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在新城區的步行街街頭匯合。


    我和麻早現在居住的地方就位於新城區,從家裏來到這個地方隻需要步行二十分鍾不到。而祝拾家則位於新城區邊緣,要過來需要打車。當我們到達的時候,祝拾已經打車先到了。


    麻早姑且還是戴上了貓咪胡須口罩。雖然說是不介意被超凡主義山頭發現,但是她還有著盜竊槍支彈藥的罪名,隱藏真容估計是為了避免被那方麵的麻煩找上門來,繼而妨礙到我們的共同行動。


    一見麵,祝拾就看向了我身邊的麻早,確切地說是看向了麻早的左手腕。


    然後她無語地看了我一眼。


    自不用說,麻早現在還沒有把gps手環摘掉。倒不是我勸說她繼續佩戴,隻是她好像相當喜歡自己在穿越之後收獲的第一件禮物,而我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勸說她摘掉。


    然而祝拾就未必是這麽理解的了,說不定我把佩戴gps手環的麻早帶在身邊,在她眼裏就好像是變態人士謊稱項圈是頸飾,將其贈送給無知少女,之後縱使被人揭穿也不以為意,繼續把戴著項圈的少女大搖大擺地帶在身邊。真是何等的明目張膽、寡廉鮮恥、道德淪喪——但我發誓自己絕對沒有那種肮髒的動機,希望祝拾能夠理解我的困境。


    這個gps手環也是個不知道何時會被觸發的地雷。隨著麻早對於現代社會見識的深入,相信她早晚會意識到這個紅色的手環絕對不是個普普通通的裝飾品。到時候我應該如何狡辯?過去的自作聰明如今化為報應,隨時都有可能降臨在我的頭上。


    為了避免祝拾說些有的沒的,我直接進入正題:“陸遊巡的占卜進展如何?”


    “陸禪那邊還是完全不行,隻能看麻早這邊調查到的線索。”祝拾看向了麻早。


    而後者則點頭道:“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們到怪人經常出入的場所。”


    “那就出發吧。”說著,祝拾再次表現出了對於麻早的關心,“你身體的情況現在如何,靈魂的創傷應該沒有那麽容易再生吧?”


    “我有在嚐試使用賜福之力將其複原,但是大魔造成的傷勢與普通的傷勢截然不同。僅僅是肉體上的……物質層麵上的破壞倒是很容易就能夠複原,靈魂層麵上的就沒有那麽簡單了。”麻早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過,至少比起一周前要強多了,也勉強可以進行戰鬥。”


    “你的複原應該是時間迴溯性質的複原吧,末日大魔的力量就連時間都能夠造成影響……”祝拾想了想,“說起來,我之前就很在意一個問題。既然你空間轉移的機製是把你傳送到自己以前經過的地方,為什麽你剛剛來到這個時代就能夠把自己轉移出醫院?你當時還沒有去過醫院之外吧?”


    “我不清楚。當時的我滿腦子都是想要去救朋友,想要返迴到大魔襲擊我和朋友的地方,賜福之力卻把我傳送到了這座城市的街道上……”麻早迴憶著,“或許是我的力量無法把自己傳送到未來,發動失敗之後形成了隨機傳送的結果;又或許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曾經來過這座城市的街道,賜福之力將其判斷成了我傳送的落點。”


    “你這具身體的身份確實是鹹水市的居民。”祝拾有意順著她的話說,“她過去所處的醫院,和我的母親所處的醫院是同一家。”


    “你的母親?”麻早問。


    祝拾遲疑了下,還是沒有立刻把自己的母親也是失魂症患者這件事情說出來。她是在介意著什麽呢,是覺得如果說出來,就會顯得自己像是要道德綁架麻早一樣嗎?


    稍作停頓之後,她換了個話題:“麻早,你現在穿著的衣服好像和昨晚穿的差不多,難道莊成家裏沒有其他能給你換的衣服?”


    “是我買少了。”我說,“但你自己不也是沒有換嗎?”


    祝拾現在穿的也是一如既往的白色女士襯衣和黑色半身裙,背著黑色大號吉他盒。其實她應該還是有換衣服的,隻是換衣款式相同而已。搞不好她衣櫥裏麵放著很多相同的白色襯衣和黑色裙子。


    她自己好像是挺喜歡這身簡單穿搭的,不過根據我對於女性的印象,除非是必須穿製服的場合,否則很多女性就算對於自己當下的穿搭滿意,也不至於每天都穿相同的衣服。這種因為懶得思考穿搭所以就隻做相同選擇的思路反而在很多男性身上比較常見。


    我過去印象中充滿女性柔軟氣質的“祝師妹”顯然是她的演技,現在的她才更加接近自己的真實麵目。她不是會在危機降臨之際藏在後方瑟瑟發抖的小女生,而是會威風凜凜地斬下敵人頭顱的戰士。


    甚至在有些地方,她其實比我都表現得更加“男人”。她會把處理怪異事件的責任盡可能地集中到自己身上,甚至提出過讓我遠離這次任務,自己獨自處理的意見。被困入迷宮空間之際,即使知道我的力量遠比她更強,她也會時刻注意我的情緒,盡力讓我不要恐慌,承諾把我帶出困境。


    就像是“獵魔人祝拾”這個讓外人乍一看無法分辨性別的稱唿一樣,在她令人聯想到水墨畫的美麗麵容之下,似乎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硬質棱角。我無法純粹把她當成女性看待,而另一方麵,我又從中感受到了一種奇妙的魅惑。


    我們一邊對話,一邊移動。麻早走在我們最前麵,帶著我們向怪人經常出入的場所前進。


    “莊成,你們在過來之前,有沒有羅山的人上門,或者打電話通知你們?”祝拾問。


    “沒有。”我想了想她之所以這麽問的原因,“你已經把麻早的事情報告上去了嗎?”


    “嗯。按理說我所處的山頭應該會派人過來和你們聊失魂症的事情,比如說什麽時候讓麻早過去配合研究治愈失魂症的方法……”她似乎有些困惑,“就算是天還沒亮就找上門來都不足為奇,或者至少應該先電話聯絡你們,怎麽會沒有人過來呢?”


    經她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有些古怪。總不會是她所處的山頭也像是超凡主義山頭一樣有著這樣那樣的扯皮,使得具體的行動總是施展不開吧?


    而想到超凡主義,我便把麻早昨晚打算大大方方行動的決定告訴給了祝拾。她在聽完之後便向走在前麵的麻早詢問是否真的如此,後者點頭肯定。祝拾深深地蹙起了眉頭,片刻後舒展開來。


    “……麻早分析的也有道理,而且就算有個萬一,或許也可以試試看扯你的虎皮。”祝拾對我說。


    “我的虎皮?”我沒想到有這一茬。


    “對。”她點頭,“或許你無法明白像是自己這種水平的強者在羅山意味著什麽。我就這麽說吧,隻要你願意對著羅山眾勢力顯露出自己真實的力量,能夠在聲勢上壓你一頭的,恐怕就隻有大無常們。”


    “哪怕我隻有一個人?”


    “在羅山,不是強者依附於勢力,而是勢力依附於強者。”她非常認真地說,“真正的強者一人成軍,縱使孤身一人也足以成為一股勢力。所以,莊成,你不要把自己當成一個蟄伏中的人,而是要把自己當成一股蟄伏中的強大勢力。


    “原本我不想對你說這些,因為我希望你今後能夠遠離怪異,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今後的你有必要在獵魔人的世界締結足夠多的緣,我也會盡全力幫助你。讓麻早扯你的虎皮大旗或許反而可以成為一種亮相,也可以起到保護麻早的效果。你也正好需要麻早留在身邊……”


    走在前麵的麻早突然迴過頭來,好奇地問:“莊成需要我留在身邊?為什麽?”


    祝拾意識到自己差點穿幫,連忙用力咳嗽兩聲,而我則立即打上補丁:“因為你之前幾天獨自在外麵活動,我一直非常擔心你,吃不好飯睡不好覺。現在找到了你,我終於可以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了。”


    “沒錯,就是這樣!”祝拾竟也加入到了我的陣線。


    “居然擔心我這個才認識沒幾天的人到這種地步……”麻早似乎有些赧然,把臉轉了迴去,“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濫好人啊。”


    她居然沒有懷疑……不過我也沒有說謊。沒找到她的時候我是真的吃不好飯睡不著覺。


    “你們不用為我費心那麽多。如果會對你們造成麻煩,到時候我會自己離開的。”麻早說。


    “事到如今就不要再說那麽見外的話了,我們是要一起調查末日的夥伴,不是嗎?”我嚴肅地說,“還是說,你現在仍然覺得我不相信末日?或者以為我即使明知末日將近也會無動於衷,是個隻知道坐以待斃的人?”


    我持有與末日息息相關的神印碎片,並且與身處於末日時代的二號小碗接觸過。從麻早的角度出發,除了她自己,最相信末日存在的人大概就是我。現在的她肯定已經無法再覺得我不相信末日了。


    果不其然,她被我說動了:“這……”


    “讓我們一起拯救世界吧。”我正色道。


    她再次迴過頭來,十分認真地觀察著我的麵孔。


    片刻後,她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嗯。”


    或許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沒有把我當成被自己卷入的人,而是初步視為誌同道合之人。


    祝拾不明所以,似乎以為我又在騙人,小聲地說:“莊師兄,你早晚是要遭天譴的啊……”


    不要說得像是事不關己一樣,祝師妹,現在你也有一份。


    我目不斜視。


    一段時間之後,我們到達了目標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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