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美貌少年名叫幸魚,還是晉王幾天前從外頭花了大價錢買迴來的,這會兒卻是淒淒慘慘戚戚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頭上纏著一圈紗布,麵色蒼白,顫動的睫毛有如蝶翼,在眼下覆上一層淡淡的青色,小模樣特別可憐,卻也特別漂亮。

    相當符合王爺暴虐的審美,我就沒這個素質,也不知道下個月要怎麽辦。

    你說我家王爺就不能搞點花前月下的小清新嗎?非得這麽你s來我m,還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我想象了一下,覺得已自己的體質光在地板上磕一下估計達不到這麽楚楚可憐的效果,晉王還得拿塊硬點兒的板磚來拍才能幫我糊上一臉血。

    唉,想想就很疼。

    我正打算深入思考一下王爺在床上抄板磚拍我的可能性,大夫那邊發出咚的一聲卻讓我瞬間迴了神。

    我低頭看去,發現原來是幸魚的手撞到了床沿。

    這倒是沒什麽,反正他身上傷口多了去了,不差這麽一點。問題是哪個老大夫開始哆嗦,哆嗦著哆嗦著就躺地上去了。

    前麵我也說過了,我是個麵癱,兼具冰山無口屬性,雖然有一顆尊老愛幼的心,無奈實在表達不出來,所以隻好站在原地盯著大夫看,企圖用眼神鼓勵他從哪兒跌倒就從哪兒爬起來。

    於是大夫哆嗦地更厲害了,他癱軟在地上,目光呆滯地喃喃,而且翻來覆去也就那麽一句話。

    “戰玄大人饒命,小人一時失手······小人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饒命啊····”

    我沉默了一下,決定走過去把他先扶起來。卻沒想到剛一動,那大夫就眼睛一瞪,毫無預兆地抽了過去。

    我:······

    算了,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暈個一次兩次的很正常。我原諒他。

    不過,沒係統學過急救的我覺得很有必要再叫一個大夫過來。

    第二個大夫是個身著長衫的年輕人,腿腳利索,神態伶俐,來得也比第一個要快。我很滿意,於是期待地望著他。

    可惜他一看到床邊躺著的“屍體”,就開始偷偷地往門邊挪動。我怕他太緊張,便破天荒地擠出老長一句話來試圖安慰他。

    “隻要把人治好了,你就不會變成那樣。”

    令我感到疑惑的是,這句話說完,大夫開始羊癲瘋似地哆嗦。負責任地講,他不愧身強力壯,哆嗦得卻比第一個大夫有

    力多了。

    我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

    而壞事總會成真的。

    一個時辰之後,戰青按照慣例來找我挑釁,還沒開口,便森森地被一地橫七豎八的大夫給驚呆了。寧安城裏的大夫基本都躺在這兒了。

    他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伸出一根手指對著我,眼睛瞪得和他長大的嘴差不多大。

    我趕緊澄清道:“我不是故意的。”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他們都是自己暈過去的,現在的大夫心理素質都太爛了。

    戰青倒吸了口氣,隨即臉色沉下來,眼中劃過一道厲色,一把將門帶上,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道:“那你還愣這裏幹什麽,等著被王爺知道?我幫你,總之先把人埋到後山去吧。”

    我:“······人還沒死。”

    戰青冷笑:“嗬,你手下還會留活口?”

    ······我好想糊這家夥一臉。

    我沒事幹嘛要殺他們,你這叫毀謗你造麽!

    反正現在我說什麽他都不會信,所以便索性放他自己弄好了。

    戰青看我抱臂一動不動地站在旁邊,朝天翻了個白眼,索性伸手去拉離自己最近的那一個,卻頓時被溫熱的手感嚇了一跳。

    本來嘛,我隻是輕度社交障礙而已,又不是殺人狂。

    我幸災樂禍地問:“現在信了?”

    戰青的嘴張得比剛才還大,他用一種三觀盡碎的語氣轉頭問我:“你竟然沒殺他們,我還以為你因為這些大夫治不好人,就隨手把他們都做掉了呢···你真的是戰玄?”

    我:“······”

    戰青卻是鬆了口氣,眼睛偷偷朝我掃了一下,便又恢複成了平時那副倨傲的樣子,把倒黴的大夫們一個一個從門口丟出去,丟了一會兒,忽然從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自顧自地走到床邊站定,伸手嫌惡地扯了扯幸魚的臉頰。

    幸魚的皮膚嬌嫩,這麽一捏便是一片朱色,仿若羊脂纏紅,倒有著妖冶的美感。

    雖然不大可能,但我還是有點擔心戰青被這楚楚求虐的樣子刺激到,一個不小心獸性大發,那我的任務就完不成了,便趕緊走過去,一把將他拉開。

    沒想到我這個動作一下就戳到了戰青的炸點。他眉梢淩厲地挑起,嘴唇一抿,冷冷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沒想到,你居然是真關心這麽個東西的死活。聽說你為

    了他頂撞王爺,還連累了戰白?”

    我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地說道:“沒有。”

    “你有沒有關我屁事。”戰青皺眉,沉吟一會,又將信將疑道:“那你怎麽會被王爺貶成這東西的侍衛?現在王府裏可都是這樣的流言。”

    “你···”

    我原本想說“你可以去問戰白”,卻猛然想起,當時戰白根本就不在那裏。那些侍女可以忽略,當時聽到晉王命令的,就隻有我一個而已。別人知道的,就隻有我得罪了王爺,被貶到幸魚身邊當一個侍衛的事實罷了。

    而且就算戰白在那裏又有什麽用?晉王想在自己的地盤上憑空造出點流言,不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嗎?

    更何況這件事不在於真相到底如何,而在於我被打上了背叛的烙印,身份地位又一落千丈······

    “你想說什麽?”被晾在一旁的戰青額頭上青筋直跳。

    我看了他一眼。因為次次被我壓一頭,戰青從小就喜歡找我的茬,但我從來沒真正生氣過,因為他是我的兄弟,我也是他的兄弟。

    這次晉王的目的,大概就是想看一場好戲,扯下我這張麵癱臉而已。如果是這樣,那便沒有必要把戰青他們也無端端扯進來。

    和我不一樣,他們幾個是真的對晉王忠心耿耿,實在不應該被當成可以隨意丟棄的玩具。

    想到這裏,我索性冷淡地移開視線,一言不發地看著木製的窗格裏斜射進來的日光,好像那裏頭能長出一朵花來。

    戰青捏緊的拳頭發出劈啪幾聲:“你真沒什麽想說的?”

    我繼續沉默。

    啪。

    床腳斷了一根。

    “原來你還是個情種?真是長見識了。”戰青一把揪住我的前襟,殺氣四溢,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該死的就非得這麽自甘墮落麽?”

    他這麽問,我倒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於是隻好垂下眼睛裝傻。

    這表情在戰青那裏大概就成了心虛的表現。

    床腳瞬間又斷了兩根。

    隻聽砰的一聲,躺槍的幸魚騷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又因為那力道滾了幾圈,剛好裝上第一個大夫的身體,輕哼一下,便悠悠轉醒。

    他在滿地“屍體”中扶額慢慢地坐起來,麵容呆滯地朝四周環視了一圈,原本就蒼白的臉登時失去了最後一層血色。

    接下來

    身為一個傷員,幸魚用武林高手也難以企及的速度衝到了屋子角落裏,身手敏捷地雙手抱頭縮成一團,一邊內牛滿麵一邊哀求:“我沒看到屍體也沒看到殺人,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會說的,嚶嚶嚶不要殺我!”

    我:“······”

    誰來告訴大家我真的不是殺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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