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撲了過來,世子將人箍住,惡聲惡氣地張了口,“誰?”


    懷內嬌軀豐滿而柔軟,因為被他緊緊箍在懷裏的緣故,世子的手臂感覺到了一片綿軟。


    世子為之一失神,那美人便從他懷裏又逃了出去,還拿了他的玉佩,那可是唐月予他的定情信物。


    世子眼疾手快去撈,隻聽得刺啦一聲,美人身上的紗衣被他扯碎,露出隻著單薄抹胸褻褲的身子。


    “世子,奴名喚杜鵑,是世子妃叫奴,叫奴來伺候世子的。”


    她並不瘦,卻也不胖,正是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的最佳狀態,若說前些時候的劉明月是空有容貌而無氣質的丫頭,那麽這一刻的杜鵑,當真是美貌與風情並重的美人了!


    然看著美人,世子坐懷不亂,甚至還皺起了眉頭,“給我滾出去。”


    “你為何又給我納了一房小妾?”世子再度興師問罪,按捺不住心中火氣,惱恨不已。


    每每看到那些如花似玉的小臉蛋。世子眼前總會浮出心上人柔美的麵孔,覺得自己對不起心上人。


    “世子碰都不碰她們,大概是因為不喜歡。我想許是我眼光和世子不同。所以摸不著自己的喜好,於是就又納了一房小妾,環肥燕瘦任君挑選,這事兒父王也是知道的。”唐檸臉色不變,“世子也可以自己去挑。我肯定不會拈酸吃醋的。”


    “你可真大度!”以前沒領教過,不知道她這張小嘴原來這麽厲害。


    “這是為人妻應該做的。”唐檸擺出一副您過獎了的意思。


    過了幾秒,世子嘲弄的聲音傳來,“如你所願。”


    唐檸坐在椅子上,沒有再動一下,世子得不到迴應,不願與她糾纏,徑自走了。


    而唐檸神情有些恍惚,她不是不想動,是腳麻了。


    “主子,你這不是把世子往外麵推嗎?”綠意不明白。


    “世子不會碰她們的。”這一點,唐檸非常的篤定。


    “我得不到世子的愛,那便要得到他全部的恨。”她就是要做他的眼中釘肉中刺,讓他寢食難安,讓他快活也好難過也好,都擺脫不了她帶給他的陰影。


    唐檸語氣淡然,綠意和春桃卻覺得無比不安。但,主子不受傷就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所有人都發現世子妃變了,變得再不像從前一樣難說話,反倒十分的寬容大度。


    但她仍舊為人公正嚴明,犯了錯的奴才奴婢不會被發賣掉,但再也沒有機會更上一層樓,做的好的奴婢,經常能得到賞賜。


    她做的事挑不出一絲毛病。世子在其他事情上尋不著唐檸的錯處,便愈發來得頻繁了,每次都是故意說些不陰不陽的話,來招惹她。


    但這樣的日子總有結束的一天,兩個後,在這個初春的晚上,世子又一次麵帶嫌惡的來到唐檸的院子,卻難得沒有發火,而是略帶憐憫地看了她一眼。


    唐檸這會兒頭腦非常的清晰,她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之處。


    世子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也有大男人的通病,看不起女人,覺得女人都是愚昧無知蠢笨的東西,所以他極少在他麵前掩飾自己的情緒。


    但他卻忘了,他是女人生下來的。他之所以能成為世子,是因為先王妃家室超然,不然……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世子之位也輪不到他。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輕視付出代價。


    “都小心謹慎些,世子有點不太對勁,把院子裏裏外外都給我搜一遍。”


    話猶未了,隻聽外間咕咚一聲,急忙看時,原來是一個小丫頭子坐著打盹,一頭撞到壁上了,從夢中驚醒,“世子妃恕罪,奴婢……”


    “偶爾打個盹難免的,今兒個就跟著綠意和春桃一塊兒去搜東西。”唐檸摸著甲套,隻覺得風雨欲來。


    綠意找好了借口,隻說唐檸丟了一件要緊的首飾,恐怕有丫頭們偷了,所以大家都查一查去疑。


    這番抄檢,綠意先打開了自己箱子,然後將將鏡奩,妝盒,衾袱,衣包若大若小之物一齊打開,任眾丫環搜檢一番,不過是平常動用之物。


    春桃則是豁的一聲將箱子掀開,兩手捉著底子,往下一倒,將所有東西全都倒出來。隨放下又搜別人的,挨次都一一搜過。


    小丫鬟是住在一起,搜起來很是方便。


    那如畫又急又愧,登時紫漲了麵皮,便依炕沿雙膝跪下,兩股顫顫。


    “這是怎麽了?”與她一貫交好的如琴把她扶了起來。


    這綠意和春桃有眼睛,自然也發現了如畫的不正常。


    “哪些東西是這個丫頭?”綠意眼底閃過厲色。


    “這都是。”有丫頭把如畫的東西都指了出來。


    綠意看了一眼麵色慘白的如畫,都快要氣炸了,“你爹爹病重,世子妃還給過你幾兩銀錢,還讓你從三等丫環變成了二等丫環,你平日裏仗著世子妃對你偶有照顧,過得也比一般丫環體麵,若是你……”


    “綠意姐姐,你看這是什麽東西!這丫頭真是該死。”春桃氣得聲音都變形了。


    一個五彩繡香囊,很是華麗精致,但上麵繡的並非花鳥等物,一麵卻是兩個人赤條條的盤踞相抱,另一麵是幾個字,繡的正是唐檸的閨名生辰八字。


    那香袋絕對不可能是世子妃繡的,但那布料絕非普通貨色,那帶子穗子一概都不是普通貨色。


    綠意的腳邊立馬跪了個小白花一般柔柔弱弱嬌嬌怯怯的女子,不住地叩頭,“奴,並不知情,奴婢真的不知情。”


    “好你個吃裏扒外不知好歹的賤骨頭,你就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綠意恨得摔碎了一個花瓶。


    由此看來,唐檸身邊的兩個大丫頭,脾氣和她至少有三成相似。


    這等狗奴才,實在該死。


    似如畫這般人,對她即便再好,當有巨大的利益擺在眼前時,她也會毫不猶豫地背叛你的。


    如畫越發淚如雨下,臉早已變了顏色,顫聲說,“奴婢,奴婢不知道這是哪裏來的。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奴婢。”


    對身邊的小丫頭使了個眼色。幾個小丫頭會意,立刻二人上前製住了如畫,把她的嘴堵起,不許她出聲,又將她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


    “繼續搜。”綠意惡狠狠地開了口。


    很快就又尋出一大包金銀錁子來,約共三四十個,還有一個玉佩並一包男人的靴襪等物。


    又有一個小包袱,打開看時,裏麵有一個同心如意並一個字帖兒。


    打開字帖,上頭寫著,“上次相見,我已覺察你的心意。明日子時,在園內一見,我與你共訴衷腸。”


    “如畫,你千刀萬剮死不足惜。所有人都給我挺好了,不得離開院子半步,否則送到官府處置。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牛鬼蛇神竟敢謀害世子妃!”院內的丫環並不完全忠心耿耿,這點綠意和春桃都是知曉的。


    唐檸整夜未睡,把綠意和春桃都轟了出去。


    她整個人都是呆滯的,腦子裏一團漿糊。


    她從床上爬起來,還記得給自己穿好衣服,不讓自己凍著,甚至還記得要穿好鞋襪,因為禦醫說她身子骨太差了,要仔細養著。


    穿戴好以後,她就那麽呆呆的坐在冰冷的地上,聞著泥土的氣息,雙手抓住自己的頭發不住地揪扯。


    她的腦子似乎在這一刻前都是無比混沌的,她之前都在想些什麽?!


    她怎麽會覺得自己和世子還有迴旋的餘地呢!


    經此一事,她的大腦逐漸變得清醒起來,這一次的事件讓她走出了迷霧森林,看清了世子的真麵目,也讓她對世子徹底絕望了。


    唐檸幾乎能想像出來,被誣陷了自己,會迎來什麽樣的下場,本朝對女子比男子要苛刻很多。


    而沒有了自己之後,世子和唐月會多麽開心。這麽一個眼中釘肉中刺終於消失了,世上還有什麽比這更令人高興的嗎?


    他們會在月下幽會,他們會在雨中漫步,他們會從此開始沒有她的新生活。


    而她會在世人的有色眼光中枯萎死掉。


    她坐在地上,開始思考自己日後要怎麽辦,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明明是這樣令人傷心令人悲痛令人難過的局麵,可她竟然能如此平靜,平靜得……好像是另外一個人。


    不過這樣也好,她不再是那個自欺欺人的唐檸了。


    第二日入夜。


    孤星懸空,寒風森寒,雨滴飄落而下。


    看著小雨,在燭光下晶瑩剔透的樣子,唐檸敲了敲桌子,示意下麵的人可以行動了。


    黑漆漆的夜裏,有人躡手躡腳地在院子外麵轉悠了一圈,試圖找個好位置爬牆。


    他籠著袖子,一邊哆嗦一邊道,“這風也太大了。”


    春桃眼中厲色一閃,讓人四下散開,務必將人一把擒住。


    那人一個助跑,翻過來院牆。


    忽然,身後猛地同時掠過一陣風聲。


    那人迴頭一看,隻見幾個人影在夜色裏,手舉粗大的棍子。


    心裏“咯噔”一下,眼見陣勢不對,嚇得膽戰心驚,急忙撒腿就跑。


    天黑心急,他腳下被什麽冷不防絆倒,忽然摔了個狗啃屎。


    重重一棒當頭砸下,他“哎喲”一聲,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個女聲暴喝,“王八蛋,去死吧!竟敢翻我家主子的院牆!”


    “快來人,有賊。”


    院子裏猛地炸開了鍋,無數房間亮了燭光。


    綠意從前門跑進來,口內喊說,“主子,人抓住了!”


    “連著物件,一並交給信王。”唐檸拍了桌子。


    信王頭發白了幾根,但五官卻是極其英俊的。


    他位高權重,生人勿進,在這種殺伐威懾下,長什麽模樣倒也不重要了。


    “兒媳見過王爺,兒媳這個時候叨擾信王,實屬情非得已,這人和東西,兒媳都帶來了,接下來就任由信王處置了。”唐檸不卑不亢,仔細看,能從她的眼裏,看出滿天怒火。


    信王征戰多年,身上殺伐之氣凜然,便是文官們見了他都有些拘束,更別說女子了。


    那廂,世子見他委派出去的人,半天沒有迴應也急了。


    卻不想這個時候,信王突然征召他。


    “兒臣拜見父王。”世子心裏頭惴惴不安,瞄了一眼信王的臉色,全然不敢造次。


    “你看看,這是什麽東西?”信王大怒,把一物丟到了世子的臉上。


    “父王何故如此生氣,兒……”世子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看著手裏的東西,麵上青青白白,很是難看。


    這是一個五彩繡香囊,華麗精致,但上麵繡的並非花鳥等物,一麵卻是兩個人赤條條的盤踞相抱,另一麵是幾個字,繡的正是唐檸的閨名生辰八字。


    “不要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信王震怒。


    “此事與兒臣,與兒臣……無關。”世子想要辯駁。


    “世子妃,把這東西還有其他的一些物件,連同兩人一並交給了本王,為的就是保全你的顏麵。”信王怒極,氣得渾身發抖,他深吸一口氣,“你可真是愚蠢。”


    “若不是父王當時認錯了人,兒臣也不會……兒臣要娶的是國公府的二小姐而非大小姐。”世子和信王強上了,他竟是怨上了信王。


    世子自小受寵愛,今日卻被父親打了兩巴掌,心裏委屈又難受,竟是不管不顧把不滿與怨懟都說了出來。


    信王一個巴掌甩了過去,他為人最是內斂深沉,像是今日這般震怒,更是絕無僅有,“你拿著國公府大小姐的信物,讓本王去提親,到頭來卻要埋怨本王,簡直不可理喻。”


    信王看著世子,似乎第一天認識他,他又蠢又毒,他和愛妻怎麽會生出這樣的孩子?


    世子是亡妻留下的,亡妻臨終前再三交代他要好好照料他,讓他一生平安喜樂。


    這些年他雖然不能事事親為,可挑選的最信任的下人,最好的先生最好的教養嬤嬤,可最後世子就被教成了這般模樣?


    難道這便是報應?怪他每日忙碌於朝政,無暇關懷世子?所以才把他養成了這種模樣。


    被訓斥了一通,世子氣急了,他把桌上的東西都給扔了,這樣還不解氣,眼珠子都泛著紅血絲,陰鷙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一地的狼藉,明滅不定的燭光,把他那張本來十分俊美的臉龐,映襯得扭曲嚇人。


    “世子爺,該喝湯了。”下人端了一盅湯進去,世子爺一飲而盡,還有點意猶未盡,“以後叫廚房多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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