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已經買好了棺材,等把玲娘找迴來,就把她葬了,也算全了這份情。老朽和發妻無兒無女,也沒什麽好顧慮的,了不起就是丟了這條命。”不管生前有多少怨懟,人死了,那些仇恨也就隨風飄散了。


    於大嘴到底是心軟了,想替無辜枉死的玲娘收屍。


    “兇手無論是誰,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官定會徹查到底,不叫一個無辜之人枉死。”包大人沉著一張臉,看起來鐵麵無私。


    此話一出,堂上就有人微微顫抖了一下。


    駙馬果然是個人物,知道無甚作用,都沒說話,隻是默默閉上眼,兩行熱淚緩緩落下,眼睛鼻子臉都紅透了。其他想指責的,見了他這個模樣,也為他覺得心痛。


    很少有人會深思,屍體是誰換的?他在這個案子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人們隻看到了一個悲痛到不能自已的駙馬,一個大孝子。


    唐檸站在人群裏,露出了一抹笑,拉著翠柳就往外走。


    “公……公……”


    “公什麽公,還不快跟上。”唐檸拍了翠柳一下。


    “小姐,這就不看了?這案子還沒審完呢!”翠柳眨巴眨巴眼,踮起腳尖忘記看,一邊看還一邊搓自己的小手手。


    “你不冷嗎?”這一切,已有定局,看不看都一樣。


    “有包大人在,甭管是什麽魑魅魍魎都要現出原型,我自然不擔心了,天太冷了,腳都凍麻了,去吃完熱騰騰的餃子可好?”唐檸扯著翠柳大步往前走。


    “那自然是極好的。”翠柳到底是半大丫頭,好吃好玩,唐檸這麽一說,她立馬歡唿讚成。


    “公主。”葛越突然出現。


    “葛大人。”唐檸看著突然出現的葛越愣了一下。


    葛越笑了一下,“公主吃烤雞嗎?”


    “吃。”唐檸一口應了下來。


    處理了兩隻肥嫩的山雞,洗幹淨烤好,又將自帶的餅烤熱,遞給她。


    唐檸道了聲謝接過,咬了一小口餅,味道挺酥,不難吃。


    葛越邊翻烤著兩隻雞,邊看著她小口小口秀氣地吃著餅,他心頭一陣火熱,越看越滿意,連吃東西都那麽好看。


    聞著燒雞的香味,吃著餅,唐檸覺得這樣也不錯。


    吃得有點撐,唐檸眯了下眼睛。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公主不必為駙馬覺得難過。”葛越安慰了一聲。


    “我不覺得難過,反倒想早日與駙馬斷了關係。先皇疼本宮,特意為本宮挑了個青年才俊,不過可惜了,這人並非良配。”唐檸眯了眯眼睛。


    之前不光搜了張若儀的閨房,唐檸還讓人悄悄地搜了周澈的書房。


    找出了一個瓷瓶,和張若儀閨房裏找出來的一模一樣,裏頭的藥隻剩了五分之一。


    唐檸一看那藥瓶就知道委托者是怎麽瘋的了,這藥證明了駙馬確實是害了建安公主的罪魁禍首。


    給委托者下藥的廚子,也被唐檸找出來了。


    認證物證都在,沒得抵賴。


    “本宮嫁了他,自然一心待他,事事親力親為。誰曾想一片真心喂了狗,所有人都在哄本宮。之前本宮中毒神智不清楚,駙馬更是功不可沒。”唐檸的語氣中沒有愛也沒有難過,有的隻是憎惡和不屑。


    誰說駙馬爺光明磊落,對建安公主癡情的很?


    他再虛偽不過了。


    他根本就是討厭極了建安公主,恨建安公主梏了他鎖住了他,卻還要在世人麵前裝出情深義重的模樣。


    然而可笑的是,他的榮華富貴也是建安公主賦予的。


    唐檸到了公主府,就看見駙馬被拒之門外,不得其法。


    駙馬胸前一片平坦,穿著一身白色男裝的少年,徑直入了公主府,無人阻攔。


    駙馬哼了一聲,“世人都說建安公主如何如何好,原也是個藏汙納垢之地。高高在上的公主,竟養了見不得人的麵首。”


    一直沒有說話隻冷漠地站在唐檸身後的翠柳,在聽到駙馬的話後終於有了反應。她冷冷地朝駙馬瞪過來,警告道,“駙馬,注意你的措辭!”


    被噎了這麽一句,周澈也不高興了,他身為駙馬,高高在上,從來隻有他瞧不起別人,哪有別人瞧不起他的份,“你一個奴婢竟敢對本駙馬不敬,來人,拉下去打十大板,以儆效尤。”


    “那駙馬當著本宮的麵詆毀本宮,又該當何罪?”唐檸冷冷地朝周澈瞪過去。


    “公……公主……”周澈頓時氣弱。


    “本宮不知道駙馬原來暗地裏都是這樣想本宮的,來人,今日不準駙馬入公主府半步。”唐檸毫不留情將人拒之門外。


    翠柳跟著哼了一聲。


    葛大人隻從眉眼,就從人群中看得出來那是公主,而駙馬……


    哼。


    “公主……”駙馬衝上來抓住了唐檸的衣角。


    護送唐檸迴來的錦衣衛,懶得跟駙馬廢話,抽出寶刀,鏗鏘一聲,尖銳的鋒芒在陽光下閃爍著嗜血的光。


    刀背隱隱泛血,可以想見是多少鮮血才將寶刀染成這副模樣。


    在刀劍的恐嚇之下,駙馬鬆了手。


    那人從自己眼前走過的時候,臉上的殺氣是那樣明顯,駙馬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才發覺自己心跳極快,竟像是要從口腔蹦出來一般。


    唐檸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張家那位小姐現在快死了,駙馬心疼嗎?”


    周澈被問住了,垂下頭看著腰間的手,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唐檸走到周澈對麵。


    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兒,周澈竟然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他抬起頭,看著她,卻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扇歪了臉,“如果你前兩日,去了天牢,迴來就與本宮和離,本宮還會高看你一眼,隻可惜你一個字都不敢提。”


    建安公主一向和善,如今這樣打了他一巴掌不說,還對他一番冷言冷語,是生平頭一次。


    “本宮是厭倦了你不假,不過有句話你說錯了,本宮不會養麵首,本宮歡喜誰,自會大大方方說出來。而不像你。”唐檸徐徐道。


    自打尚了公主以來,人人稱他一聲駙馬爺,他便真以為是個人物了。


    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皇室賦予的,然而他本身沒有任何關係!


    以往他做出的成績,半真半假,漠北沒了他,依舊穩如泰山,甚至還把蠻夷打退到了一百裏開外。


    當然了,一個成功的上位者,不需要自己多麽能打仗,才氣多麽的厲害,最重要的識人用人的眼光。


    可惜,唐檸不會給他向上爬的機會。


    周澈眸光一暗,感覺公主望向自己的視線也多了些不屑,頓覺難堪。


    周澈渾身哆嗦,捂著胸口似是被氣得要吐血。


    翠柳在一旁看著都揪心,她心想,這駙馬的氣量太小了,兩人一看就不是和解的架勢


    “公主,我沒有,我與她……”駙馬急急地辯解,意圖再靠近唐檸。


    被人用刀攔截。


    唐檸卻隻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況且駙馬對不起本宮的事,也不止這一樁。”


    駙馬一顆心提了起來,以為自己私下做的事被發現了。


    唐檸一把揮開了錦衣衛,“在質問我之前,倒不如看看你做過些什麽。你當年入贅時不過是一落魄書生,連碗飯都沒得吃,先皇有言在先,若是入贅,自有榮華富貴可享,衣食無憂,隻是你一生不得有二心,不得入仕,你滿口答應,後來先皇屍骨未寒,你就入朝當了官。至於你怎麽拿到的狀元郎,你我心知肚明。”


    唐檸這可以說是把周澈貶得一文不值。


    駙馬氣衝衝迴了府,他眉頭緊蹙,麵上表情讓下人們看了都有些心驚,說話越發小心翼翼,不敢惹了這尊大佛不快,否則遭罪的總是自己。


    駙馬還不死心,一直要見唐檸。


    “公主,您醒了,快來洗把臉,駙馬正生氣呢。”


    那婢女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公主,你這樣跟駙馬杠下去又是何苦,您不妨讓他一步。”


    唐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如此說來,本宮倒是要謝謝你為本宮著想了?”


    那婢女連忙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她一時心急說了那樣的話,說完了才想起建安公主有多麽喜怒無常陰陽怪氣,若是聽得不高興了,直接把自己拉出去杖斃也不無可能。


    她這會兒才知道害怕,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磕得唐檸一陣心煩,“下去吧。讓翠柳過來伺候我。”


    “駙馬惹怒了公主,公主很生氣,連公主府都不讓駙馬進。”


    葛越眯起眼睛,露出惡意的笑容。他很少笑,一般笑的時候,就說明有人要倒血黴。


    葛越也不愛勾心鬥角,他強大到足以用刀劍說話,所以從來看不上這些因為實力不夠隻能動心思的小人,但是駙馬……


    他就是看這個男人不順眼。


    想到他曾擁有自己都不曾擁有的建安公主,想到建安公主曾經滿心依戀對麵那個男人,他心中便十分火大,黑眸因此泛著紅光,隻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


    甚至駙馬還有了其他女人。


    周澈沒有打算把這事說出來,他不想知道公主得知後會是什麽反應,他也不希望她知道。


    她為駙馬難過或是失望,這樣的情緒都不是他想看見的。


    公主是千金之軀,無需委屈自己遷就他人,就算是駙馬也一樣。


    他是地上的爛泥,根本沒有靠近她的資格,可是他總能為她除去身邊不安好心的髒東西,讓她過得更快樂一點。


    若他是駙馬,絕不會做那等無恥之事,他會將自己的靈魂都奉獻給她。


    可唐檸根本就沒有給他出手的機會。


    “公主,今兒個有人看見駙馬去了槐花巷很久沒有出來。”


    這是風和日麗的一天,唐檸換上紅裝,梳洗打扮後冷著一張臉吩咐道,“來人備轎。”


    槐花巷的宅子很快就到了,這裏住的人不少,街邊有人看到他們浩浩蕩蕩地過去,當下走了出來看熱鬧,“這是誰啊?”


    “那好像是建安公主府的標記。”有人認出了轎子上的標誌。


    翠柳掀開了簾子。


    眾人視線裏就出現了一個身著紅衣美的張揚的女人,她墨發如雲,膚白如雪,唇紅似火,微挑的丹鳳眼沒有塗抹任何眼影,隻在眼尾處用濃重的筆觸暈染了一道狹長且鋒銳的眼線。


    她身上穿著莊嚴的長袍,樣式非常保守,卻又精致、優雅、金步搖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晃動,灑開的裙擺在她腳下似浪濤一般翻湧,氣勢強得驚人。


    她手上拿著一條綴滿寶石的鞭子,身後跟著的是數名侍衛。


    所有人都安靜的很,直到唐檸突然道,“去把門弄開。”


    宅子的大門關著,一側的角門卻開著,那些錦衣衛並沒有真的砸門,而是從小門進去開了大門,然後大門就敞開了。


    大門口沒有人把守,有人帶了頭,“建安公主再仁慈不過了,肯定不會責怪我們的。”緊接著一大群人進了宅院。


    因為唐檸從未來過,這別院裏的下人也沒有福氣見到金枝玉葉,所以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還想攔她。


    可惜有侍衛在根本沒人攔得住她。


    “你們是什麽人?你們這是私闖民宅,是要被抓起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湊巧,剛進去,唐檸就看到了宅院裏的仆人,看見了他們也不慌,反倒是頤指氣使的模樣。


    “把她抓起來,堵住她的嘴巴。”唐檸的聲音很平穩,平穩的都有些不對勁了。


    “你們口氣可不小,你們可知道這是誰的府邸?”那丫環氣急敗壞,眼看嘴巴就要被堵住了,她開始慌張起來了,“這是駙馬爺的府邸,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那看來本宮倒是沒來錯地方。”唐檸輕輕拍了拍手,“把她帶下去。”


    路上又抓了一人,“哪裏是駙馬爺的臥室?”


    “前麵前麵就是,求求你不要殺我啊,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對小孩……”那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著說。


    “閉上你的嘴巴,帶路,若是發出了一點聲音,別怪刀劍不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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