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說著,門卻突兀地被打開了,正衝著門的宋意昇不敢置信卻又無比興奮的叫了起來,“他迴來了,他迴來了,他迴來了啊。”

    賀陽站在那裏,臉上有些紅腫,神情還算平靜,聽著宋意昇那三句明明一樣詞卻聲調完全不同的話,第一聲是不敢置信,第二句是意外之喜,第三句才是鬆了口氣。

    他看著屋子裏的其他人,似乎都散了,寬敞的房間裏隻剩下朱驁,胡靜雅和那個馬玉川。看著與自己沒什麽不同,賀陽卻知道,那隻是表象而已,宋意昇連說三聲,是因為知道他們有多恐怖才會如此吧。

    就像他,當挑破了那張紙,才知道自己是有多麽可笑。

    他剛剛衝出去,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宋意昇的話講得太真實,朱驁的種種突兀,在這些話的對應下,讓他幾乎無法否認這個事實,下意識的想要逃避。其實衝出去後,他就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了?

    他想著那一屋子人都是瞧著他被胡靜雅和朱驁接迴來的,那些人躲在暗處,用焦灼的目光盯著他,就想宋意昇一樣,怕是都認為他是朱驁包養的小情人吧——那種連胡靜雅都默許的,不在意的男人。

    賀陽一想到這個,就覺得自己無地可容。

    他是那麽的要強,沒有吃的寧願不吃,沒有穿的寧願不穿,所有人笑話他他都不管,隻是一頭努力的生活。他為什麽說什麽也不肯讀技校,他不是不知道這樣短時間內家裏會寬裕很多,但他明白,那隻是暫時的。他要的是,帶著那個泥濘般的家庭,一步步靠著自己的努力活得好,而不是活下來。

    他隻是在韓丁的羞辱中,對伸出救助之手的朱驁放寬了心思。他隻是以為他總不會總遇到壞人,何況,朱驁又是那麽優秀,可是,朱驁將他帶到這裏,用胡靜雅,用滿屋的小情人們,告訴他,他錯了。

    他以為韓丁和韓金茹已經是有錢人壞的極限,就像是所有電視上看到的那樣,不講道理,仗勢欺人,強取豪奪,不懼法律。粗暴的讓人憤恨,可他沒想到,還有朱驁這樣的。

    潤物細無聲一般,一點點的卸去你的防範,他將你當做獵物一樣對待,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溫柔都是圈套,而你也一步步陷入其中而不自知。他看著你的淪陷設計著每步動作,而你卻在洋洋得意以為自己是全世界唯一。

    再沒有比這個打擊更大的了。

    如果沒有人曾經給他陽光,他永遠不知道暗夜是有多黑。賀陽躲在一個小小的房間

    裏,將自己的心縮成一團。

    朱驁的聲音在走廊裏傳來,從小變大,又從大變小。賀陽想,真好,是自己的真好,可以在這種地方隨意唿喊。或者應該說有錢真好,可以住大房子,可以開豪車,可以……變著花樣的侮辱人。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就這麽躲下去,隻當自己沒認識過朱驁,沒犯過這個錯,沒有讓自己這麽難受過。可是,當漸漸平靜下來,他那顆好強的心又開始不甘,他不允許自己這麽懦弱。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吧。

    他慢慢的站起來,發現自己依舊忍不住的想要流淚,就毫不猶豫的給了自己兩巴掌,手掌和臉上火辣辣的感覺,瞬間遮蓋了心裏上的不適。賀陽咬著牙,推開了門。

    然後,他碰見了正在找他的服務員,神色平靜的讓他們帶著自己迴包廂。地依舊是鋥亮的大理石地,平滑的可以照出人的影像。隻是,進來的時候,地上映照的怯懦而不敢相信的賀陽,而此時,照出的心中含著一把火的賀陽。

    他要親自聽朱驁說,這是真的嗎?他還想問朱驁,為什麽?

    賀陽的出現,幾乎讓屋子裏的人鬆了一大口氣。馬玉川連忙扯住了宋意昇,狠狠拍了他兩下,宋意昇多聰明的人,立刻明白了怎麽迴事。忙跑到賀陽麵前道歉說,“賀陽,對不住啊,我剛才胡說的,我就是自己這樣,看別人就有些嫉妒,說話也不注意。你別往心裏去啊。”

    賀陽沒吭聲,比上一次還用心的打量著宋意昇,這家夥個頭跟他差不多高,也是窄身子,所以即便不算高,也顯得挺拔修長。最重要的是,他長得也很白,五官雖然不像,但也算精致,放在一起,就像是同一係列的不同款。

    賀陽沒迴答他,隻是一把扯住了宋意昇的肩膀,大力的將他拉過來,跟他貼在一起,抬頭問朱驁,“是還是不是?”

    這樣的對比下,馬玉川都是一臉不能直視的表情,心道都這樣了,還有什麽不能認得啊,這不是極品小情人的標準樣嗎?誰家找朋友找這樣的。

    胡靜雅則最後叮囑了朱驁一句,“你可想好了?”

    隻是這句話,他們能聽出來是什麽意思,在賀陽這邊,加上胡靜雅未婚妻的身份,就有些威脅的意味了。

    朱驁就站在那裏,看著賀陽平靜的麵孔,心裏的洞越來越大,他知道,雖然賀大海覺得賀陽不夠優秀,連他爸都認為賀陽不足以撐起生意,但是,賀陽其實是勝任的。

    他有韌勁,有耐心,不怕

    苦,跟他爸爸有著同樣好的品德。同樣,對待不喜歡的人,如趙家偉韓丁之流,他也不缺乏他媽媽的果斷狠辣。

    這樣的人,如果徹底的歸入朱家,他爸媽一定不會失望的。可是,如果徹底的恨他,也是一定不會迴頭的。

    如果,他們不是這種關係就好了。

    朱驁第一次感覺到了人生如戲四個字,他最終點了頭,“是。”

    這一句一出,宋意昇和馬玉川立刻鬆了口氣,這就跟他們沒關係了,眼見著胡靜雅不知道為什麽甩門而去,立刻跟著走了。畢竟,在南城,馬家還要仰望朱家。

    屋子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賀陽沒問他所謂的感情,因為他能感覺到朱驁喜歡自己,隻是對他們這樣的人,感情怕是最無用的東西。他們的取舍才重要。“為什麽把我接進朱家,為什麽選擇現在告訴我?”

    朱驁挺平靜的迴答,“接近朱家是想就近看著你,我挺喜歡你的,不想你在外麵受苦,我爸那邊沒反對,就順水推舟了。至於現在告訴你,是靜雅迴來了,我這幾天在陪她,也沒時間理你,我想你們見個麵挺好,省的以後經常這樣,也不認識彼此,沒想到你這麽介意。”

    朱驁仿佛越來越進入角色,理由也越說越順溜,甚至,他的臉上變得不再掙紮,而是進入了狀態一般,表露出一股粗糙的自以為是的表情。

    賀陽神色複雜的看著朱驁,沒有歇斯底裏,也沒有剛才的不堪重負,隻是平靜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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