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姚秀玲剛吃過午飯不久,把孩子哄睡著了,正在洗衣服的時候,馬少軍帶著兩個小流氓來到了秀玲家。

    馬少軍一進家門就嚷嚷:“哎呀,秀玲妹妹呀,可球想死我了!我是沒明沒夜地想你呀,今天總算讓我見著了!”

    秀玲看見馬少軍來到家裏,心道:怕來的還真是來了!一顆心不由地“咚咚”亂跳。就見馬少軍一張大臉更黑了,一雙大牛眼也瞪得更大了,頭發也留長了,中間還劈了道白縫,有點流裏流氣地。

    秀玲聽馬少軍嗓門大,連忙說:“輕點聲,孩子剛睡著。”

    馬少軍故作驚喜說:“啊?都球生了?是我的種吧?”

    秀玲不接他的話,控製了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問道:“少軍哥,你這是迴來後就不走了呢,還是還要去那花花世界裏玩?”

    馬少軍找見一個凳子,一屁股坐下來,歎口氣道:“唉!花花世界好是好,可是這銀子花得也太他媽快。我一直說,實在不行了,就迴來找你吧,可就是怕給你添負擔。這一迴,這實在是憋不下去了,隻好迴來給你要這錢來了。”說著,就把那欠條和買賣協議擱在了秀玲麵前的小桌子上。

    秀玲看了一眼那欠條,像被火燙了一下似得,急道:“少軍哥,你這是開玩笑的吧?你都不知道煤窯爆炸了,死了七個人?為這七個人,我都賠了十萬塊錢進去了!還被打了一頓,被派出所關了一天一夜。咱倆的賬可以說是清了。這煤礦是我貸款恢複起來的,可給你沒有一點關係。”

    馬少軍慢條斯理地說:“你說清了,我說沒清。這協議和欠條都在,咋球就能說清了?”

    秀玲急辯道:“欠你十萬是不假,可是賠了十萬的人命錢,是我替你賠的,這咋能說不是清了?你既然迴來了,這欠條就該還給我,協議也應該撕掉了。”說著,就要伸手去拿那協議和欠條。

    兩個小流氓衝過來,橫眉冷目地嗬斥著秀玲,一把推開她,把協議和欠條收了起來。

    馬少軍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著了,“刺溜”吸了一口,吐了一大堆煙,說:“秀玲妹妹呀,你看你急得!我一直都不想給你要這欠款,那有傷咱倆的感情。可是,你既然把話說到這兒了,那這道理,咱得講清楚,好讓你知道你哥向來都是講道理的,從來都不欺負別人,尤其是不會欺負你——愛你都來不及呢,哪能欺負你,你說是吧?”

    秀玲坐著,不吭聲。

    馬少軍瞟了她一眼,繼續說道:“我煤窯死了人,我為啥跑了?——我跑了,是因為我不想賠這錢,可不是要把煤窯給別人。你為啥要替我賠?你擅自作主賠了這錢,現在把賬賴我頭上,你讓我咋接受呢?

    這就好像俺家有一塊地,被大水衝了一個大窟窿,俺就等著再來一場大水衝點淤泥過來給填上咧,你跑來給俺填了土,讓俺給工錢!你說這工錢,俺是出還是不出?

    俺要是出了,這要是全村的人都天天來俺家地裏填窟窿,讓俺出工錢,俺咋能出得起呢?這隻能是誰愛填,就讓誰填,俺是一分錢都不出。他要是不願意,他就把他填的那土再挖走好了。

    你說你賠了死人十萬塊,你要是不願意,你就去把你那十萬塊再要迴來。你要想拿那個錢抵俺這賬,這可於理不通呀!”

    秀玲聽著馬少軍這番歪理,臉憋得通紅,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馬少軍看秀玲說不出話來,“哈哈”一樂道:“秀玲妹妹呀,哥稀罕著你咧,看把你嚇成啥了?哥哪能眼看著讓你過不去這道坎兒?哥說啥都不會給你來渾的,隻給你按這協議說事。哥既然給你簽了這協議,就不會反悔,就不會不認這個賬。

    還是哥以前給你說的那話:你給哥拿來十萬塊,這煤礦就是你的。哥就在這兒等,天黑之前你把錢拿來,哥要是再說一個不字,你抽你哥這張老臉,哥一個屁都不敢放。可你要是拿不來這錢,我這幫兄弟可都等著吃飯呢,哥隻好先把煤礦接管了,掙一口吃飯的錢。”

    秀玲緊閉著嘴唇,咬著牙,不說話。馬少軍瞟見了,又“哈哈”一樂說:“哥接管這煤礦不是說就不給你了,隻是替你照看幾天;隻要你拿來錢,這煤礦立馬就還給你。你可千萬別往多處想,想歪了哥的一番好意。哥稀罕你咧,怕你球照看不好煤礦,把好好的一個煤礦弄黃球了。”

    馬少軍說了一大堆,秀玲終於把臉一沉說:“你說的好聽,可這煤礦是我貸款搞起來的,我也替你賠了十萬塊了。你想再要這煤礦,恐怕誰也不會答應。你想再要錢,現在財務緊張,真是一分錢也給不了你。”

    馬少軍說:“那要是這樣的話,我得趕緊去我煤礦上看看。都不知道我這一年多沒迴來,你都把我那煤礦弄成啥了?”說完,站起身就往外走。倆小流氓立馬跟在馬少軍屁股後麵,三人一起出了院子大門。

    秀玲一想,覺得不對頭,連忙交待秀玲娘看好孩子,自己就往大門外跑;到了村頭一看,隻見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一群陌生的小夥子,都跟在馬少軍後麵,浩浩蕩蕩地朝煤窯上開去。秀玲暗吃一驚:馬少軍帶這麽多人來,顯然是早有準備的,看來今天他們是來者不善。莫非今天煤礦上要出事了?連忙追著馬少軍一群人往煤礦上跑去。

    馬少軍一夥幾十號人很快衝到了窯場上。一到窯場口,正遇到吳二蛋。吳二蛋現在是護礦隊隊長,指揮著幾十號護礦隊員,每天下班後都列隊操練一番;隻是平時在窯場地麵上的護礦隊員隻有二、三名,其餘的都在窯下挖煤。

    吳二蛋看見馬少軍,一眼就認了出來,疑惑地說了聲:“少軍哥,你迴來了?……”

    馬少軍一把推開吳二蛋,指揮身後的人說:“去把辦公室的人都趕出來,接管煤礦!”

    吳二蛋這才明白馬少軍這是要幹什麽,立馬吹了一聲哨子,喊道:“護礦隊,集合!有人來搗亂了!……”渾然忘記了多數人都在窯下。還是那另外兩個護礦隊員機靈,趕緊跑到窯口,大聲嚷嚷著要窯下的人都快點上來,抄上家夥,要打架了。

    馬少軍帶的一幫人正挨個辦公室轟人,剛轟了沒多大一會兒,忽聽窯口方向呐喊聲起,抬頭一看,就見黑壓壓地湧過來百十號大漢:每個人都從頭到臉,從手到腳,渾身上下全是漆黑。隻見他們個個張著紅嘴唇,露著白牙,手中舉著各種各樣的鐵家夥朝自己撲來,馬少軍帶的一群人登時都嚇傻了。饒是他再霸道的流氓,哪見過這種場麵:一個個都給鬼似得,要撲過來吃人!立馬丟盔卸甲,倉皇逃命,一窩蜂似得竄到窯場下麵去了。馬少軍拚命地喊:“別怕,別怕,他們臉上的都是煤!……”也勸阻不住,隻好跟著一起逃下窯場。

    村裏挖煤的工人們追趕流氓趕到窯場下,遇上了追趕過來的姚秀玲。秀玲說:“別追了,趕緊迴去保護好煤窯!”一群人放過流氓們,簇擁著秀玲迴到窯場。

    流氓們看一群“鬼”不再追來了,這才放慢了腳步。馬少軍追上他們,給他們解釋了情況;流氓們雖說安下了心,可還是再也不敢上窯場了。馬少軍於是和幾個流氓頭目商議:既然大家害怕窯上的工人,咱就不去招惹他們——咱們改成對付那些來往拉煤的車輛!

    流氓們轟然叫好,立馬分成幾組,分頭行動:在窯場下麵、在進村的路口等各處交通要道,搬來大石頭,把道路堵塞成隻能通行一輛車的寬窄;然後拉起繩子,派人看守,向過往的拉煤車輛索要過路錢。

    流氓們規定:凡大車進出,單程要收十塊;小車進出,單程收五塊。用馬少軍的話說,這叫封鎖交通線——隻要姚秀玲不給錢,就把買煤的客人全趕走,把致富煤礦的人都困死在窯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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