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就這樣衝上去,不是找死嗎?”唐檸趕緊把發瘋的布穀揪了迴來。


    布穀盯著看起來依舊很平坦的肚子,磨了磨牙,“我有孩子了,我不想活了,這是敵人的血脈,太髒了,你放開我。”


    唐檸想起了部落淪陷的那一天,她救了布穀,看布穀那個狼狽的模樣,應該是被欺負了。


    “那你就要去死嗎?”唐檸把人推了迴去,“活著才有機會把別人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還迴去。”


    “所有人拿起武器,落單的會被圍攻。”唐檸攥緊了骨刺。


    總有不信邪的人,轉頭就跑,結果被一隻黑狼咬下了一塊肉,發出淒厲的慘叫。


    洞穴外傳來了一陣咒罵的聲音,隨後又是淒慘的求救和奔跑。


    “啊啊!”那人的叫聲淒厲無比,仿佛在被什麽極為恐怖的東西追趕著。


    本該寂靜的夜,竟是因為這些聲音而變得有些喧鬧。


    “啊啊啊,啊啊啊——”在淒慘的叫喊聲中,還伴隨著被撲倒的聲音,這聲音就在她們麵前,聽起來滲人極了。


    又是一段淒厲的求救,接著叫聲開始變得微弱起來。


    “兔跑出去了,我,我沒攔住。”


    聲音停了,隻有狼發出滿足的嗚嗚聲。


    兔的屍體,被黑狼叼走了。


    看到這一幕,絕大多數雌性都露出驚恐無比的表情。


    還有些承受能力比較差的開始放聲尖叫,“我,我不想死。”


    本來拿起已經拿起了武器,這下子手腳都軟了。


    “我不要衝上去,隻要我們等部落的戰士們迴來,我們就可以沒事了。”


    “嗚,我也不要,和狼搏鬥會立馬被撕碎的,以前遭到襲擊我們隻要躲好,部落的戰士會戰勝它們的。”一個雌性大聲喊到,身體卻在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對對對,我們不要衝上去,要衝,你一個人衝。”


    站在前麵聽得清楚的唐檸,“狼不是隻有一隻,你們確定要等著部落的戰士,我覺得在這之前這群狼會先衝過來,撕開你們的肚子,挖出你們的內髒,把你們都吃了飽餐一頓,冬天,它們也確實很餓了。我們現在就是一個整體,要活下去就必須要團結。”


    洞內越聽越驚恐的一眾雌性,“……”


    一個雌性朝唐檸問道,“難道雄性就不迴來找我們了吧。”


    唐檸心裏嗤笑了一聲,麵上淡淡地說道,“我們也得活著等雄性來找我們才行。”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那聲音越來越近,雖然洞**分外昏暗,但大家還是看清楚了洞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前有狼後有狼,他們被狼群包圍了。狼群還在一點點縮小包圍圈。


    黑狼群鎖定了她們為獵物,嗜血蠻橫的氣息壓迫般的襲來。


    狼群低下了頭顱,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前胸黑色而濃密的長毛隨著“嗷嗚嗷嗚”的聲音,輕輕起伏。


    它們咧著嘴,露出尖利的門齒及兩側的尖牙,白森森地泛著寒意。


    它們直勾勾從下方仰視著雌性們,透著饑餓欲望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壓低的身體蓄滿了攻擊的力量,似乎下一秒就能撕開她們的脖頸。


    隊伍中有雌性被這樣恐怖的場景都嚇哭了,甚至都沒有勇氣拿著木棍跟這些狼戰鬥。也有人因此,激發了骨子裏的血性,拿起了武器。


    “巫,還有藥嗎?就上次你給我的那些藥。那個藥需要什麽材料,我,我以後可以給你找。”唐檸轉頭向巫求救。


    “沒用的,這群狼是鐵了心,要把我們當點心吃了。”巫掏出了藥包,往空中一灑,狼群開始躁動不安。


    頭狼抬起前蹄刨了一下地麵,厚重毛發下的利爪在地上劃出了三道印記。


    它發出粗獷的嗷嗷聲,長而雄渾,在這寂靜的山洞裏,響亮得讓人膽寒。一聲吼。


    所有狼蜂擁而上。


    “如果這些畜生要攻擊我們,拿起手中的木棍,如果我們什麽都不做,就等著被這些狼殺死。然後身體被這些狼吃掉。”唐檸搶了一根長矛,帶著淩厲的氣勢對準黑狼的脖子扔出。


    長矛灌滿了力量,角度偏了一點,沒射中脖子,直直地戳中了黑狼的眼睛,黑狼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骨刺寒光閃爍,唐檸速度極快地解決了身邊幾隻強壯的黑狼,頸側避讓不及,被一隻狼爪子撩到,留下了三道劃痕,幾乎下一秒就腫了起來。


    她下意識伸手摸了一把,一個鯉魚打滾躲過一隻狼的奪命一撲。


    手臂和石頭摩擦,刮出了一大片的血痕,火辣辣的,生疼生疼的。


    胸口又壓到枯枝,咯到了唐檸的肋骨,她悶哼了一聲,在地上滾了幾圈,重重地開始咳嗽。


    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狼王盯上了她。


    唐檸半跪在地上,在狼王撲過來的那一瞬間,發力,彈起身,躲過狼王的正麵襲擊,側身一轉繞到了它的背側麵,一把抓住它後脖頸粗厚的毛發,縱身一躍,踏著它的前肢大腿處突出的肌肉,跨坐在了它的背上。骨刺在右手裏轉了一圈,狠狠地朝它後腦的地方紮下去。


    一瞬間,哀嚎淒厲響起,那種聲音尖銳到就像是用鋼片使勁刮擦,震得人耳膜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渾身被激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狼王力大無比,仰起身體猛烈掙紮,把唐檸整個甩了開去。


    鮮紅的血液噴濺開來,隨著狼王激烈的動作,有幾滴落到了唐檸的臉上,濺到她的眼睛裏,熱辣的感覺刺激得她閉了下眼。


    她擦了一把臉,站起來的瞬間被人從背後推了一下。


    那是部落裏的另一個雌性,熏。


    熏尖叫聲還卡在喉嚨裏,一聲都啊沒有發出來,就被唐檸扇了一巴掌。


    唐檸手中拿著骨刺,捅死朝她撲來的狼。


    “砰”地一聲,血花四濺。溫熱的血液噴濺在熏的臉上,整張臉被染成了紅色。


    熏整個人臉上夾雜著恐懼的扭曲神色。


    唐檸這時笑得格外陰冷,“在你告訴害死我之前,我就能先讓你再也說不出話來,你信不信?”


    熏隻感覺到自己魂都要被嚇沒了,眼淚跟著掉了下來,“我……我不是故意的。”


    群狼最後撤退了,撤退的時候還拖走了雌性的屍體,唐檸閉了閉眼睛。


    沒有去搶雌性的屍體,因為讓這些群狼吃了雌性的屍體,狼吃飽了,她們暫時就是沒有危險。


    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唐檸的手臂有些脫力,現在都發抖。


    唐檸去了一開始被狼襲擊的那個洞穴。


    這一進去她立馬就難受了。


    隻見洞穴裏麵,全是碎肉和骨頭,還有一些黑色的頭發,這些碎肉和骨頭都還很新鮮。


    雖然唐檸很想騙自己這些碎肉和骨頭是別的生物的,但是她卻在這些東西之中清楚的看到了兩個屬於人類的腦袋,這潰散的眼睛黑洞洞地麵對著唐檸,竟是讓她生出了一種被凝視的可怖錯覺。


    蠻荒社會太殘酷了。


    劫後餘生。


    雌性抱著孩子彼此挨在一起,忐忑害怕的情緒久久沒有散去,讓大家抱在一起,期間一些收了刺激失去了親人朋友的雌性開始默默地流淚。


    這種情況下,沒人有心思去做飯,唐檸吃的東西,是從雪地裏挖出來的黑薯,這個季節挖出來的黑薯,有些已經有點兒發爛了,熟爛了的黑薯不好吃,卻足以果腹。


    阿朵掰了一點黑薯,去喂唐檸,可她不想吃東西,喉嚨微滾,腦袋轉了過去,“你吃吧。”


    唐檸去請教了巫,受傷的雌性,要怎麽辦。


    巫的洞穴裏,火坑裏的火燃得很大,暖融融的,地上還鋪著厚厚的皮毛,各種骨飾品整齊地擺放著,壁上還掛著一些顏色鮮豔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的飾品,與上次來避難時那種亂糟糟的樣子不同。


    而走出洞穴的唐檸,在從溫暖的地方乍然進入冰冷的雪地中時,不由打了個冷戰,伸手拽住獸皮衣服的邊,整個人裹緊了些,神色如常,腦子卻無比清醒。


    狼是記仇的動物,這次被打退了,下次還是會來的,雌性自身若是不強大起來,是熬不過這個冬天的。


    外麵雪片紛飛,遠近一片迷蒙,讓人看不清道路。


    一眼望去,不見絲毫綠意,雪色的看不到盡頭,這個天地白茫茫一片,猶如一個編製的看不到盡頭的巨大鳥籠,讓人覺得自己是那麽的渺小無助。


    河流還是很急。


    腳剛踏進水裏,刺骨的冰冷立即從腳心傳遞了上來,讓她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好不容易才忍下迴轉的念頭。


    莖綠葉黑,葉子呈鋸齒狀,小片片的依附在根莖處的水草很好找,就是這麽冷的天下水,實在太折磨人了。


    唐檸將水草胡亂地撕成了幾段,放在手裏揉了揉,直到水草揉出墨綠色的汁液,敷在了手臂和脖子上。


    迴到洞穴以後搗碎了給受傷的雌性敷上,敷上以後她們的傷口很快就止血了。


    有不少人死於黑狼的利爪下,也有不少人受傷,但在食物匱乏的冬季,這些黑狼的屍體成為了部落最好的食物。


    巫站在狼屍前,躲在洞穴深處的雌性都出來了。


    “沒有參與戰鬥的人,沒資格得到這些食物。”


    他的話落地,雌性堆裏的一些人沒有什麽想法,但其中幾個顯然不要樂意。


    “這不公平。”


    “對啊,食物本來就不夠,應該和部落共享。”


    雌性堆裏開始吵吵嚷嚷一片,巫轉頭,鋒利的眼珠一掃,看到有意見的都是熟臉,其中就有熏。


    “這狼是我們一起打的,以前我們沒打過獵,害怕,很正常,我,我覺得這些應該所有人平分。”熏昂起了腦袋。


    巫拿著手中的骨棒抬起重重的落下,濺起白色的雪花,“你閉嘴!熏,尤其是你,在危急關頭,推了自己的同伴,真令人失望。”


    巫話落地,熏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一句基本隻是動了動嘴唇。


    最後部落裏角怪的歸屬還是屬於了唐檸她們幾個,即使有個別的雌性反對,但她們也不敢違抗巫,而且大部分的人覺得巫的分配很合理。


    唐檸聽到最終的結果點了點頭,借了把骨刀走到黑狼的屍體旁邊。


    在部落眾人的視線中,她利落又快速的解刨黑狼的屍體。


    她的表情過於冷漠,狠狠的一刀插進黑狼的胸口,拔出時,飛出一潑血星濺到了她的臉頰上。


    抓了一把雪擦幹淨骨刀上的血跡,“這頭狼現在都已一分為四,你們挑選一份帶走。最後一份歸我。”


    四部分還是比較平均的,切口切的很是光滑平整。


    唐檸拿走了屬於自己的那部分就走了。


    天色大暗的時候,好幾個雌性不打招唿就掀起獸皮的一角鑽進來了。


    唐檸漫不經心地處理食材,頭都沒怎麽抬,“你們有什麽事?”


    “你,你能不能給我們一點藥草。藥草敷在傷口上一下就止住血了……太神奇了。”人群中有人發聲,她的視線在唐檸的洞裏一下找到放置在角落裏的一小捆藥,眼睛一下就亮了,似乎立馬就想跑過去搶一樣。


    “唰!”


    骨刺飛出,直直的插進幹藥草堆的地上。刺尖鋒利,一時所有人嚇住。


    轉動了一下手骨腕,她鋒利的眼珠看著洞口的人群,“你們都沒受傷,要這些草藥幹嘛?有手有腳的,自己去河邊采。”


    唐檸這麽說了,想占小便宜的也隻能憤然離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遠傳來一聲獸嘯。


    洞穴群內的亞獸都歡唿起來,發出了歡快的笑聲。


    身形高大健壯披著張獸皮的邊巴走了進來,引得不少雌性傾慕地看過去。


    但他的目光隻掃了一圈,就徑直走去了巫的洞穴,對於旁人是看也不看一眼。


    邊巴是部落第一勇士也是部落的首領,在雌性中自然很受歡迎。


    唐檸往石鍋裏往裏倒了之前就燒在火上的熱水,又兌了些雪水,把狼肉給煮了。


    晚飯的味道實在是糟糕,她沒什麽胃口,但還是勉強吃了點東西。


    她的神色之間出現些許疲憊的味道,整個人都昏昏欲睡,看起來精神狀態非常不好。


    挨了凍,開始有了發燒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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