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起,禹天澤的生活就陷入了某一種規律之中。

    每日清晨卯正開始閉關修煉,積蓄力量,淬煉肉身,打磨神通法術等,到酉正時結束修煉,準時出去與牧子潤一起用飯,飯後用半個時辰沐浴靈泉,然後再繼續閉關,這迴則是感悟天地、觀想自己的道之意境,這樣又是一夜過去,到卯正時開始修煉。

    如此再三。

    沒錯,除了每天必要的修行以外,禹天澤多了一項日程安排,就是吃飯。

    也許是因為牧子潤的水準不錯,第一次嚐到他的手藝後,第二天的同一時間,禹天澤也不知為什麽,鬼使神差地又走出居室。

    之後也不知是在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他就又見到了一桌好菜。

    但這一次就不是一葷二素一湯了,改為二葷一素一湯。

    那湯……還是肉湯。

    察覺到牧子潤的細心,禹天澤又覺得有點高興。

    他確實喜好肉類,那些靈蔬之類雖然包含一點靈氣,也還算甘美,但哪裏有妖獸肉來得滑膩美味?更不要說妖獸肉中飽含著精純的血氣和靈氣,就算是元嬰上人,也是有些助益的。

    禹天澤更發現,他每天食用的葷食,都是三級妖獸的,這境界也就堪比築基左右的修士,不過本身要跟築基修士打起來,還是遠遠不如。可畢竟境界擺在這裏,血肉中的靈氣,還是很旺盛的——這樣的葷食以牧子潤如今的能力顯然是沒法吃,否則一定會爆體而亡,那麽顯而易見,這就是牧子潤特別為他準備的了。

    ——老實說,一個早就辟穀其實根本不需要每天進食的元嬰上人,偏偏每晚都和一個小雜役一起用飯,這有點浪費時間。可禹天澤覺得心情好,他也就這麽做了,也算是順心而為。

    再說禹天澤本來也不是個很粗心的人,他暴躁歸暴躁,別人對他好……他還是能發現的。而且,有人每天變著花樣給他精心烹製葷食,跟以前他從明鳶那裏得到的流於表麵的關心一比,誰更真誠簡直一目了然,所以他覺得他現在一天比一天看牧子潤順眼,那麽也就不介意每天都來看他一眼。

    今天也不例外。

    禹天澤坐在石桌的一側,朝對麵的小崽子看了看。

    那“小崽子”笑了笑,給他夾了一筷子肉。

    禹天澤麵無表情地把肉吃了。

    “小崽子”雙眼彎彎。

    禹天澤頓了頓,給小崽子夾了

    一筷子菜。

    “小崽子”又笑了。

    兩人現在吃飯的時候已經不那麽沉默了——當然禹天澤還是相對沉默的,隻是牧子潤每一次都會匯報一下最近他又讓妖靈們去做了什麽,花了多少靈石,以及有什麽人來拜訪又被他拒之門外之類。

    但是今天有點不同。

    禹天澤先開口了:“怎麽還不修煉?”

    他從牧子潤身上完全沒有看到半點氣感,這就說明對方壓根就沒有引氣入體——甚至連嚐試都沒有嚐試過。雖然他不記得上輩子的牧子潤是怎麽開始修行的了,可他並不覺得能有那種成就和心性的修士,會因為換了個相對安逸的環境就徹底滿足。

    男人嘛,對力量的追求是無止境的。

    禹天澤自己盡管沒有受過什麽罪,但潛意識裏,還是對最初並不怎麽受關注的日子有幾分記憶,這造就了他對明鳶的感激和對實力的追求,而比他慘多了的牧子潤,照理說應該也會瘋狂追求力量才是。

    牧子潤一聽是這樣的正事,就正襟危坐,露出了比較嚴肅的表情:“是這樣的。”他整理了一下語言,“峰主贈我的功法,我已經看過了。不過裏麵有不少晦澀的地方,我對修仙一事也沒有太多了解……所以,最近我便在書房裏逗留,想要多增長一番見識,再來修煉。到時候,應該比我現在懵然不知就瞎猜功法胡亂修煉要好。”

    禹天澤聽了,點點頭:“你有這樣的覺悟,很好。”

    牧子潤眨眨眼。

    禹天澤繼續說道:“有不通之處,可以過來問我。”

    他說完,示意小崽子伸出一隻手來。

    牧子潤照做了。

    隨後,禹天澤指尖竄出一絲雷火,輕輕在牧子潤的手掌心畫了一枚符籙。那雷光一閃而過,符籙就很清晰地映在了牧子潤的皮膚上,就算是浸泡靈泉,也不會消褪。

    牧子潤隻覺得自己的手心一陣麻麻癢癢,感覺居然很不錯。

    禹天澤說道:“留音傳訊符。”

    牧子潤送過去疑惑的目光。

    禹天澤就解釋道:“我閉關時如果陷入頓悟之中,他人傳音過來,或許會被我反彈成傷。你毫無修為,喪命都有可能。如今你有不懂之處,就對著這雷符說話,自然會存入其中,等我清醒後查看,再來迴複給你。”他想了想,續道,“雷光閃爍時,就是我有話對你說了。”

    牧子潤連忙答應

    :“多謝峰主。”

    這可真是……夠周到的。

    再這麽體貼下去,他都有點想要得寸進尺了啊。

    禹天澤交代完,幹脆給牧子潤把引氣入體時的一些注意事項說了一遍,又把自己以前引氣時的過程描述過,常見的問題都沒漏下。

    不知不覺,就說了有一個小時,之後他才喝口牧子潤乖覺遞過來的靈茶,心情不錯地繼續閉關去。

    牧子潤目送對方背影離開,開始收拾盤子。

    其實雖然理由不盡不實,但他也沒對禹天澤說謊話。

    這些天以來,他交代妖靈時刻注意門內坊市裏新進的妖獸屍身,從裏麵挑選血氣最足肉最嫩的采購迴來。但除此以外,他也在書房裏呆了很久。

    最主要的,當然還是了解如今世界的修真現狀——以前在外門收集到的一些消息,跟書房裏那本《世界博覽》相比,那可真是螻蟻和皓月之別了。

    牧子潤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靈根就是最低級的一等,雖然比五靈根強上那麽一點點,可五靈根就連進入外門做雜役弟子都得塞上大把的錢財,一生最多就修煉到煉氣三四層的水準,築基那是壓根別想了。而四靈根呢?拚死運氣好的話,築基還是可以拚上一拚……當然,成功的可能性一千個裏,大概能有一二個的概率吧。

    不過牧子潤自己也沒什麽好害怕的,他的金手指挺粗的,自信就算自己呆在外門,也就是多耗費一些時間,就可以憑借係統把自己一步步地鍛煉出來。

    靈根不好怎麽樣?有那種可以提純的丹藥,他完全可以查詢後再合成啊!丹方裏的草藥太珍貴弄不到又怎麽樣?鑒定出裏麵所有的成分去查詢包含這種成分的其他草藥嘛!反正這已經是節約了他大量的煉丹煉器的時間,他隻需要發揮自己所有的悟性,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就可以直指終點。

    ——當然,牧子潤也不是沒懷疑過這金手指的來曆。

    但是冥冥之中他是有預感的,在他的魂魄附身到這具身體上之後,這係統也隨之而來,烙印在靈魂深處。他更可以感知到,這係統與其說是係統,不如說是一件神器,在進入靈魂的刹那已經認他為主。哪怕有人摧毀他的靈魂,這玩意兒也隻會脫身而出去尋找下一位寄主,而且他似乎還能隱約明白,一旦他走到煉虛期這個境界時,係統就會離他而去。

    所以,他必須在煉虛期前就把靈根洗到至少有雙靈根甚至天靈根的地步,平時更必

    須最大化地利用係統,尤其是演繹和查詢功能,去積攢自己更多的資本,記錄下來。

    這才不至於在失去係統之後,一蹶不振。

    現在有了禹天澤這一位堂堂元嬰期的上人的書房,裏麵的典籍可說是浩如煙海,牧子潤也不嫌麻煩,挨個兒地鑒定過一遍——的確以他如今的實力甚至都不能打開這些典籍,可一旦鑒定,就會輸入到係統之中顯示出來,包括詳細說明,以及哪些他能看哪些看了會受傷雲雲,他再來觀看,就沒問題了。

    同時,這雷火殿裏大部分的擺設和大殿本身,也全部被牧子潤鑒定過。雷火殿自帶的靈泉、藥園、獸園等等地方,也沒有一個落下。

    漸漸地,不僅是整個世界,這個雷火殿裏除去禹天澤居所外的所有地方,牧子潤都了然於心。此後他不管做什麽,都能心中有把握……得心應手了。

    做完這些後,他自然就沒來得及修煉,也讓禹天澤發現了這一點。

    但既然禹天澤這麽關心他,還主動提起來,牧子潤覺得,自己也不能辜負對方的希望才是。

    收拾好後,牧子潤就直接把禹天澤給他的玉符拍在了額頭上。

    下一刻,一股澎湃的意識傳達進去,很快,就讓他記住了一篇法訣。

    牧子潤神色略微妙。

    居然是一部地階功法,而且很明顯貼合他自己的本身情況——他自己的四條靈根裏,最純淨粗壯的就是水靈根了。而且,按照他查詢到的消息,這門功法九陽門裏壓根沒有,也比門中僅有的好上許多。

    牧子潤覺得,以禹天澤的性情,應該並不是藏私的……所以說,他認下的這位峰主,不僅對他師尊不感冒,連對宗門都有意見嗎?

    可按照目前他知道的消息看,宗門可沒虧待他的。

    那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

    牧子潤把事關禹天澤的所有信息整理一遍。

    總覺得,一切變化,都是從他上一次曆練之後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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