在做什麽?”


    “聽聽看主管室裏麵有沒有人在。”我說。


    “你居然可以聽見?就連辰龍都聽不見這個據點裏大多數房間的動靜……”她驚訝地說。


    “你怎麽知道辰龍聽不見?”我奇怪。


    “這是我過去密謀越獄計劃的基礎條件。如今他的‘全麵強化’在集中強化聽覺的情況下,可能足以聽見一座城市裏任意一處的對話,更何況是這處據點內部的交流。就連我們兩人先前的那些對話,他原本也都是可以隔空聽見的。”她說,“隻不過因為這處據點的牆壁到處都有反探查機製,就連他的聽覺都會被妨礙,所以他才沒有立即趕過來抓住我們。而你的扭曲認知居然可以繞過這重阻礙,簡直就是作弊啊。”


    “多謝誇獎。”


    說話的同時,我用外道無常劍短暫強化了自己的聽覺。


    主管室內部的動向立刻就被我把握,裏麵可能存在的人類心跳也都不會被我放過。


    銀麵具博士的心髒是神印碎片,估計沒有心跳一說,但是隻要他會唿吸,甚至是有血液流動,那就逃不過我此時此刻的聽覺。極端地說,哪怕他就連上述這些生理變化都沒有,隻要還是個生物,那就總會產生些許活動聲音。


    而此刻,我沒有聽到諸如此類的聲音,主管室空無一人。


    “安全。”


    我拿出鐵鑰匙。主管室的鑰匙大概也和普通牢房的鑰匙不一樣,但是那種事情我管不著,就是開。


    不過臨到頭,我想了想,還是趁著這個機會做了另外一個嚐試。


    我以外道無常劍作為“法杖”唿喚出火焰,將其塑形成了和鐵鑰匙相同的形狀,然後捅進了鑰匙孔,輕輕擰動。


    門鎖順利打開。


    看來這種方法也是行得通的。


    “火焰形成的鑰匙也可以用來開門嗎……”


    看到這一幕畫麵,少女陸禪微微沉吟,似乎是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我們進入到了主管室內部。與那些放滿酷刑道具的牢房不一樣,這裏看著像是間荒廢的髒亂差辦公室,其中一麵牆壁掛著幾十來個陳舊的電視機。每個電視機都在播放黑白畫麵,定睛一看,內容是據點內部各處正在發生的事情。有的是走廊上衛兵嚴陣以待的巡邏,有的是牢房裏研究員對實驗體的酷刑,有的則僅僅是在顯示空地。


    少女陸禪看著部分電視機裏麵的畫麵,緊緊地握住雙拳,卻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聯想到此地所有獵魔人都等同於已死之人的事實,那些畫麵看著就像是靈異事件裏的死亡重現情景一樣。就是真的衝過去把他們解救出來也無濟於事,隻有趁早毀滅這處據點才是真正替他們解脫。


    我稍微嚐試了下自己能不能把力量傳送到電視機裏麵的畫麵,就像是通過陸遊巡的占卜術幻視把自己傳送到這處據點裏麵一樣,結果是“不可以”。


    理由我大概想得明白。並不是我的超能力在硬性條件上不允許我這麽做,這其實是我自身的問題。


    “通過監視器畫麵傳送力量”與“通過幻視畫麵傳送力量”在邏輯上其實沒有本質上的差別,隻不過前者固然符合邏輯和理性,卻不符合我作為人類的經驗直覺。電子監視器的出現之於人類的進化曆程還是太短暫了,人類還沒有進化出足以與其匹配的意識本能。我雖然是“火元素生命”,但是在意識本能層麵上仍然是人類範疇。


    而陸遊巡傳遞的幻視信息是超越語言的直接性知覺信息,符合我的經驗直覺,所以可以成為我的傳送依據。


    我仔細地在那些電視機裏麵尋找長安的身影,卻是遍尋不到。


    長安不在這裏嗎?還是被藏在了更加隱蔽的地方?我看向了主管室的其他地方,想要尋找另外的線索。


    然後,我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處地方上。


    “那是……”


    聽見我發出聲音,少女陸禪姑且先吐出來一口氣,循著我的目光看了過去,然後說:“那是銀麵具博士用來儲存秘密研究資料的計算機,需要輸入極其複雜的密碼才可以閱覽。我以前也有想過要去查看,卻被密碼攔在了外麵。”


    計算機?


    但是在我的眼裏,那分明是一排放滿文件夾的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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