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對現在身處於那家夜店裏麵的所有人都打上熱能記號。


    也可以不必是所有人。考慮到換影怪人的斷手是粗糙的男性手掌,可以事先將手部外形不符合條件的人員全部篩選掉。換影怪人必定就在餘下那些人裏麵。


    縱使他的本體現在不在夜店裏麵也沒關係。既然他過去都是用移形換影出入夜店的,夜店裏麵就必定有他擬態成人形的分身。我的熱能記號打在分身上也可以。隻要到時候他發動移形換影,我就知道誰才是目標了。


    隻不過,這個辦法可能存在一個問題。


    聽完我的說明之後,祝拾提出了異議:“你的熱能記號會不會被換影怪人覺察到?既然熱能記號本質上是一段熱量,那麽你貿然將其粘附到目標身上,很容易就會被目標發現吧。任誰身上多出一塊溫度異常的地方都會覺得不對勁的。”


    “我可以把熱能記號設置在內髒部位。”我說,“人的內髒環境本身就是溫熱的,而且對於溫度細微變化沒有皮膚那麽敏感,正常來說是不會被發現的。”


    “為什麽你會知道?”麻早好奇,“你以前對誰用過嗎?”


    “嗯?”祝拾貌似意識到了什麽。


    她看了一眼麻早,又看了看我,眼神突然變得很銳利。


    我連忙扯開話題:“但是我對這個辦法還有不放心的地方,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被掌握怪異之力的人感知到。”


    “……你說得對。”祝拾暫且放過了我。“如果被換影怪人覺察到,他有可能就會使用移形換影,把自己被植入熱能記號的因果轉嫁到分身上,自己再毫無負擔地逃之夭夭。”


    “等等,是我之前誤會了嗎。他移形換影異能的因果轉嫁效果難道不是隻有在他受到致命傷之際,在被動觸發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嗎?”我立即問。


    “你沒有誤會。那個異能在他主動觸發的情況下,就僅僅是與分身交換空間位置而已。但是我們不能排除他用自殺手段觸發被動效果的可能性。”她說。


    盡管我覺得換影怪人未必會想到這種用法,不過這種謹慎並不是壞習慣。


    隻是這就問題很大了,移形換影本身就是逃跑能力強到離譜的異能,再加上還能夠自己觸發因果轉嫁效果,就算我們真的有辦法將其找出來,也沒有辦法避免其逃跑的結局。


    我是打算試試看能否在他之後發動異能的時候抓住他試圖逃跑的本體因果,成功的話說不定就連移形換影異能本身都可以阻止。問題在於那種做法現在終究是紙上談兵,在實踐之前難以指望成功率。


    我問了問祝拾和麻早有沒有辦法對付移形換影異能。


    麻早麵露難色。


    而祝拾則提出了自己的方案:“其實我有思考過具體的戰術。那就是先由你在換影怪人身上纏繞火焰,之後無論換影怪人移動到哪裏去,我們都能夠追蹤到他。而隻要他自認為無法逃脫我們的手掌心,徹底陷入絕望,心之種就會離開他的身體。


    “那種狀態下的他應該是無法再使用移形換影異能的。緊接著我再中斷心之種破壞腦部信息的進程,就可以把他的頭顱完好無損地帶給陸禪。任務就成功了。”


    “且不論僅僅靠著這種做法是否能夠讓他陷入徹底的絕望……”我說,“就算我可以在他身上糾纏火焰,他不也是可以用移形換影異能把我的火焰轉嫁到他分身上嗎?”


    “移形換影異能被動觸發時會轉嫁的因果,僅限於和他的死亡有著關聯性的因果。”她說,“隻要對他造成致命傷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和麻早,或者隻要你把‘用來追蹤他的火焰’和‘殺死他的火焰’分開使用,追蹤的火焰就不會被自動轉嫁出去。”


    我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同理,如果他因為我的熱能記號而自殺,熱能記號就會被轉嫁,因為熱能記號與他的死亡產生了關聯性。


    而隻要阻止他基於這種動機的自殺,熱能記號就不會被轉嫁。對我來說這不困難。


    仔細想來,這條規則其實早有暗示。昨晚麻早從換影怪人身上斬落手掌,而後者在與分身交換之後,被斬落的手掌卻沒有作為組成分身的影子而消失,而是作為本體遺留的血肉繼續存在。這是因為麻早斬斷其手掌的行為,與其之後遭到的致命傷之間沒有充分的關聯性。


    我算是把握住了他異能的詳細運轉邏輯,同時為祝拾的表現而驚訝。


    她居然把換影怪人的異能看透到了這種地步,搞不好就算是換影怪人本人都沒有她了解自己的異能。“不周山”之力的強大程度真是超乎想象。


    “祝拾,既然你能夠看破換影怪人異能的破綻,那麽你是否能夠破壞換影怪人的異能本身?”


    原本我也就是隨口一問,卻不料祝拾居然遲疑了下。


    “啊?真的可以?”我吃驚。


    “可以是可以啦……”她說,“但以我如今的水平,隻能夠在對方發動異能的時候才能夠破壞異能本身,並且這種破壞效果也隻是暫時性的。


    “再者,換影怪人異能展開的時間隻有一瞬間。要抓準這個時機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過於困難,最多隻有一成的把握。”


    “我覺得這已經足夠離譜了……”麻早忍不住往我身後藏了藏。


    祝拾似乎大受打擊:“哎,等等!麻早,為什麽要和我拉開距離?”


    “先不說那個,我們現在姑且是有了阻止換影怪人逃跑的方法,但是還沒有把他本人找出來。”我說,“我可以往你們身上植入熱能記號嗎?你們幫我判斷判斷,如果是怪人,是否可以覺察到自己身上多出來的熱能記號。”


    聞言,祝拾情不自禁以看待別有居心者的目光看了我兩眼,然後說:“好吧……試試看吧。”


    我嚐試往兩人的內髒處設置了熱能記號。


    祝拾微微一頓,便立即給出了答複:“我能夠感受到熱能記號的法力波動,你之前提出的策略是行不通的。”


    “我什麽都感覺不到。”反倒是麻早搖頭了,“但是我的意見無法作為參考。現在的我還是靈魂受創狀態,對於法力波動的感知能力大不如前。”


    “是嗎……”我表麵失望,心裏卻是鬆了口氣。


    從麻早的反應可以得知,我以前對她身體內部設置過熱能記號的事情應該是沒有暴露。


    “莊成,雖然你本身在使用超能力的時候不會被人感覺到法力波動,但是你分散出去的火焰並非如此,以後你要注意。”祝拾叮囑。


    “法力波動……”


    陸遊巡以前也提過一次這個名詞,顧名思義,應該是指使用怪異之力時會產生的影響,能夠被像是祝拾這樣的獵魔人感知到。


    旋即,我意識到一個問題:“那麽我的‘螢火蟲’呢?我先前讓‘螢火蟲’進入夜店內部,會不會已經被換影怪人發現了?”


    “這你可以放心,你的‘螢火蟲’發出的法力波動非常細微。我算是感知力相當敏銳的類型,也難以覺察到你的‘螢火蟲’。怪人恐怕就更加無法覺察到。”她搖頭,“這個熱能記號其實也很隱蔽,要不是直接進入我的身體,我原本也是無法覺察到的。”


    以前我用“螢火蟲”竊聽過她的電話內容,她確實是沒有覺察到的樣子。


    不過,“法力波動”這個東西我還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現在還不是求教的場合,以後我得向祝拾學學怎麽能夠感知到所謂的法力波動。


    現在先集中眼前的問題。既然對夜店所有人植入熱能記號行不通,就隻能重新整合之前的線索,思考誰是換影怪人。


    果然還是必須研究長安之前的敘述嗎?


    按照麻早的提示,我們意外遇到長安和金魚這件事情本身,極有可能就有著足以接近事件核心的線索。我是否可以理解為,在長安對我們述說的自己和金魚的經曆之中,隱藏著足以讓我們找出換影怪人本體的線索?


    或者說換影怪人就是長安和金魚經曆之中的某個“登場角色”?


    在那段被敘述的經曆裏麵,排除長安和金魚,明確的角色一共有三個,分別是金魚的父親和母親,以及夜店老板。


    考慮到換影怪人就在夜店內部,我一開始也有懷疑過換影怪人會不會就是夜店老板,但是這個方向已經被黑色西服男性否定了。換影怪人是夜店老板的“合作者”,而且夜店老板是個女性,那隻粗糙的男性手掌顯然不可能是她的。同理,金魚的母親也應該被排除。


    那麽剩下的就是金魚的父親,他不光是男性,也符合“經常出入那家夜店”的條件。


    可是,就這麽靠著排除法隨隨便便敲定目標真的沒問題嗎?我知道麻早的掃把星體質非常離譜,但像是這樣光是在外邊走走就能夠輕鬆撿到解開謎題的鑰匙,未免荒唐過頭了吧?


    一旦猜錯目標,我們之後就再也無法抓到換影怪人了。我必須再得到更多的證據……


    我不停地推敲著長安和金魚的經曆。


    忽然,我從中捕捉到了一個巨大的疑點。


    為什麽之前我會忽視這個疑點呢?


    感慨的同時,我確信自己已經真正觸及了目標的真身。


    “金魚,你說過你是因為打聽到了自己的父親經常出入那家夜店,為了陷害他,所以才會選擇加入其中的吧。”我看向了金魚,“而且在那之後,老板就隻是把你當成普通員工,沒有為你提供過任何的方便。”


    “是的……”金魚疑惑地問,“這有什麽問題嗎?”


    “那是家化裝舞會性質的夜店,裏麵的客人都帶著頭套,工作者都帶著麵具。無論是為了情趣,還是為了隱私,客人的真實社會身份都是被隱藏的。”我說,“那麽你又要如何確認,當你加入夜店之後,你的父親仍然在那裏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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