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切現實?”


    我在心裏分析著這句話。剪切現實,就是字麵意義上的剪切嗎?“現實”這種東西是可以被剪切的嗎?


    在我接二連三的審問,以及黑繩鎖心戒指的效果之下,高級研究員隻能強忍四肢筋肉俱斷的痛楚,艱難地說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首先需要明確,此地的確是人道司秘密據點,並且的確位於異空間。


    而這處異空間的形成時間則是在去年,也就是陸遊巡逃走之後的當晚。


    過去,在意識到陸遊巡即將帶著羅山勢力反攻秘密據點的時間點,此地的人道司勢力立刻開始組織轉移。自不用說,他們不可能是羅山勢力的敵手,要逃跑的話隻有趁早。而問題在於,他們其實沒有逃離羅山勢力追蹤的把握。


    根據如今的結果,我知道此地的人道司勢力終究還是成功轉移了,然而和陸遊巡過去以為的不一樣,人道司勢力並不是通過大規模空間轉移的方式逃跑的。空間轉移固然是強而有力的逃跑手段,同時也是人道司勢力的轉移備案之一,可羅山勢力並非沒有繼續追蹤的技術。陸遊巡自然也很清楚這一點,卻除此之外無法想到其他。


    真正為此地的人道司勢力力挽狂瀾的,是應淩雲祭出的超級底牌。


    他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


    他並沒有把據點空間內部的人員和物資轉移,而是把“據點所處的現實本身”剪切到了“現實之外的領域”。


    更進一步地說,他是把“從陸禪被人道司捕獲,直至逃跑”的這段現實,從現實世界切割了出去。


    這種做法既確保了羅山再也無法觸及這處秘密據點,也可以讓秘密據點得到無止盡的獵魔人實驗體供應——因為這段被剪裁出來的現實是可以無限重啟的。


    隻要據點內部的實驗體數量降低到一定限度,應淩雲就會重啟這片獨立現實空間,使得內部所有實驗體都複活過來。而那些實驗體都是在過去那段時間裏被捕捉到據點內部的受害者,他們都不記得重啟之前的記憶,每次複活都以為自己是剛剛被抓進來。


    有那麽一兩次,實驗體們費勁千辛萬苦找到機會策劃暴動逃跑,還在據點內部屠殺了研究者和衛兵們,然而他們最後都逃不出這片獨立現實——因為外部並不是現實世界,而是一片虛無。當據點重啟之後,他們都會迴歸原位,而研究者和衛兵們也都會複活。


    並且與實驗體們不同,研究者和衛兵們都可以保留記憶——後者姑且不論,前者可是要搞實驗的,當然至少得記得實驗經曆。順帶一提,記錄實驗數據的道具和設備也被應淩雲排除到了重啟範圍外。


    或許我之所以會覺得此地的空間無法承受自己的力量,就是因為這裏是“被剪切的現實”吧。


    “剪切現實,居然就連這種事情都可以做到嗎……應淩雲是怎麽做到的?”我無法不感到驚奇。


    “應淩雲?”高級研究者呢喃。


    應淩雲的真實身份似乎是對這些研究者保密的,不過我沒有興趣幫他保守秘密。


    高級研究員似乎很快就想明白了,然後說:“我們也不知道銀麵具是如何做到的,他什麽都沒有和我們解釋過。‘剪切現實’這種事情,已經超出了我們人道司的理論邊界……或許就連羅山的大無常都做不到類似的事情吧。”


    他是有著遠超我知識水平的人,說出來的話語格外有分量。


    超出理論,超出大無常……換而言之,這是應淩雲巧妙運用神印碎片達成的奇跡嗎?


    或許這都不是區區奇跡一詞所可以概括的成就。這是神跡。


    “那麽,那個陸禪呢?”我問,“她也是你們通過重啟這片現實召喚出來的嗎?”


    “不知道。按理說陸禪是不可能在這裏被重現出來的。”


    高級研究員還在不停地流血,他的聲音也在變得虛弱,卻控製不住自己迴答:“……這處秘密據點內部的重啟雖然就連死去之人都可以複活,但必須建立在‘材料’齊全的前提下。也就是他們必須都是死在這裏,屍體和靈魂都留在此地,才可以在這裏複活過來。


    “一旦有人真的逃出去,之後據點內部的重啟盡管會嚐試將其重現,卻會出現‘數據丟失’的情況。你可以把這種重啟理解為一種區域限定的倒帶,移動到區域之外的目標是無法被倒帶追迴的。”


    “既然如此,那個少女陸禪又是怎麽迴事?”我問,“說到底,陸禪應該是個男人才對吧?”


    “那個女孩是在某次重啟之後突然出現的。”


    說到這裏,他也流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我們無法理解她到底是無數次重啟之後出現的bug,還是這處被剪切到現實之外的現實終於開始鬧鬼了。所有重啟複活的獵魔人不知為何都管那個少女叫陸禪,可我們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從何而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個少女似乎是個未知的靈體,而且博士和辰龍好像都對於她的來曆有些了解,每次重啟都會將其關押在特殊牢房內部。


    “我們雖然想要研究她,但是一來,我們這處據點沒有以靈體為對象的研究需求;二來,以未知怪異對象為目標的研究終究是有隱藏風險的。而博士和辰龍都要求我們不要多問,所以我們也就不去幹涉。”


    謎團重重啊……我這麽想到。


    原以為能夠從高級研究員這裏問到關於少女陸禪的底細,卻沒想到少女陸禪的形象在我的腦海裏變得更加雲裏霧裏。


    看來隻能去實際和對方見一麵了。


    少女陸禪雖說貌似無害,可就如同高級研究員所說的那樣,那是未知的怪異之物,不知道私底下貿然與其接觸會發生何種危險。而正因為如此,我反而按耐不住與其見麵交流的衝動。


    高級研究員說少女陸禪是靈體,換而言之,是類似於幽靈一樣的東西嗎?那我還是第一次見……不對,仔細想想,考慮到我火焰的性質,身為火焰聚合體的我好像也和幽靈差不多?那豈不是變成了同類見麵。


    我向高級研究員詢問了那間特殊牢房的位置,他按照記憶說出了從這間牢房離開之後的移動路線。


    將其記下之後,我又問:“那麽在你看來,我又是怎麽迴事?”


    “什麽?”他無法理解。


    我仔細詢問:“在你看來,我也是在這處據點裏麵反反複複死去活來的實驗體之一嗎?”


    “當然。”他說,“你是在兩年前經過我們捕捉陸禪的現場,由於意外目擊到事件而被一起抓過來的小孩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會突然拿出羅山的無常劍,但是你肯定已經被我們實驗了很多遍……”


    “——不對吧?”我立即捕捉到了矛盾之處,“你們不是第一次接觸到我嗎?所以之前銀麵具博士才會意外我這個‘小孩’的出現,而你之前也是第一次拿到我的資料,甚至還為了我而與銀麵具博士發生言語衝突……這些難道都是我記錯了不成?”


    “啊?……”


    他貌似這才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先是迷惑,接著顯露出了頭痛的表情,好像想要抬起手去摸自己的腦門,卻由於手臂筋肉被切斷而後繼無力。


    這個反應真是奇怪,簡直像是出現在這裏的我自帶某種誤解光環,所有看到我的人都會誤以為我原本就應該是這裏的實驗體,還會在記憶中為我編造出合理的身份背景,甚至會出現對應的紙麵資料。


    就連辰龍先前在看到我的時候,貌似都隱隱約約不確信自己的記憶,像是真的在懷疑是不是在捕捉陸遊巡的現場看到過我這個“意外路過的目擊者”。


    唯一沒有展現過類似反應的就隻有銀麵具博士。


    這麽說來,高級研究員描述中的少女陸禪,似乎也和我有著相仿的特征。


    她明明長得和陸遊巡沒有半分相似之處,卻在出現之後立刻就被周圍的獵魔人們認定為陸遊巡本人。而與我不同的是,那些研究員似乎都沒有受到她這種“誤解光環”的波及。


    見高級研究員愈發糾葛,我用力抓了一把他的心髒,強迫他把注意力轉迴來,然後問:“下一個問題,銀麵具博士是怎麽迴事,他是應淩雲的‘可能性分身’嗎?”


    “……據我所知,他應該是銀麵具的克隆體,也算是分身吧。”他迴答,“隻是他和本體截然相反。銀麵具本人可謂是邪惡和瘋狂的化身,強迫手下的研究員們從事非人道的人體實驗,把我們逼上梁山。而博士則心慈手軟,盡管有著據點內部首屈一指的科研能力,卻總是在糾結什麽不能對孕婦出手、不能對孩子出手、不能使用過度痛苦的實驗手段……


    “然而他終究是掌握著重啟的權限,大概還掌握著這處獨立現實的核心命脈,就連辰龍都服從他,所以我們都稱唿他為‘最高權限者’。”


    “那麽應淩雲本人呢?”我問,“他的分身在這裏,他本人又在什麽地方,在做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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