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馬少軍聚攏村民挖煤窯的那天起,黑溝村上空就開始竄動起一股神秘的喜悅。所有人都躁動不安,開動腦筋,盡情地想象這厚厚的黃土下麵到底埋的是啥;小崽子們一天到晚家裏、地裏到處亂竄,興奮得像過年;就連雞們、狗們似乎都受了感染,飛來跳去地,讓大人們覺得煩。

    挖坑的人群四周,見天都被一大群幹不動活的老幼婦孺圍著;不僅是本村的,連外村的也跑來看稀罕。站得累了,就蹲著看;蹲得腿酸了,再站起來看。每當挖出不像土塊的東西,就有一窩子一窩子的人伸長了脖子問:“啥東西?啥東西?”挖坑的人有時也故意逗他們開心,吳二蛋一會兒大叫一聲:“啊,我挖到金子了!”李拴住一會兒大叫:“咦,我挖到古董了。”引起四周一會兒響起一片“噢”聲,一會兒又響起一片“啊”聲。那說金子或古董的人又道:“啥都不是。一塊石頭。”四周圍一片哈哈大笑。有淘氣的小崽子就拿土塊去砸吳二蛋和李拴住。

    人多,力量就大,沒幾天功夫,玉良家廟窪那片地就不見了,成了一個黃不愣噔的大坑;太陽一曬,白花花一片,夾在一眼望不到邊的蔥綠的莊稼地中間,分外刺眼。又過了幾天,村裏人把廟窪那坡地下麵的土崖也給鏟掉了,弄成了一個又大又深的豁口,上麵通到那大坑,下麵直接通到了土崖下麵的土路上。

    村民們在驚歎自己力量強大的同時,也埋怨玉良要把他們整死了。這玉良不善言語,也不愛東思西想,隻知道悶著頭幹活。他這懷裏又每月要揣上人家一百五十元,幹起活來真是連命都不要了。大家夥看玉良下苦力,誰也不好意思偷懶,隻能巴望著玉良早點歇歇腳,讓自己也能喘口氣。

    老幼婦孺們除了驚歎男人們的力量,更驚歎馬少軍的勤快:一天兩晌除了去窯上看,就是往玉良家裏跑,直把玉良家當成自家;直到天黑了,才懶洋洋地迴自己家找春花。

    令村民們一樣驚奇的是秀玲的作派:全身上下打扮得光鮮水滑,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出門還打著一把紅油傘遮太陽。她一天兩晌去兩趟工地,找著玉良就急切地問:“咋樣了?咋樣了?”好像玉良領著人挖的這煤窯是自己家的似得。秀玲一來,一群人就嚷嚷:“地主婆來了,地主婆來了。”秀玲問完了,又打著紅油傘,細腰一扭一扭去了。人群又嚷嚷:“地主婆又走了,地主婆又走了。”

    秀玲和少軍姘上了!風言風語地,滿村子都傳開了。男人們在失落中嫉恨著,女人們在嫉恨中失落著;唯獨馬少軍跟啥事都沒發生一樣,根本不把男人們和女人們的目光和閑言碎語當迴事,眾目睽睽之下,想去玉良家就去,連大家夥的麵兒都不背著。

    大家就轉而好奇趙玉良的反應。可就是不管怎麽言語挑撥,那玉良卻給風吹過耳一樣。原來這玉良早已習慣了村民們的閑言碎語,在他聽來,這時候的閑話和以前的閑話並沒有什麽不同。

    走在村頭和窯上之間的路上,周旋在少軍、玉良和街坊四鄰之間,秀玲的心情每天都是五味雜陳,翻騰不息。想到玉良或許已經知道了她的齷齪之事,她感到羞愧;再想到玉良可能啥都不知道,她又感到愧疚。有時,她能看到村民們鄙睨的目光,她感到了深深地恥辱;有時,她也能明顯感受到村民們的驚羨,她又感到特別特別地自豪。麵對馬少軍時,她有時覺得這渾球簡直是豬狗不如;然而再看看馬少軍辦的這事,她又不得不敬佩這豬狗不如的東西,為自己能靠在馬少軍的懷裏而感到踏實和驕傲。每當此時,她就故意用身體來引逗著他,看著他那饞貓吃不到魚骨頭的樣子,感到了征服強者的快樂和滿足。

    煤窯外層剝離的差不多了,村民們開始就著山坡,斜著往下打洞。作業麵變小了,很多人手插不進去,進度就慢了下來。玉良給馬少軍請示後,把村民分成兩撥,輪班挖洞。玉良迴家越來越晚了,有時候天都快亮了,才迴來歇一歇;沒歇多大會兒,吃完東西,趕緊又走。

    複雜的心情天天折磨著秀玲,使得她比馬少軍更急切地盼望著大坑裏能挖出煤來。她知道,如果那大坑最終挖不出煤來,她可能會比馬少軍先瘋掉。

    這天,馬少軍又跑到家裏來,趴到了秀玲身上。秀玲想著丈夫越來越黑、越來越瘦的樣子,心裏難受,就叨咕起玉良來。誰知那馬少軍卻像啥都沒聽見一樣,隻顧吭哧吭哧幹自己的活。秀玲不禁哀歎:真是一頭豬啊!又拿他媳婦春花來試探他:“你起來!我想去你家睡。”馬少軍問:“為啥?”秀玲道:“我想睡你家大瓦房,不想睡這茅草屋。”馬少軍頭都不抬道:“那好啊,明天去我家;加上你嫂子,咱們仨一塊兒睡。”

    秀玲傻住了。他沒想到馬少軍竟然是這樣。想了想,越發覺得夜長夢多,趕緊從枕頭下翻出事先寫好的租地的字據,要讓馬少軍簽字。

    馬少軍道:“咱倆還用簽字啊?”

    秀玲說了玉良,又暗提了春花,馬少軍都沒反應;現在又說這話,就有點來氣,正色道:“你是你,我是我。我人讓你糟蹋爛了,也和你埋不到一塊兒;趁著能吃喝,我要個養命的錢;等我斷氣了,我也有個養骨頭的錢。”

    馬少軍看秀玲是認真的,連忙推托道:“等我開始出煤賣煤的時候,你想要啥,就給啥。”

    秀玲堅持道:“我啥都不要,就要個字據。”找來筆,硬塞給馬少軍。

    馬少軍眼瞅著秀玲的身子卻不讓他動,隻好老大不情願地簽了字,說:“不就是去我家睡嘛,那有啥?還給我生氣呢!我正想咱倆家變成一家過呢,明兒我就領你去!”

    第二天晚上,秀玲剛吃完飯,正坐著發呆,春花進來了。秀玲趕忙給她讓座。春花道:“不坐了,不坐了。”

    秀玲也隻好站著,問:“春花姐,啥事啊?”

    春花道:“秀玲呀,姐正給娃縫衣服呢。有幾片片,姐老弄不到一塊,你去幫姐看看。”說著,就拉秀玲往自己家走。

    秀玲不敢怠慢,趕緊隨著春花來到了春花家裏。春花家三間大瓦房高大威嚴,地上青磚鋪著一條甬道,從院門口筆直通到大瓦房門口;那大瓦房的正門前,青條石砌著三層台階,上去後還有一個高門檻;屋門漆成黑色,又厚又沉的樣子。離著院門不遠,還有兩間小房子,一間是廁所,另一間是灶火間。

    秀玲跟著春花到了大瓦房的裏間,倆人床上坐了,就著燭光翻弄那衣服。正弄著,馬少軍從外麵進來,“唿”一下吹熄了蠟燭,屋裏登時一片漆黑。秀玲一愣,還沒明白過來怎麽迴事,那馬少軍哈哈樂著,張開雙臂把倆人一起撲倒在床上,嘴裏嚷嚷著:“一起睡,一起睡……”

    秀玲掙著要跑掉,馬少軍使出蠻力,壓她在床上;一邊扒她衣服,一邊道:“都是一家人,扭捏啥?……春花,快拉住你妹妹……死鬼,你也快脫。”硬是把秀玲扒得光光地,塞進被窩裏。

    馬少軍隔著被子壓住被窩裏脫光了的秀玲,又脫那春花的衣服。春花識趣,沒兩下就光了。馬少軍自己三下五除二也脫光了,掀開被子,把倆人往中間一塊聚攏了,一下子趴在倆人身上,一隻胳膊摟住一個,唿哧帶喘地說:“哎呀,踏實了!這下,總算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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