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者喜歡讀書,常常拿著書本翻看,得到她全部記憶的唐檸自然不會覺得上學有什麽困難。


    “大美人呀。”這一日剛進教室,正在收拾東西,陸晚晚就聽得周圍小聲的議論聲響起,她聽到聲音略一抬頭便見了唐檸的臉。


    原本熱鬧非凡的教室瞬間變得十分安靜,一陣又一陣的抽氣聲此起彼伏。


    “這是我們班的新同學,潘漣漪,以後大家都好好相處。”女班主任推了推眼鏡,介紹了一下唐檸,“以後大家好好相處,很快就要高考了,你們要做好應戰的準備。家長送你們來,不是讓你們上課睡覺玩遊戲,浪費時間的。潘同學,和大家打個招唿。”


    唐檸抬手將側耳被風吹亂的頭發勾至耳後,抬手間校服袖子便滑下一截,露出帶著簡單紅繩的手腕。


    肌膚細膩白皙,在淺淺的燈光下泛著微光,“以後就請大家多多指教,我叫潘漣漪。”


    漂亮分很多種,有仙女式的漂亮,也有咄咄逼人的漂亮,委托者十七歲時已經有了後者的風範。


    這類女人的共同點——隻要她一出現,你就不得不拉響腦海裏的紅色警報,提高警惕。


    “我還不是在做白日夢吧,現實中竟然會有長得這麽好看的人?你掐掐我,你快掐掐我。”一名男生瞪圓眼睛,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啊!”那男生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叫聲,“你真掐啊,疼死了。”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難得你還能這麽文藝,說好的語文88分不及格呢……”


    “恃美行兇,複讀的日子,看起來也沒那麽苦嘛,真的太幸福了!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迴見。”


    許多人開始竊竊私語,目光時不時投向唐檸,又假裝若無其事地挪開。


    “也不怎麽樣。”陸晚晚開始嘀嘀咕咕,拍了一下前排男生的肩,“你們男的是不是都隻看臉?”


    男生頭也不迴地說,“廢話,靈魂太抽象,我閱讀理解,十分隻能做三分,還是看臉比較直觀。”


    “沒意思。”陸晚晚托著下巴。


    唐檸轉過頭,直勾勾地朝她看過去,深邃的眼眸像兩口寒潭。


    陸晚晚下意識拿書擋住了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又沒幹壞事,有什麽好心虛的,幹嘛要遮住自己的臉呢。


    “老師,我們一心為了讀書,可是你看看潘漣漪,往臉上塗粉不說,還描眼線,畫長睫毛,塗口紅,她這樣,我們班的男同學都無心學習了。這樣的歪風邪氣,千萬不能助長,她自己一個對人墮落了,也就墮落了,不能把我們整個班都帶壞了。”有女同學向教導主任打小報告。


    “這樣惡劣的風氣一定要製止。現在的學生越來越沒有學生樣了。一個個的都不學好。將來,步進入了社會,也是社會的蛀蟲。你給我帶路。我倒要看看是什麽學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這種壞事。”教導主任推了推眼鏡,氣壞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學生這樣和她作對。


    教導主任她是個政治老師,長期秉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精神,高舉中學生不得早戀的旗幟,采用各種方法棒打鴛鴦。


    事實上,一班這段時間的風氣很好,唐檸是個很好學的學生,剛一入學就考了年級第一。


    複讀班有個規定,按成績來分班,班級成員流動性很大,為了能和女神在一個班,男生牟足了勁學習,學習氛圍有了很大的改善。


    “學校明令禁止化妝,你知不知道?你家長花錢是讓你來讀書的,不是讓你來談戀愛的。”教導主任義正言辭,“對了,同學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委托者的底子好,她皮膚白,眼線黑,眼睛深邃,嘴唇太紅,看上去的確像化了濃妝一般豔麗。


    “我是新來的學生,我叫潘漣漪。”唐檸不卑不亢地站了起來,她說話咬字很準,宛轉悠揚,半點兒不帶口音,不急不緩娓娓道來。聲音不高,甚至有些輕,聽起來卻仿佛春日裏的桃花,脈脈多情,入耳便讓人覺得舒服。


    唐檸認出了那個打小報告的女學生。坐在她前麵兩排,平時很喜歡打扮,出門必塗白兩個色號的粉底豆沙色的口紅。上課看小說,作業全靠抄,考試還作弊。她自己都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還來告別人的狀。


    她輕輕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極好看,是那種叫人移不開眼睛的漂亮。


    此刻,那笑容裏少了遙不可及的疏離冷漠,多了幾分妖冶,讓人目眩神暈。


    同樣是校服,穿在她身上,格外出挑。


    教導主任抬了抬眼睛,這孩子長得也太晃眼了。


    “潘……潘漣漪……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你就是那個……考了第一名的學生。”教導主任的眉自皺起就再沒鬆開,她看起來很嚴肅,好像一直都不會笑。


    “是我。”唐檸點了點頭。


    “把臉洗掉,以後注意一點,不要把不好的風氣帶來學校。學習好不是你荒廢學業,瞎胡鬧的理由。”教導主任的怒火削了兩成,和許多老師一樣,她喜歡成績好的學生。


    在這樣的複讀學校裏,學生的成績往往關係到老師的獎金和學校未來的發展。


    “老師,我們都和她說過好幾遍了,她屢教不改。而且現在就讓她去把妝卸掉,讓我們看看他的廬山真麵目。”那女生見教導主任的態度軟化了下來,咬了咬牙,兇神惡煞地盯著唐檸。


    看教導主任的臉色變得難看。


    她撲哧一聲笑了,朝她的同桌揚揚眉毛,顯得很得意。


    坐在她們周圍的女生全都露出勝利的表情,仿佛給別人難堪是一件很大快人心的事。


    據說兩個女生同時討厭另外一個女生,那麽這兩個女生會迅速成為朋友。


    與之相對的是,認真學習的唐檸一直沒什麽朋友。


    但她也不在乎,一直以來我行我素,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一群女生哄笑著,突然提高音量對教導主任說,“老師,我們想看潘同學卸妝。”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跟著起哄,“我也想看潘同學的廬山真麵目。”


    一群人氣勢洶洶,逼著唐檸把“妝”卸掉。


    唐檸搖搖頭,“有人能給我一包濕巾嗎?”她拿出一張濕巾,反複擦拭臉蛋和嘴唇,臉蛋沾上水以後,如清水出芙蓉,清爽靈動,她擦了許久,濕巾還是幹幹淨淨的,沒有粉底,沒有眼線液,沒有口紅,“我沒化妝,我天生就長這個樣子。”


    皮膚是象牙色的雪白,巴掌臉,一雙桃花眼,眸光秋水無塵,唇瓣緋紅。


    她脫掉了校服外套,黑色長直發柔順披散著。裏頭隻穿了簡單的寬鬆白t恤,衣擺別進校褲,一截蠻腰細得好似伸手就能攬住。


    真正的美人穿什麽都好看,即便是簡單寬大的衣服也隻會顯得時尚而非土。委托者就是這樣的女人,她美得像一團火,氣質卻柔得像一團水。


    然而也正是因為她美才招來了妒忌。


    “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呢?上天怎麽這麽不公平?”


    “肯定是整的。”有人說出了陰暗的猜測。


    老天爺就是這樣偏心的,偏要把所有最好的給同一個人,她就那樣俏生生地立在那,叫人半點移不開眼睛。


    唐檸蒼白的臉頰被粗魯的揉搓弄得一片緋紅,令她那張淡妝濃抹總相宜的臉添了幾分豔色。


    教導主任呆了呆,過了好半晌才愧疚道,“很抱歉,是我錯怪潘同學了,潘同學迴去坐吧。”


    上午的課結束了,還有好些人沒有走,見唐檸正準備拿了書出教室。旁邊幾個圍在一起的女孩子中,有人湊了過來,好奇地問她,“你就不生氣嗎?她這麽對你。”


    “她這麽對我,是因為她自卑。”


    人的妒忌,很大一部分,來自於內心深處的自卑。


    在妒忌的驅使下,人會幹出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


    “這女孩長得太好看了,跟個妖精似的,影響我家孩子認真讀書。我家孩子都複讀三次了,再複讀下去,他以後的人生就毀了。”有家長忿忿不平道。


    有的家長愛子心切,恨不得自己的孩子,長在象牙塔裏。


    事實上,男孩這次考試排名進步了三名。


    班主任好說歹說,那家長還是很生氣,她徑直走進教室,冷哼一聲。將書本砸在了唐檸的桌子上,眼含輕蔑,“這麽小的姑娘不學好,化得妖妖嬈嬈的,不正經。”


    唐檸一轉身,果然看見一個偷笑之人,她眼底的不懷好意太明顯了。


    “這位奶奶,人家那是天生麗質難自棄,你羨慕不來的,說人家不正經的時候,你摸摸看你自己的臉,是不是很厚,是不是刷了一層粉。”破天荒的,陸晚晚來了口,幫唐檸懟了迴去。


    唐檸抬頭看她,像朵迎著朝陽舒展花瓣的花兒,燦爛而又乖巧地笑起來。


    “看什麽看,沒看過美女啊!”陸晚晚嘟嘟囔囔坐下了,“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的室友,我才懶得理你。”


    唐檸不是特別愛記仇的人,因為她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


    幾日後該女同學偷相機的事,曝光了。


    這之後,唐檸照舊每天該幹嘛幹嘛,她的目標一直很明確,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


    別人喜歡她,不喜歡她,於她來說,並不重要,反正她又不喜歡他們,也不指望他們過來喜歡自己,相安無事就行。


    學校管理真的很嚴,住校生更是沒有多少自由可言。


    “嘖嘖,真想不到你居然會違反學校規章製度,帶手機炒股。”陸晚晚驚奇地看著唐檸。


    “你不也帶了。”唐檸沒有半點不自在,“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裝病去參加舞蹈大賽。”


    唐檸點開了一個視頻。


    視頻裏的陸晚晚踮腳後踢,修長的白頸仰至貼近小腿,輕盈的腰肢成反弓狀,充滿了張力。


    飛舞的水袖如雪縈風,在低迴出破浪而出水,佩飾搖動,衣襟飄起,下一秒便似要乘風而去。


    束胸嫣紅紗羅長裙,米色廣袖外衫,黑色長直發披散在肩頭,眼睛水光盈盈。


    “我喜歡跳舞,可我親媽不喜歡。”陸晚晚難得有了惆悵的情緒,“而且我要是出國,我就和我男朋友異國戀了。”


    陸晚晚的親媽是個女強人,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未成年不得談戀愛,一定要讀工商管理。


    在親媽的教育下,陸晚晚雖然追求者眾多,但她一直沒談戀愛,喜歡跳舞,卻要苦逼地複讀。


    她男朋友是大名鼎鼎的計算機係係草啊,據說是朵高嶺之花,長得帥,成績好。


    陸晚晚一直覺得他倆在一起還蠻合適的,沒人比他們更門當戶對了。


    她都暢想他們有了孩子,絕對就是瑪麗蘇神劇裏的男主角——他爸是巨富,他媽是孩子,他們家存款連起來能繞地球一圈,反正他們家就是有錢。


    不過……


    陸晚晚去京大,找男朋友,唐檸去京大,找心理醫生,京大來了個抑鬱症方麵的專家,很年輕也很有本事,她想來見見。


    陸晚晚的視線隨意的掃過梧桐樹下,忽然定住。


    利落的短發,沒有染色,身形高大。


    背對著她們。


    甜美嬌俏的女孩比他整整一個頭,牽著他的手,微微抬頭看著他。眸光含情,嘴角帶笑。


    專注的看著男孩,不知道說了什麽……然後,男孩便低下頭去……


    女孩微微的踮起腳……


    初秋的黃昏,校園裏甜蜜的吻……


    “王八蛋。”陸晚晚咬牙切齒衝了上去。


    男女,在體力上有著先天的差別,除非後天女方練過。


    陸晚晚往後仰,唐檸接住了她,自己卻受了傷。


    唐檸掀開裙擺。


    傷處暴露在眾人視線裏的時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那腳腕處儼然腫起拳頭大小的一塊,遍布淤青和血痕,分外可怖。


    她本身皮膚白,腳踝也纖細,此刻和沒受傷的左腳對比來看,更是觸目驚心。


    陸晚晚的目光複雜起來。


    這扭傷,想都知道有多疼。


    陸晚晚一邊讓人去找冰塊,一邊把她的腿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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