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顗安很忙,忙的抽不出半天的時間。本來是要親自迴家看一趟,後來隻打了個電話迴去。自從結婚以後,四年多來都沒有走進那個家門一步。因為忙,派人把一紙離婚協議送迴了家。

    對於強瑩,不再矛盾的痛苦。

    他上次剛笑著對怡兒說:“你很愛圓圓。”

    怡兒那麽聰明,不負他所望的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迴說,“不管他的父親是誰,我都會愛他,他是我兒子。”

    他當時苦笑。

    自私嗎?他能說怡兒自私嗎?她不自私。他一直一為,強瑩因為他是她的孩子而愛他……顯然他錯了,她相反是個好女人,沒有因為他不是她愛的人的孩子而嫌棄他,反而那樣的愛他。

    他一直在心裏強調,她是一個壞女人,其實就是想向自己證明他對她的冷漠是正確的。不然他真不知道沒了這個理由,還能恨的起她。

    現在,他終於知道,她不是他以為中的那麽惡毒。不管她做過什麽事,她變成什麽樣子,她本質裏的那種善良還存在。

    這就足以讓他原諒她了。

    飄飄不是她害死的。

    遺產也不是她想獨霸。即便是,也情有可原。

    當年的情況有著太多的巧合,他離開的時候,是她叫走的。後來因為有事,他又轉了迴來。看到當時的情況,他知道進去起不了任何作用,立刻叫了醫生過來。接著,飄飄就被宣告救治無效自然死亡。他以為她鑽了什麽空,用了什麽厲害的藥,沒能讓醫生查出來。就那麽的誤會了……

    因為愛她,怕她受到法律的裁處,他對旁人隻字不提。

    和她也從未談起過這件事,其實從十四年前,他就沒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

    就像遺產的事情,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那樣的內情。飄飄死了,因為心裏有陰影,他就一心的認定了她是那樣的自私,接著她便設計了柳知文,狗急跳牆的他把爸爸的死因對他爆了光。當時看到她慘白無血色的臉,他便以為她像柳知文說的那樣,為了君家的財產而害了爸爸。

    過幾年已經從往事中冷靜下來的他,想著事情可能不像柳知文說的那樣,而她慘白的臉卻在他腦中揮之不去。等鼓足勇氣問她爸爸的死和她有沒有關係的時候,她還是像以前那樣驚的臉無血色,接著淚流滿麵。楊嫂就把他支了出去,還迴頭看了看他有沒有偷聽。他是走了,卻在一會兒她們已經不再提防的時候折迴來,偷聽到她哭著正對楊嫂說:“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年他是被我一手害死的……是被我害死的……”

    他驚撼的愣了半天的神,從此,幾乎不再踏進家門。

    直到結婚前,夢到爸爸指責的眼神,他才願意迴家看她一次。

    那一次,她便要他結婚。他不想,在看到她眼淚的那一刻,心竟軟的像棉花一樣,疼的一燃即著。

    於是,他結婚了。看起來,他是受到了威脅,怕她不把那份屬於她的君氏資產留給他一人,其實他半點都不在乎!

    他知道,她是想用婚姻留住他的人,恐怕還奢望那女人能一次懷上他的孩子,用家來捆住他,豈知道他在結婚的前一天就去做了結紮。

    不會有孩子,今生今世都不會有!

    因為,他根本不育。

    柳知文做了斷子絕孫的事情,就真的斷子絕孫了。他生來就是君家的人,死了以後也不會改變。

    現在,他已經沒有恨她的理由。就算他的親生父親被她害了,那也是他該得的,他才不可憐他半分!

    他已經不再恨她,甚至已經原諒了她。隻是,她能原諒他嗎?

    他那樣的誤會她,那樣的傷她的心,她怕是和他一樣,在心裏對他又愛又恨的,煎熬了這麽多年。

    怡兒看見他有時心神恍惚,就問他怎麽了。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怡兒隻說了和曾經相似的一句話,就讓他心裏更加的自責。

    他是原諒她了,她也不恨他,可他自己該怎麽原諒自己?

    怡兒說:“你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那是無法泯滅的血緣。

    知道有一些誤會,心裏急切的想著迴去看她一下。卻在好不容易抽出空後又心有怯怯,不敢迴去了。

    他擔心,擔心真如她說的那樣,爸爸是她一手害死的。如果不迴去,心中還有希望。

    當時,怡兒在他身邊,說:“你看過《神雕俠侶》嗎?”

    他奇怪的迴答:“看過啊,金庸先生的名作。年輕的時候,還迷了他一段時間。”

    “裏邊有一段,你應該記得。郭靖和黃蓉在談楊康死因的時候,楊過別的沒有聽到,卻聽到了一句最要命最不該聽到的話而導致誤會。”

    他心裏一陣激動,他是不是也聽到了最不該聽到的那一句話?

    爸媽愛的那麽的深,她怎麽可能害了他?

    而這樣,更加的不敢迴去了。怕希望泯滅!

    怡兒說:“要是真的,那她比自己死了還難受,就像你害死我一樣,你心裏會好受麽。”

    他心裏一抽。他到底讓愛他的媽媽背負了什麽樣的傷痛苦楚。她那樣柔弱的一個女人,怎麽承受得來!?

    還怕,怕她早已冷了心,不願原諒他。不然,這四年來,她竟連一個電話都沒給他打過!

    恨去的是這樣的快,剩下的就是憂煩無比,坐立不安了。

    君顗安惱怒的使勁搖了搖頭,氣自己上班時走神成這樣。文件放在桌上一個多小時了,幾乎沒動過。

    下午還要開會,明天要見大布雷斯,這人倒不難對付,就是怕他後邊跟來一個跟屁蟲,他可不怎麽好對付。

    下午時,君怡送圓圓去幼兒園之後,就來了公司。

    不一會兒後,少好舞就來了。

    君怡有點意外,不在的話還沒怎麽覺得,一見她才發現好像有些時間沒見到她了。

    她又小鬧了一會兒,不知道被少深飛使了個什麽辦法,把她給哄迴他爸媽身邊去了。君怡這才知道,原來這麽些天不見她,是少深飛的功勞。

    還沒等君顗安第二天見大布雷斯,就先見到了他不願意見到的那個人,布雷斯。他果然跟來了中國。

    有了他,生意就不像原先那樣可以輕鬆的談好了。

    下午時,君怡接了孩子放學,遇到了他,便就被他纏上了。甩不脫,司機隻好給君顗安打電話。

    “董事長,夫人被一個外國男人纏住了。”君顗安一驚,就聽司機緊接著說,“現在是把夫人送迴家還是送到公司來?”平時都送家裏。

    “送公司。”既然能走得開,就說明不是很嚴重。君顗安鬆了口氣,一聽被人纏住,竟然想到圍堵上去了。送家裏她怎麽應付得來,這司機果然知道輕重。

    於是司機前邊開著車,那布雷斯就後邊開車跟著。見這外國人沒有多少惡意,司機也就把車開的平平緩緩。夫人的安全,才是他的責任,開快車不好。

    君顗安早在地下停車場等候,臉色陰沉的看著那輛張揚的漆成火紅色的寶馬開進停車場。

    “我美麗的小姐,你太傷我的心了。”君怡一下車,他也下車跟了過來。

    君怡笑著不說話,見君顗安的車燈亮著,抱了孩子就向那邊走去。

    君顗安下了車,發現這人竟是見過一次的。

    “哦,原來君先生是你的丈夫。”布雷斯講一口地道純正的英語。

    君怡隻是笑著挽了君顗安的臂彎。

    “你好,布雷斯先生,歡迎再次來到中國,很高興見到你。”君顗安平和禮貌的問候,流利順暢的英語說的好極了。

    君怡笑著伸手在他後腰捏了一把,這男人怎麽這麽虛偽啊,嗬嗬!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君先生。”

    “這下你該死心了吧,先生?”君怡一開口,英語不比君顗安講的差,這倒讓他有點意外。

    “這沒關係,結了婚可以離嘛!我比他優秀。”說的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般。

    君顗安心內氣惱,這不是明擺著挑撥嗎?

    “你這個建議挺不錯的。太陽要是從西邊出來了,我可以考慮。”君怡笑著接納。腹語道:就是離了婚也不會嫁你!

    布雷斯愣了一下,這與太陽有什麽關係?接著才明白太陽從西邊出來代表著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他笑著問君顗安:“君先生是怎麽認識這樣一位美麗精靈的小姐?”

    “半夜的時候,在路邊揀的。”平時在外人的麵前,極難露出笑容的他,這時也笑著迴答。

    “你今天可以去碰一下運氣。過了今天,可就再沒有可能了。”君怡補充,笑著開玩笑。

    “哦,那我去試試。”布雷斯卻是很認真的說。

    君怡在心裏差點笑翻。要解釋這是笑話,卻知道他又會不明白,以前就是這個樣子。

    “再見,我美麗的小姐,可愛的小寶貝,還有英俊的君先生。”想起還有事,布雷斯道別。

    “再見,叔叔。”這句話卻是君佑初說的。君怡望了眼君顗安,笑了起來。

    “你的英語講的非常棒!年輕的先生。”轉過身走幾步的時候,看見恭立一旁的司機,布雷斯就對他說。

    “謝謝您的誇獎,我很榮幸。”司機禮貌合宜的道謝,淡笑著點點頭。

    晚上,安排兒子睡下,君怡對著他發了一小會兒的呆。

    君顗安見到她的樣子,心裏極其的難受。

    她說,生一個像他一樣的兒子。

    可惜……

    幸好,她有一個孩子,不然要是知道他不生,該怎麽樣的難過。找個機會得給她說說孩子的事。

    第二天,君顗安直接見到的就是布雷斯,他的叔叔大布雷斯被他踢到一邊自己跑來了。讓君顗安哭笑不得的是,布雷斯興奮的告訴他,他真的在半夜的路邊揀了一個比李君怡還要美麗的女子。

    所以,這樁生意談的比他預料中的又快又好。

    晚上時,君怡整理著圓圓的衣服,君顗安看著她的背影,從身後抱住她。

    “怡兒,你有圓圓,我們就不要孩子了,好不好?我會對他像對親生孩子一樣好的!”君怡雖然答應了君顗安不要孩子,可他能從她的神色中注意到她還是對孩子不死心。

    “顗安,你當真就那麽的恨那個男人嗎?”君怡迴頭小心的問,和他一起坐了下來。怎麽說都是他的親生父親,就算做了很多錯事,也不至於恨到那種程度啊!

    “他差點毀了我們家!”一提到柳知文,君顗安的眼神就變的沉暗,低低的聲音裏帶著點提醒。

    “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子因他讓柳家絕後,一定很難過。”

    “哼!”君顗安冷笑一聲,“那是他的報應!”心裏想的則是:柳知文會難過?未必!他是有報應,卻未報應在柳知文的身上,而是報應在了他君顗安的身上。

    “那如果別的女人要是生了你的孩子,你怎麽辦?”恨他父親恨到要讓自己絕後,他真是夠狠的。她以前還沒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曾有點難過的想過,他極有可能在外邊有了孩子,都不知道長成了什麽樣子。沒想到他這麽的絕,佑初是不會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姐弟妹的!

    “殺了她!”君顗安緩緩的從口裏吐出三個字。

    君怡聽的渾身一顫。和他相處這段時間裏,他早已顛覆了她對他原本的印象,他的溫柔與體貼讓她淡忘了他性格中的那重要的一部分。他的本性裏,是果決堅韌的,也有著像現在這樣冷硬殘忍的因子。她不敢再想下去,不敢想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她還是圓圓。可無論是誰,她都無法容忍聽到他說這樣的話。

    君顗安抱緊了君怡,對她溫柔的笑笑,輕輕的親了她額頭一下。他一定嚇著了她吧?

    君顗安唇上傳遞過來的溫度確實讓君怡的心裏暖和了一些。可是她還是不死心,他就真的那麽的討厭自己的孩子嗎?

    “如果圓圓是我們的孩子,你會不會愛他?如果是呢?”君怡仰頭望入君顗安的眼,強調著假設,這樣能讓他說出真心的話來。

    會的!我會的一定會的!君顗安的心裏在狂烈的叫囂著,可是看到她認真到謹慎的神色,出口的話卻冷涼如冰:“我也許會殺了他也說不定!”他一定要斷了她生孩子的念頭!一定!

    心卻扭著。撕著。疼痛著……

    要真是他的孩子,豈不是皆大歡喜!

    而君怡卻閉著眼苦笑起來。

    心涼的。冷的。冰寒的……

    “真是報應……”她喃喃的說。

    君顗安心一顫,報應,報應,柳知文對君家和其他人的罪惡,報應在了他身上,隻是因為他是他的種嗎?

    他緊緊的抱住君怡,想不明白為什麽她有一個孩子,卻還是這麽的失落,讓他看了心疼。她想給他生一個孩子,他就算不想要,是不是說出的話也讓她心寒?

    君怡想起以前,記得剛得知她懷孕的時候,強瑩高興的笑出了眼淚。她立刻要去告訴顗安,被她攔了下來。她說,顗安要是不想要這個孩子,會讓她流產。她當時便驚的臉無血色,她卻還加碼說,隻要顗安在任何一個環節做了手腳,這孩子就生不下來。要是生米煮成熟飯,他就沒有任何辦法。不過這些話都不是最厲害的,她用的殺手鐧是另一句話。她說,顗安要是打掉孩子再一怒之下做了不育手術,她們今生都沒有翻身的可能。所以婆婆也就明白,要是這個孩子沒了,就再也不會有了,從此不敢把這事再提半個字,生怕隻要一說,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會真沒了似的。

    她倒不是非常的想要這個孩子,甚至在剛知道他存在的時候有做掉這個孩子的想法。不想告訴他,不知道什麽原因,腦中隻是想起新婚夜他那冷漠的眼神。她知道,他本就在不情不願的情況下娶了她,要是知道她有了孩子,說不定會更加的厭惡。到底是厭惡什麽,強瑩還是她,她卻從沒有往這方麵想過,隻知道他一定會厭惡。

    被強迫做的事情,誰都不會樂意。就像她,被逼無奈的嫁給他,也是不情不願的。可時間一長,情緒總會穩定下來

    可能是在那時,她心底就已經開始有了他。

    當孩子出生後,她還是攔了婆婆。她說,以前思考欠慮,顗安要是知道未經他同意就生下他的孩子,還不知道怎麽的憤怒,也許會更加的恨你。他要是想要我生他的孩子,就不會不迴家,可見他是不愛孩子的。對他而言,孩子就是陌生人,說不定都會殺了他。

    她當時的語氣很輕很淡,像是在自語。婆婆聽了還是很害怕。

    她當時是在嚇唬她的,不想讓他知道孩子的事情,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十月的時間,能發生很多事情。

    讓她生了一個孩子,也讓她從婆婆的那裏了解到了他的點點滴滴。她不知道什麽事情使他們母子反目成仇,使婆婆嘴裏那個孝順快樂的孩子變的冷硬無情,也清楚那絕不是輕易可以化解的矛盾。

    她對他來說,就屬於負麵的。排斥的。拒絕的那一類。甚至於,憎惡……

    她不喜歡,不喜歡他對她的感覺。時間越長,就越把握不住該怎麽辦。

    所以就這樣龜縮著。鴕鳥著……

    一拖一遲疑,轉眼間,三年已過……

    孩子使她快樂不孤單,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覺得很沒意思。直至遇到他後,才明白,那是淡淡的寂寞……她一直以為,她是不寂寞的。

    從一開始,她利用婆婆對顗安的親情,把握住她的弱點,把一切的掌握權都拿在自己的手裏,讓她言聽計從。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很壞,總是莫名的想起紅樓裏的薛寶釵,想起來心裏就不痛快。可是,也得讓她使點性子啊!爸爸出車禍做手術需要用錢,哥哥又出了事,婆婆就這樣趁人之危,半逼半請的把她娶來做兒媳。嫁給了一個,從來都不會,想起她的男人……

    那樣的利用婆婆,現在便是報應了吧!

    顗安根本就不喜歡孩子,即便是她生的,也都厭惡到了這種地步。

    即便她知道,他做出來的事未必有說出來的話這麽的狠,可他堅定的態度表明了一切。

    他討厭自己的血液,討厭把它傳承下去……

    君顗安驚痛的看著君怡眼角緩緩流出來的淚,吻了她的唇,再為她拭去眼淚。

    他知道,她死心了,可是,也更加的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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