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采訪,足足看了近半個小時才結束。


    投影中的受采訪者,在迴憶起當初的症狀時,還難掩眸中的悲痛與絕望。


    可是當提起現在的感受時,他卻表現出了知足的情緒。


    十分感謝醫學院工作者的無私付出,這讓他再一次體驗到了,身為烏托邦公民的幸福。


    雖然現在的症狀,仍然沒有迴到原來的狀態,可是在經曆過了地獄後,似乎不用上天堂,待在凡間,就已經讓他非常滿足了。


    畫麵迴到了賽格的實驗室。


    他道:“這則采訪,是完全真實的,作為一個科研人員,我也有幸獲得了,醫學院同僚的封存檔案,證實了這種病症的真實性。


    但是到目前為止,我們也無法對這種病症,有一個清晰的認知,乃至不能以一個準確的名詞來形容他。


    於是,醫學院的同僚,便以那位患者的名字,給這種病症命名,全名為:烏拉西認知與感官偏差症。


    我倒是覺得後綴很貼切。


    我也曾對負責烏拉西病症研究的醫學人員,做了一些調查和采訪。


    他們告訴我,其實他們在烏拉西的身上,試驗了各種已知的,副作用微小的良心藥物。


    有治療厭食症的,有對人體起鎮靜作用的,有治療輕度色盲的……


    那一大本實驗數據,和患者反饋,看得出來,大家都非常認真的對待這個患者。


    可是你猜我從某位同僚那裏聽到了什麽?


    他說,他覺得其實烏拉西的好轉,其實和他們的治療關係不是很大。


    證據是在初期的資料中,烏拉西的病情,反而在走向惡化,甚至不敢躺在病床上,因為他說,聽到了病床在唿吸……


    於是他們決定,暫且終止對烏拉西封閉式治療,讓他出去走走,然後他們會在一旁,記錄患者反應。


    烏拉西對獲得自由這件事,並沒有產生欣喜的情緒,反而異常的抗拒,可後來,還是他的媽媽說服了他。


    母子倆,走過了很多地方,每到一個許願井,或者神廟,都會前去祈禱,讓烏拉西好轉過來。


    你猜怎麽著?


    從那天開始,研究員們,開始發現,烏拉西的病情,開始好轉了,這不得不說玄妙,我也不知道如何評判。


    其實我從始至終,也都是將烏拉西的情況,當做是不知名罕見病症罷了。


    但是當我的項目研究越深,就越覺得似乎這個世界,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


    唐川等人看到了賽格博士,列舉出來的一則則影像畫麵,都是在佐證“世界有問題”這個論點的。


    在投影視頻的後期,賽格博士的表情愈發沉重,他直接給自己的項目,起了一個極其荒誕的名字:世界bug。


    後來,因為某些現實原因,賽格博士,終止了一段這個項目,但卻從來沒有忘記。


    他在有外來者,進入烏托邦之後,與外星人們進行了接觸。


    後來還提出了一個子項目,那就是製造出一個跨蟲洞通訊器,能夠和外麵的人交流。


    這個項目吸引了不少研究員參加。


    他們雖然不大想離開這裏,畢竟離開了,基本上就迴不來了,外麵的沒有自己的親人朋友,有戰爭、病毒和災害,還有無比的生活壓力,一切都這麽慘不忍睹。


    可是如果能夠和外界交流的話,確實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能夠讓他們對很多事情,有更深入的了解。


    在很多精英研究員的加入下,項目很快取得了重大成功。


    他們終於造出了,一個跨蟲洞交流的通訊器。


    雖然信號不夠穩定,可是根基已經建立,未來肯定會走的更遠的。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作為項目發起人的賽格博士,退出了這個項目。


    因為他又發現了一個,被他命名的世界bug,跨蟲洞通訊器項目,因此暫時擱置。


    這也是諾亞區這個通訊器的由來,正是賽格博士的項目團隊,弄出來的東西。


    但是在賽格博士看來,隻要勉強可以交流就行了,總會有很多人,對烏托邦充滿好奇,會臨近這片星空。


    他要將更大的心力,放在自己真正感興趣的項目上。


    這次的世界bug,不再是通過其他影像得知,而是賽格博士的親身經曆,讓他自我懷疑了很長一段時間。


    事情就發生在一群外星人離開後的不久,賽格博士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除了嘈雜的電流聲,還有某個外星人的語言片段。


    賽格博士十分欣喜,可就在他正要迴話的時候,他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通訊器周圍,突然開始“褪色”了。


    他的實驗桌,本來是極其幹淨整潔,且平滑的銀色,可在通訊器周圍大約二十厘米的圓形區域,桌子變的不再光亮,給人一種老舊的氣息。


    賽格博士愣愣的伸手,去摸摸了那褪色的區域,和周圍潔淨嶄新的區域對比了一下。


    發現那裏的區域,粗糙不堪,甚至還有擦不掉的陳年汙垢,和原本的桌子,完全是兩樣。


    通訊器內,外星人的唿叫還在傳來,賽格博士愣愣的拿起通訊器,迴答了他的幾句話。


    但是真實的心緒,卻完全被通訊器周圍的環境所吸引。


    通訊器與外界交流的輻射,照在他的整潔的白大褂上,白大褂變成了髒兮兮的黃色,還有油漬,和實驗造成的破洞。


    賽格博士強行遏製住心中的悸動,穩住了通訊器對麵的人,讓他持續和自己交流。


    他便拿著通訊器,將自己的實驗室照了一個遍。


    而後,頹然的倒在了椅子上,陷入了彷徨迷茫之中。


    他忽視了通訊器內傳來的交流申請,關閉了講話按鈕,喃喃道:


    “烏拉西認知與感官偏差症……”


    “不,不可能隻發生在通訊器照射的一角……”


    “如果烏拉西看到的,都是真實的呢?”


    “通訊器關閉之後,一切都這麽美好……”


    “可是,真實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看到的,聽到的,吃到的,感受到的……真假……”


    “烏托邦,真的,是烏托邦嗎……”


    “我親愛的世界,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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