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山。


    現場。


    空氣寂靜的可怕,仿佛落針可聞。


    文人們如喪考妣失魂落魄,被鏡頭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


    他們已經不是被羨魚扇一巴掌那麽簡單,那是萬鈞的雷霆降落,一個個都被劈的懷疑人生!


    恍惚中。


    有人聲音斷斷續續:“原來他不願意當選手和我們比試,不是因為他怕了,而是他打心底裏覺得我們不配……”


    二百詩詞!


    信手拈來!


    接連不斷!


    篇篇經典!


    如此震古爍今之輩又怎屑與凡人比較?


    什麽“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什麽“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這是羨魚的雷霆之怒,有些詩詞幾乎是當著全場文人的麵,指著鼻子罵了,偏偏那絕世的才情卻讓人生不起一絲絲反駁的勇氣!


    最高明的罵人是不帶髒字?


    最高明的罵人,明明是人家指著鼻子罵了你,你還對他的罵腔拍案叫絕!


    ……


    “坐井觀天了啊。”


    現場並非所有文人都對羨魚不服。


    之前舉手時同樣有極少數文人選擇沉默。


    此時這極少數的幾個人在感慨萬千,眼神卻分明看向了帶頭的花衛明。


    這一刻。


    第十亭內。


    花衛明魂不守舍,眼神仿佛失去了焦距。


    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四個字,這四個字叫做“身敗名裂”。


    腳跟微微一軟。


    花衛明感覺眼前在發黑,人竟是有昏迷的趨勢,好在旁邊有人第一時間扶住了他。


    “該暈了。”


    花衛明心頭苦澀的想著,然後閉上眼睛,無視了耳邊的驚唿。


    羞煞了他。


    裝暈是最好的方法。


    因為花衛明不知道如何麵對接下來的場麵。


    這種恨不得掘地三尺鑽進地縫,把自己狠狠埋起來的心情未曾有過。


    繼續留在這裏,他就成了笑話。


    雖然無論暈不暈,他都已經成了笑話。


    遠處有醫生跑了過來,這種文壇大型活動是配備了醫療團隊的,他很快便在全場的注視中被抬走救治。


    ……


    第七亭台。


    同樣有一位之前沒舉手的文人開口,聲音雖輕,卻說不出的諷刺:


    “小羨魚……”


    有人曾戲稱舒子文為“小羨魚”。


    舒子文視為生平大辱,無法接受這種名頭。


    然而此刻,人們才意識到,“小羨魚”這三個字如果為真,那有多抬舉舒子文。


    天朝唐時有“李杜”。


    後又有“小李杜”的說法。


    其實“小李杜”是一種美譽。


    如今“小羨魚”也成了美譽。


    隻是舒子文根本擔不起也配不上這個稱唿,他但凡真有“小羨魚”的微末風姿,今天也不至於落得一個聲名掃地的下場。


    這一刻。


    舒子文想的竟然是:


    要是自己也能和花衛明一樣就此暈厥就好了。


    薑還是老的辣,舒子文終究年輕了些,根本不知道花衛明其實是裝暈。


    現在。


    任何一道看向舒子文的眼神,都讓舒子文渾身不自在,整個人如墜冰窖,仿佛連思維都僵硬了起來。


    這是連心態都崩了。


    這時候別說讓舒子文作詩,便是讓他當眾說些話,他也一句也說不出。


    ……


    雨已經漸漸停了。


    評委席的八個評委卻仍然站立在那。


    此刻他們的狀態,有點像之前從羨魚那歸來的何清歡。


    震驚有之。


    敬畏有之。


    恐懼有之。


    讚歎有之。


    茫然亦有之。


    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麽何清歡今天會如此奇怪。


    何清歡一定是提前看到了羨魚的那首詩,從而提前預知了剛剛的場麵。


    難怪他不願意坐下來。


    羨魚在場時,他們有什麽資格坐?


    坐不住的。


    他們是評委。


    然而他們身為評委,卻沒有一個人敢輕易開口評價羨魚的那些詩!


    羨魚放棄了評委身份。


    一想到這個,剩下的評委就渾身不自在,如果羨魚都沒有資格當評委,那他們八個人呢?


    大鵬一日同風起。


    扶搖直上九萬裏?


    那一日,應該就是今時今日。


    場麵徹底尬住了,沒有人說話的廬山腳下,評委都起立的現場,隻有雨後的風吹過,明明涼爽的卻偏又讓人通體發寒。


    ……


    場麵當然不會一直尬住。


    黃理事沒有忘了自己的職責,雖然她此刻所感受到的內心震撼,前所未有的強烈:


    “諸位!”


    她終於開口了:“雖然羨魚老師已經退賽,但我們的詩詞大會還要繼續,花衛明老師因為身體緣故退出,剩下的人接著比吧。”


    沒有提羨魚的詩詞。


    不是黃理事不願意提,而是根本沒法聊,那兩百首詩詞從哪首開始聊起呢,真要聊的話隻怕數日都聊不完,還是把這名存實亡的詩詞大會辦下去好了。


    是的。


    名存實亡。


    有了羨魚的那些詩詞,詩詞大會接下來怎麽辦都沒有意義了,誰嬴誰輸重要嗎,觀眾不會記得他們,觀眾隻會記得羨魚這一日的扶搖九天以及“一覽眾山小”!


    “至於羨魚老師……”


    黃理事突然笑了,笑的有些突兀,似乎有著千百般的異樣感慨,最終卻隻化為一句:“早已不是人間一屬,就當天上的謫仙人,微服私訪了這片人間吧。”


    所謂詩詞大會已經成了小兒的玩鬧。


    羨魚退出詩詞大會,應該也有這層用意,不僅僅是因為文人們不配跟他比,更因為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擊潰這場文壇盛會,他不參與比試了,其他人的比試還有意義嗎?


    不過是完成任務罷了。


    這一點黃理事已經看的通透,其他文人們也看的通透,卻隻能硬著頭皮比下去,雖然心思已經早就飄向了遠方。


    ……


    直播間。


    傻眼的觀眾陸續迴過神,彈幕終於還是爆炸了,比廬山腳下那十大亭台的雨滴還密集!


    網絡上。


    各洲觀眾都已瘋狂!


    秦齊楚燕韓趙六大洲一片沸騰!


    “啊!”


    “跪了!”


    “殺瘋了!!!”


    “黑子們,一起跪吧。”


    “現在魚爹有資格當評委了嗎?”


    “魚爹殺瘋了!我要瘋了!”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妖孽啊!”


    “藍星詩詞一道,羨魚已白日飛升!”


    “還看尼瑪的詩詞大會!”


    “我要去複習剛剛那些詩詞了!”


    “二百首,整整二百首啊,首首經典!”


    “絕對不是臨場,這是魚爹的積累一朝爆發了!”


    “是不是臨場根本不是重點了,這份積累已經橫穿了十大亭台,更已經照耀萬古!”


    “前無古人!”


    “且後無來者!”


    “羨魚是詩仙,更是詞聖,除了這些,我想不出其他形容羨魚的詞匯了!”


    “對於有些人來說,這是藍星文壇最黑暗的一天,但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這又是藍星文壇最璀璨的一天!”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當羨魚離去,猶如核彈洗禮一般,廬山腳下十大亭台,寸草不生一地雞毛人仰馬翻!


    博客!


    部落!


    論壇!


    朋友圈!


    全網所有人都被震撼!


    頭皮發麻,無數的雞皮疙瘩!


    沒有人再關注詩詞大會後續的發展,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迴放剛剛念詩的那段,然後瘋狂的進行摘抄與解讀——


    所有詩!


    所有詞!


    甚至是那些的長短賦!


    要知道無數的觀眾不僅僅囊括了各洲普通網友,更包括一些沒參加詩詞大會的文人!


    ……


    觀眾裏麵存在著不少大牛!


    然而再大的牛在麵對這些詩詞時,也難免自慚形穢!


    “詩詞一道,羨魚成了盡頭。”


    “他留給文人的是背影,留給文壇的卻是一道迅速遠去卻永遠無法追趕的流光,以後文壇比什麽都行,反正比古詩詞是沒意義了。”


    “這群家夥迴頭得跟我們搶現代詩的飯碗。”


    “古詩詞寫的這麽好,誰又敢說羨魚寫不來現代詩。”


    “還好咱們玩的是現代詩歌和散文。”


    “古有詩詞歌賦的說法,趙洲人最引以為傲的東西,今天被羨魚徹底擊潰了。”


    “此情此景,我想賦詩一首。”


    “嗯?”


    “詩詞盡頭誰為峰?一見羨魚道成空。”


    “我看你這詩詞水平也很不錯嘛,適合寫幻想小說。”


    “說真的,這些詩詞注定要引發文壇震撼的,恐怕連文藝協會也不得不重視,羨魚的詩詞集要賣瘋了,很為我家孩子捏把汗啊。”


    “跟你家孩子有啥關係?”


    “你以為這些詩詞迴頭不會被文藝協會推廣嗎,裏麵有多少稱得上絕世名篇,上麵會不要求孩子們背誦全文然後寫點賞析才怪呢。”


    靠!


    好像還真是!


    這一刻所有文人的表情,都迅速變得古怪起來。


    羨魚這是要超越古人,成為現代小朋友最討厭的作家了!


    天知道未來多少人要被他今天的癲狂與憤怒,折磨成什麽樣子!


    話說迴來。


    藍星學生們最後恨的,會是羨魚,還是今日廬山腳下那十大亭台中逼迫羨魚的文人們?


    要知道。


    今天羨魚如果不用這樣的方式震撼全場,那被大家拉下評委席之事,隻怕會成為笑話。


    他是在反擊。


    雖然反擊方式過於震撼了些,甚至有些過頭,但總歸是維護了自己的尊嚴,雖然代價是今日那些現場的文人們,尊嚴被按在地下狠狠摩擦了一番。


    ……


    林淵的家中。


    全家都被震撼了!


    好半天,一家人才迴過神。


    老媽突然開口道:“去買隻雞,再買條魚吧,給咱兒子燉湯喝。”


    瞧這便宜占的。


    姐姐失笑:“是給你兒子燉湯喝,不是咱的兒子。”


    “補補腦子?”


    大瑤瑤倒是很能理解。


    南極搖著尾巴大叫,很有興趣,有骨頭吃了。


    隻是姐姐最後表情古怪的嘀咕了一句:“他那腦子再補下去,我怕藍星文壇就要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打出gg了。”


    好吧。


    自家弟弟這腦子,恐怕已經成了藍星文藝協會的寶貝,確實得好好補補。


    ……


    星芒娛樂。


    董事長辦公室。


    看著直播的李頌華,沉默了很久。


    他當然知道這些文人們把羨魚拉下場落不得好,但事情最終的發展方向還是把他嚇到了!


    震驚!


    前所未有的震驚!


    這種震驚甚至不弱於李頌華得知楚狂影子和羨魚這三人,其實都是林淵一個人的時候!


    “這是上天了?”


    “還是下凡了?”


    李頌華怔了半晌才迴過神,然後立刻聯係公關部,吼著道:“還愣著幹什麽,行動起來!”


    行動什麽?


    當然是造勢!


    這是前所未有的勢,公司要出力,幫羨魚捧上神壇,雖然不用公司出手,羨魚已經登上了藍星古詩詞領域的神壇之上!


    因為不僅僅星芒會造勢。


    各大媒體的反應更為迅捷!


    羨魚在廬山詩詞大會橫壓十大亭台滿堂皆寂的事實,早已伴隨著網友以及觀眾的震撼,出現在各大新聞報紙的頭版頭條!


    別管是什麽類型的媒體。


    娛樂圈的,文化圈的,全都在報!


    同時李頌華的目光在閃爍:“必須要查查了,誰在背後搞鬼,難道又是中洲出手麽?”


    ……


    林淵感覺自己瘋了。


    抄兩百首詩屬實昏頭了。


    明明之前自己還秉承著什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論調,轉頭就砸了詩詞大會的場子!


    這何止是“木秀於林”?


    這分明是“造化鍾神秀”!


    天朝千古風流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因為這次林淵不但薅了大李杜小李杜以及蘇仙,還把更多大神都一起性請了出來。


    千年時光吹拂,文學之光照耀。


    能被曆代百姓傳唱流傳的,哪個不是典範之作?


    手機不出意外的被打爆了。


    家人打來了電話,公司打來了電話,工作室也打來了電話,所有熟人都在關心。


    大家都忘了。


    此時明明更值得關心的,是那些還在硬著頭皮完成詩詞大會的文人們。


    這其中。


    銀藍書庫竟然也聯係了星芒,說是想請羨魚的詩集,交由他們出版。


    銀藍書庫並不知道羨魚就是楚狂,打的主意也挺美,就是想借羨魚和楚狂的關係,來一波近水樓台先得月,因為此時不僅僅是銀藍書庫,幾乎各洲大大小小無數的出版社都聯係了星芒,想要幫羨魚出詩集,開出的條件還一個比一個高。


    這算是事件的必然發展。


    那些詩詞的價值,所有人都明白,一旦出版,必將傳遍藍星。


    突然。


    林淵眼神清明起來。


    他覺得自己應該轉變一下心態了。


    考慮什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既然有人想找自己不痛快,那自己何必要再玩什麽低調?


    鋪墊已經足夠。


    羨魚早就被包裝成了天才,那比天才再天才一些也無所謂了,管他什麽妖風在吹?


    是誰摧毀誰都不一定。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藍星合並在即,未來的八大洲會有無數眼睛盯著自己,有來自不同領域的窺視,今天這種麻煩以後說不得還會再遇到。


    因為既定的舞台就那麽大。


    容不下每個人都上去翩翩起舞。


    有人想讓林淵當不了評委,要逼他下台,那就隻能有力的還擊——


    木秀於“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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