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向祝拾說過了虛境和二號小碗的事情,以她善良的性格不會對其後續不聞不問,因此我有必要先給這個話題收尾。


    而若是僅僅如此,我倒也沒有必要就連神印之主的事情都說出來。隻是既然都把神印碎片這麽重要的信息都告訴給了祝拾,如今還要再做隱瞞未免為時已晚,不如一說到底。


    況且祝拾有著成體係的神秘學知識,也有著羅山方麵的身份和背景。而我雖說同樣是無常,卻是外道無常,仍然是羅山的外人。很多情報都需要仰仗祝拾的關係去獲取,她本身也可以成為優秀的諮詢者。


    至於陸遊巡,他在羅山方麵的人脈關係確實比起祝拾更加豐富,在經驗和知識方麵大概也勝於祝拾,但是我再怎麽說都不可能找他坦白。信賴關係比起能力更加重要,我就算再對他的為人有好感,也最多隻是與其結成利益關係,做不成真正的朋友。


    為了方便祝拾接受我說的話,我允許她全程對我使用“不周山”,在此基礎上,我道出了自己此次在虛境之中的經曆。


    這下無論我說的話聽上去再怎麽匪夷所思,她也惟有接受。


    震驚之後,她先是關閉“不周山”,再揉了揉鼻梁,然後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七個被選中的人圍繞著唯一的勝出名額進行競爭,最終的贏家能夠借助萬能的許願機達成自己的願望……莊師兄,你這是誤入了哪門子魔幻戰鬥片場啊?”


    “這個我也想問。”我說。


    “好在你們沒必要圍繞著實現願望的名額自相殘殺,否則七個參賽選手裏麵有兩個大無常,到底要剩下的人怎麽競爭啊。”她搖頭,“不,也不好說一定不會自相殘殺。雖然那個神印之主說自相殘殺對於收集神印碎片任務的貢獻度有懲罰,但是如果有人寧可冒著這種懲罰也要殺死某個競爭者,事情就要另當別論。


    “而且,如果七個選手裏麵有一個人特別突出,餘下六個人就完全可以聯手將其謀殺,分攤‘負分’。所有人的分數都降低的話就等同於沒人降低。”


    我感覺祝師妹可能這方麵的魔幻故事沒少看,也有可能是她天生就擅長找出事物的破綻。我這邊才說完,她那邊就立馬注意到了規則的可乘之隙。


    另外,要說到七個人裏麵現在有誰特別突出,那就是我了。就連神印之主都特別把我指名出來,說我是在場唯一的入侵者。這會不會是故意陷我於不利,誘導其他六人來試探我的深淺,甚至是想要利用祝拾所說的做法,營造出借刀殺人的局麵呢?我很難不產生這種被害妄想式的推測。


    隻不過,神印之主就連四號宣明和六號那樣的大無常都不放在眼裏,更加不要說是我了。就算他沒辦法借助神印碎片的綁定關係直接對我造成影響,至少灰色霧氣是可以控製住我的,再不濟他也可以用那巨大的身軀直接料理我,方法有的是。


    我完全不覺得因為虛境是夢境,所以在那裏的死亡就不算數。對方怎麽想都不是會被那種常識束縛的對手。


    “這種規則簡陋的競爭怎麽想都很有問題啊……”祝拾沉吟,“而且隻給貢獻最高的一人實現願望感覺也有些小氣。既然神印無所不能,為什麽不畫個給所有參與者實現願望的大餅?


    “……不,那樣的話‘工作效率’反而會降低。而按照現在這個製度,可以讓對自己能力有信心的人賣力奮鬥,沒信心的人也可以通過交易去換取實現願望所必需的知識,好像也沒有那麽差?”


    我補充:“雖然虛境現在最強的兩個人都不像是會老老實實賣力奮鬥的角色。”


    “你也是一樣啊,想必那個神印之主現在應該很是頭痛。”說著,她似乎聯想到了其他事情,笑著說,“話說迴來,怎麽感覺你們那裏像是我以前看過的魔幻一樣。說不定神印之主其實是個意外得到神印、在你們麵前假裝幕後黑手的普通人,而七號則是他打入你們之中的馬甲小號。發現你這個入侵者的時候,或許他隻是看上去很冷靜,實則已經汗流浹背了。”


    我想象了下她說的畫麵,一時間啞口無言,然後說:“那樣我們反而輕鬆了。如果他真的隻是個故弄玄虛的普通人,至少不用擔心他會毀滅世界。”


    生活不順心許願世界毀滅的普通人其實也不在少數,但要是在得到超常的力量和立場之後還真心那麽想,光是從心理層麵上就已經不算是普通人了。


    就連我這種性格有點劍走偏鋒的人都不會許願如此極端的毀滅。


    我真正期望的是在毀滅的過程裏綻放的光怪陸離之色,而不是毀滅的結果。


    然而按照羅山的末日預言,末日的終點,便是四大皆空,一切化為虛無。


    “說的也是。”她無可奈何地搖頭,“聽你先前的描述,六號顯然對於神印有著非比尋常的理解,並且判斷自己摸清楚了神印之主的底細,還輕而易舉地擊穿了灰色霧氣的封禁,最後卻還是遭到挫敗……


    “雖然不知道六號一開始以為神印之主是什麽,但如果後者真的就隻是個碰巧撿到神印的普通人,大概在那個階段就已經被碎屍萬段了吧。”


    她接著問:“你有辦法銷毀自己手裏的神印碎片嗎?如果迫使你們參加碎片競爭的是與其綁定的神印碎片,隻要將其銷毀應該就可以退出了吧?”


    “這個是做不到的。”我直接否定。


    我早已能夠把神印碎片分解為火焰並將其重組,然而物質體的神印碎片不過是其本質的鏡花水月。即使將其分解成粒子,其本質與我的綁定關係仍巋然不動,一度消失的神印碎片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再次出現,這是我早在重新找迴麻早之前就確認過的。


    神印“既支離破碎,又完好無損”的狀態會不會就是指這麽一迴事呢?我感覺事實可能還是有所不同。如果神印的矛盾狀態僅僅如此,四號宣明那樣的大無常也不至於對其陷入疑惑。


    順帶一提,在這次虛境集會結束之後,與我綁定的神印碎片出現了些許變化。神印之主給神印碎片添加的新功能好像不止是能夠偵測其他神印碎片,也使其變得更加便攜了。隻要我念頭一動,就能夠使得自己的神印碎片暫時消失;再一動,就會再次出現。


    “既然沒辦法退出,就隻有想辦法積極麵對這個局麵了。麻早向你提出的建議是正確的,即使神印之主承諾自己可以迴答任何問題,你也不要真的拿神印碎片向他交換答案。”祝拾謹慎地說,“你好像認為隻要想辦法排除這個風險就沒問題了,我建議你還是不要有那種僥幸的想法。


    “就好像法庭判斷嫌疑人是否犯罪,隻會要求‘提供他犯罪的證明’,而不會要求提供‘他沒有犯罪的證明’,後者在大多數情況下是做不到的,而你也沒有辦法判斷與怪異存在做交易是否真的不會有惡果。


    “但是……就算我說到這個地步,你也可能會在事到臨頭之際‘一不小心’忘記掉吧。”


    比起麻早,果然還是祝拾對我了解更多。而她說的問題我也不是沒有思考過。隻是就連我都不好斷定自己在未來是否真的不會冒險與神印之主做交易,向他詢問與末日相關的種種問題——無論是要阻止末日,還是反過來,我都必須得到確切的答案。


    所以我虛心請教:“假設事態真的演變成那樣,我應該怎麽辦才好呢?”


    聞言,祝拾先是心累地歎了口氣,然後打起精神,提出建議:“如果你實在要問,可以先從某些不那麽重要的問題開始問起。比如說以前不小心丟掉了什麽物品、想要知道目標的位置之類的,或者是某些再多花些時間就能夠自己找到的答案。


    “而像是那種自認為無論耗費多長時間都無法破解的謎題,或者是像‘如何拯救世界’這類過於巨大的難題,還是千萬不要去問。哪怕再怎麽想要問,也最好不要在第一次就問出來。


    “與邪惡怪異之物的交易普遍有著收獲越大、惡果越大的規律,所以第一個問題務必是小規模的問題。千萬不要覺得為了那種小問題就必須付出神印碎片是多麽浪費的事情,因為在第一次交易之中收獲多少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交易本身會在後續給你帶來何種反饋,也就是投石問路。”


    “受教了。”


    我認真記下,然後與她繼續深入。


    雖然她剛才以我向神印之主做交易為前提說出建議,但總體來說她還是站在不交易的立場上。理由不止是做交易會對我帶來惡果,也有神印之主立場未知這一點。萬一神印之主真的是四號宣明推測中許下世界毀滅願望的人物,那麽幫助他收集神印碎片就是在助紂為虐。


    而作為這個問題的延伸,還有一個至關緊要的問題是我不得不麵對的。


    神印之主打算如何在最終階段迴收所有的神印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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