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迴到家裏,馬少軍就背著春花,把協議書和欠條鎖進抽屜裏,隻拿出新換的營業執照給春花看,解釋說:“想讓人家給咱出力拉磨,咱就得給人家戴上五尺高的高帽子。”

    春花已提前做好了防範措施,這時候瞥都懶得瞥一眼,說:“別說讓她管礦,就是連你也讓她管了,我也沒意見。就是有一點:別動我那賣煤錢!誰敢動錢,我就叫誰不安生!”

    馬少軍悻悻地笑著說:“有這心眼,就不傻。是條會看門的老母狗!”

    春花不看他,說:“小母狗霸住了人,我不霸住錢,還霸啥?這個家還要不要了?”

    馬少軍忽然牛眼一瞪:“錢是你爹!”

    春花“噌”地轉過身來,喊道:“錢是你爺!”

    馬少軍壓低了聲音,一臉壞笑:“去,把秀玲叫過來。”

    春花厭惡地說:“我才不去叫呢。想去,你自己過去——別來家裏讓我看著惡心!”

    馬少軍用淫褻的目光看著春花:“不弄那事,你不著急嗎?”

    春花惡狠狠地罵道:“快滾吧!”

    臨出門前,馬少軍把嘴湊到春花耳邊,小聲地安撫她:“放心,我沒迷糊:管不住雞巴,我還管不住心?”

    春花瞪他一眼,示威似得“咣當”一聲關上門。

    秀玲一迴到家,吳良臣就領著幾個村幹部來家裏,說要給她匯報工作。秀玲知道自己的礦長是怎麽迴事,連連說,千萬別說這話,我哪兒是啥領導啊!

    村幹部們卻都不走,你一言我一語地說村裏的事,還說學校教室塌了,找馬少軍,馬少軍不管:現在幾個班的學生都在村頭的樹林裏上課,刮風下雨就放假。秀玲聽得心裏好難受,心想:馬少軍弄那麽多錢是幹啥的嘛!

    正說著,馬少軍進來了。村幹部們看見他,站起來就走。

    隻有吳良臣坐著沒動,說趁著兩位礦長都在,介紹下老三閨女紅葉的情況:高中都畢業了,在家歇著呢。

    馬少軍撓著頭說:“那你把她叫來見見嘛。”

    吳良臣一路小跑著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吳良臣又迴來,身後跟著一個小女孩:個子挺高,卻是很嬌弱的樣子。

    馬少軍招招手,讓小姑娘到自己身邊,拽住她胳膊,仔細端詳,說:“不錯呀!挺好的!”然後衝秀玲笑笑:“——就是得聽聽姚礦長的意見。”

    秀玲把臉扭到一邊:“我有啥意見?啥還不都是你的一句話。”

    馬少軍大聲說:“哎,今天就聽你的意見!別人誰也當不了這家!”

    秀玲衝吳良臣笑笑,說:“我的意見就是沒意見。”

    馬少軍就對吳紅葉說:“聽見了吧?那你明天就去吧。”

    小姑娘點點頭。吳良臣樂得嘴都合不上了。

    第二天去上班,一切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舅)!秀玲負責過磅、給煤車排方,玉良負責看場子,春花負責收一兜子錢存到鄉信用社她家賬戶上。馬少軍還是做著他的甩手掌櫃:騎著摩托車去鄉裏打牌、喝酒,迴到窯上罵人,摸到秀玲家過夜。

    秀玲知道,雖然法人換成了她,但還是馬少軍說的那句話:一切都是假的,做個樣子而已。秀玲也不多想,隻是多出來這個吳紅葉不好安排。村支書家閨女就是嬌貴:外麵嫌曬,屋裏嫌熱:晚上下班嫌路黑,還得有人接。秀玲沒法給她安排具體工作,隻是和春花一起去村邊小河裏洗澡時帶上她,好輪流站崗放哨。

    秀玲既然當著礦長,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免不了想知道自己勢力範圍的邊緣在哪兒,想著紅葉一天到晚無所事事,怪可惜的,趁洗澡的功夫,對著紅葉說:“紅葉,你都高中畢業呢,光陪著俺們洗澡太可惜了。要不,你就學學記帳吧:每天把產量、銷量、存量作作明細。咱們現在是鄉鎮企業呢,也得學著點規矩。”

    春花一聽就撇了嘴:“喲,真是當礦長呢!”

    秀玲有點不好意思,笑著撩起一捧水潑她:“越是假的,就越要做得給真的似得。咋著做,還不都是給你家作苦力!”

    春花還是不服氣,也拿水潑著秀玲:“你這苦力,誰能做的了?幹脆我也把我這位子讓給你算了,讓俺那騷貨好好美一美!”

    秀玲住了手,瞅一眼紅葉,又剜一眼春花:“嫂子,你對著紅葉都亂說些啥?俺可真把你當成姐呢!”

    春花歪起頭,瞅著紅葉,突然“哈哈”大笑:“咱不說,也擋不住紅葉去猜。你看她那倆奶鼓脹鼓脹的,男女的事,她啥不知道呀?”

    紅葉羞得連忙兩隻胳膊抱到胸脯上,往水下蹲:水淺,埋不住身子,紅葉就抱著胸脯,光著屁股往河邊跑,想離春花遠點。

    秀玲無奈地掬一捧水砸向春花:“你呀——,不像個長輩!”

    春花笑著,自嘲道:“大姑娘長的是金奶,小媳婦長得是銀奶,俺老媳婦長的是布袋奶……”雙手托著胸前的兩隻布袋奶在水裏蹦來跳去。

    表麵上看,春花嬉笑玩耍,滿不在乎:一見到馬少軍,立馬就陰沉了臉,皺著眉毛說:“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看你能把她捧到天上去!”

    馬少軍嚷嚷道:“你球少說兩句吧!她咋球蹦達,還不都是給咱家忙呢?你球隻管把錢往咋家拿就行了!”

    每天裏,窯上的女人們一見秀玲,都問:“縣長哪天來?”問得秀玲心裏直發慌。鄉裏的韓主任來礦上組織座談會,連著談了兩個下午,窯上於是紛紛議論:縣長馬上要來看秀玲了,都派鄉裏探路來了!

    春花酸酸地說秀玲:“你可不得了啊,縣長都要來看你了!幹脆把你洗白了,送城裏得了,省得老往咱這煤窩子裏跑!”

    這讓秀玲也覺得縣長真要來了。上次和縣長坐在一起,緊張得不行:這次又不知會說些啥,心裏亂成一團麻,急道:“人家都愁死了,你當姐的還胡說八道!”

    春花嬉笑著,把嘴湊到秀玲耳邊說:“男人就那個德性:稀罕一個女人,就敢明目張膽地追啊攆的——真是狗走千裏都吃屎,當了縣長也不改。”

    秀玲推了她一把,嗔怪道:“看你都想些啥?人家縣長是女的!”

    春花瞪大了眼睛:“女人也能當縣長?”

    秀玲道:“女人咋了?要是個男的,你還不把你妹妹糟踐死!”

    春花不好意思起來,笑著說:“沒事。縣長來了,俺兩口子給你抬轎:我大聲叫你礦長。”

    秀玲也笑笑:“俺還不是讓少軍哥撥弄著轉嗎?其實,俺心裏整天想的,都是咋能對得住你,怕姐心裏恨俺。”

    春花似很受感動,拉住秀玲手說:“隻要你心裏有我這個姐,姐也不恨你:姐還要報答你幫姐看住了那條騷狗。”

    秀玲急道:“姐說的都是啥嘛!俺也不想讓姐守空房——俺今晚就把大門銷死了。”

    春花說:“那騷貨就稀罕你。你要是沒有把俺家拆散的心,能好好守住玉良,到時候,姐給你弄個存折。”

    秀玲搖搖頭:“俺不要你那存折。你就把心放到肚裏吧。”

    春花急道:“我說話算話呀!”

    秀玲想了想,說道:“姐把那個營業執照掛起來,就當是存折吧……”

    春花一愣,急問:“啥意思?”

    秀玲看著春花的眼睛:“知道姐是真不恨我,也不讓我難看啊!”

    春花沒話說了,第二天上班,就把營業執照從家裏帶來了。秀玲喊著玉良過來,把那執照掛在春花辦公室正對門的牆上,一進門就能看見“法人代表:姚秀玲”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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