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我今天可把話放在這,下次來,如果不把錢轉備好,嗬嗬。”惡霸冷冷地伸手揪住蕭兵,輕輕點著他,“你們應該知道後果的。”


    “幹嘛呢!幹嘛呢!在派出所門口,你們想幹嘛呢!”警察拿著警棍出來了。


    惡霸忽的鬆開蕭兵的衣領,迴頭衝著警察笑笑,“民警同誌,我們都是良民啊,我們可沒動手。隻是看不慣,有人當老賴,騙大家夥的血汗錢。”


    “都散了,都散了。”這一沒打人,二沒勒索錢財,警察也找不到明目把惡霸拘留起來。


    “我們馬上走,馬上走,這都是誤會,誤會啊。”


    這個惡霸的惡名,附近鄉鄰都隱約聽說過,是幾年前從監獄裏放出來,據說當初差點捅死了人才被關進去的。


    這兩年有了老婆孩子,沒那麽橫了,這手底下的兄弟要吃飯,他這才做起了催債的生意。


    這年頭欠債的是老大,借錢的是孫子。


    按規章程序走法律渠道的話,一番糾纏之後哪怕能勝訴,法院的執行力依然有限,像有些老賴,你拿他沒法。


    這種專門放貸的公司就不同了,到時間你還不上錢討債的能逼死你,這些人的手段不像法院那麽溫柔。


    在警察麵前乖乖的,保證了不打人不欺負人。


    然而就在距離警察局三百米處,他們四個就被控製了。


    惡霸壓著四個人往前走。


    拐入一條羊腸小道,小雨這會兒停了,草木叢中散發出一股好聞的清香,四下寂靜,草木橫生。


    可能是四個人老是反抗不願意合作的動作激怒了惡霸,讓他少得可憐的耐心更是消失無蹤,利落地將人堵在了牆腳。


    惡霸把蕭兵扯了出來壓在了牆上,扯了扯自己的領口。


    蕭忍麵露恐懼,掙紮著想逃跑。


    惡霸狠狠地把蕭忍摁倒,他喜歡弱者的尖叫求饒聲,有時候他的淩虐,為的就是聽到這低等的生物恐懼的嚎叫。而蕭忍的掙紮正合他意。


    “你們如果不顧及情誼,非要和我們這些可憐人作對,那可得注意點啊,別夜裏迴來晚,莫名其妙就摔斷了腿。”


    話裏的威脅唿之欲出,四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惡霸說著,利落地解開腰帶,四人這才注意到,原來這惡霸的腰帶是用繩子編的。


    他們被紮紮實實地捆了起來,而後惡霸從牆腳拿出了他藏的包包,從中取出一片毛皮,展開一看,裏頭是刀子和大小不一的銀針。


    這種東西他就堂而皇之地放在這裏,因為他知道不會有人來翻看——誰會來到這麽破舊的地方,翻東西呢!


    “我奉勸你們最好識相一點。”一邊說一邊堵上了他們的嘴,讓他們沒有辦法說話,隨後他的笑容變得非常的邪惡。


    捏著繡花針的惡霸恐怖猶如魔鬼,蕭忍這會兒真知道害怕了,他本來是四個人裏頭最小的,從來闖了禍都有其他人幫忙,像這樣直麵殺機還是頭一次。


    可是他嘴巴連聲音都發不出,他疼得額頭泛出黃豆粒大小的冷汗,渾身都在哆嗦。


    可惡霸打的結讓他越是掙紮就越是被捆緊,到最後他疼得一點力氣都沒了。


    保證他疼得齜牙還驗不出什麽重傷,負責催債的,誰還沒有點打人的技巧。


    “聽著,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要想著耍賴逃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四人就算這事鬧大了,鬧到了警察局,也就受一頓教育外加賠點醫藥費!


    “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們還了錢,我們就不為難你們,如果不還,那就是要我們的命啊!”


    看著四人額頭滲出的冷汗,再看了看地上洇開的一片可疑汙跡,嘴角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意。


    “瞧見沒有,老子脖子上這道疤,那可是當年和獄警打架打出來的。惹急了我,別怪我不客氣。”惡霸扯了扯領子。


    “聽著。”他用極低的聲音在蕭兵耳邊道,“我們已經掌握了你們所有的行動,你兒子你老婆,你老爸,你丈母娘嶽丈,我們都派人看著呢,你跑了,他們就死定了。”


    “還不快走,難道還想被打。”惡霸嗤笑一聲,忽然將手一鬆,把蕭兵重重推了出去。


    蕭忍蕭禮蕭義趕緊攙扶起行動不便的蕭兵,跌跌撞撞往前跑。


    “對了,趕緊籌錢啊,給你們一個星期的時間。”


    聽到這話,四人的臉更白了。


    家裏的大門已經被砸了,門前一地的臭雞蛋爛西紅柿,還有用噴漆噴寫的各種標語,欠債死全家,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幾名男人走上來,每個人都提著一桶油漆。


    “潑!”


    帶隊男人揮揮手,幾人分開,拉住了掙紮的四人,不過幾分鍾功夫,大門,就變得五顏六色。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錢我們會還的,但是要給我們一點時間,大家先迴去吧。”蕭兵拍出了一本證,“這是個旺鋪,一年的租金都有小十萬,你們不信的話,我把這證放到中介去,賣的錢,當保證金放著。”


    他口齒清晰,言簡意賅,說的法子又都可行,眾人聽了都是心中一動。


    “如果你趁我們放鬆警惕的時候,跑了怎麽辦?”領頭男人的金絲眼鏡後,幽冷光線一閃。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借錢都是心頭一緊,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萬一你跑了呢,你跑了,我們這麽辦,不行,我們不能走。”


    “你這房子不是賣了嗎?為什麽不拿錢出來分給大家。我看你就不是真心想還錢。”一個中年男人背對著蕭兵,後腦勺的油膩感異常明顯,嘴裏唾液橫飛,“你今天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待!”


    然後就像土匪一樣衝進了蕭兵家。


    這下蕭兵氣得臉都青了,“我蕭兵什麽人,大家難道不清楚嗎?這三年來,我可有拖欠大家一分錢。現在不過晚了兩天,你們就要過河拆橋了。想想真讓人心寒,要退錢的,來簽個字,按違約處理,退本金的百分之九十,明天我們就著手處理。剩下的,一分利我們不抽了,這個月我們不賺錢,過兩天,我們把錢送過去。”他扯著嗓子叫,力圖說服眾人。


    “那你為什麽要賣房子?那你為什麽要半夜收拾行李?那你為什麽要給你兒子請假?那你為什麽要買偷渡去米國的船票?”眼鏡男擼起袖子,眼神不善。


    這一連串冰冷的排比問句,瞬間就把蕭兵的臉色逼得鐵青,“你……”


    “哼!你能有什麽交待,我看你這是給我們演戲呢!前麵拖著我們的錢不給,後來又半夜收拾東西,我看你就是想不給錢。”


    “就是……就是……”


    其他人也紛紛的附和,每個人都麵紅耳赤,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說話越來越難聽,有的人,已經開始指著鼻子開罵了!


    蕭兵氣得直喘粗氣,麵色漲紅,渾身哆嗦的說不出話。


    眼鏡男並不給他發火的機會,“張撇子被抓了,你拿什麽錢還我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拿我們的錢是去放高利貸。”


    他譏諷地笑了笑,那笑容就像是一抹剛開刃的利刃,刺得蕭兵心裏一陣恍惚。


    樓道裏安靜得幾乎可聞落針,一群雲裏霧裏的人麵麵相覷,終於聽明白了些。


    “還錢,還錢。”很多人一擼袖子,嘴角一撇,就像是地痞流氓一樣。


    “大哥,這可怎麽辦啊!”蕭忍悄悄抹了抹額間的冷汗,明顯氣勢不足。


    “我們肯定會還錢的,隻是希望大家不要被有心人騙了。”蕭兵這時已經恢複過來了,雖臉色蒼白,卻也不見剛才的頹然,他十分硬氣地說,“就算是我們如今出現了一些危機,可是我蕭兵做這個做了三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事,根本不足為懼。我用我的名譽擔保,這筆錢,一定給你們!”


    “切……名譽?!你們還有什麽名譽可言?!”眼鏡男嗤笑一聲,“我還不知道你們,你們那狗屁上家,早就跑路了。”


    眼看著局勢一點點失去了控製,物業方麵終於有了反應。


    “沒有登記,不準入內,你們這是私闖民宅,如果不出去,我們物業這邊就隻能報警了。”


    保安及時趕來,製止了衝突。


    “不管你們承認不承認上家跑路了,該還還是要還。我告訴你們借貸公司會不停來找你們的,哪怕你們蹲號子去了,也沒關係,討債的會騷擾你們周邊所有人,逼得你們拿出錢來,不然誰都別想過安生日子。”眼鏡男唾沫橫飛。


    “我求你們,別想逃避,別出昏招,想個靠譜的應對方法。那可是我們的血汗錢呀,我準備給我兒子當出國留學的費用的。”


    “沒有登記的,都出去,不然就是私闖民宅。”保安拿著棍子趕人。


    “我登記了的,我妹夫住這個小區。”眼鏡男賴著不走。


    “你妹夫叫什麽名字,電話號碼的什麽?”


    眼鏡男當然說不出來,於是就被強硬地丟了出去。


    剛吃上一口熱乎飯。


    “蕭忍蕭禮蕭義蕭兵是吧,跟我們走一趟?”威嚴的聲音平平淡淡地響起,好幾個高大硬朗的身影站在大院門口,臉上沒有表情,穿著公安製服。


    他們也猛地瞪大了眼睛。——怎麽迴事?這不是區公安局副隊長嗎?!


    四個人一下子就蒙了,看清來人的那一瞬,他們的腿肚子就瘋狂地發起了抖。


    “周副隊長,什麽風把您吹來了?”蕭兵擠出一個勉強的笑,趕緊上前招唿,心裏忽然有了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這下完了,真的完了。


    周副隊長麵無表情地看看他,疏遠地微一頷首,“和我們走一趟。”


    “周副隊長,我,我們都是良民啊!”蕭忍是膽最小的,這個時候他差點就想癱在地上,牙齒直打戰。


    周副隊長淡淡地看著他,“有什麽話,去局裏說。”


    蕭忍渾身發抖,聲嘶力竭地嚎叫起來,“我,我真的是良民啊!”


    本來,針對蕭忍蕭禮蕭義蕭兵賠錢一事,少數死忠還說要觀望。


    在他們前後說的話自相矛盾又爆出他們被警察抓了之後……大家再也不想聽解釋了,都不信,沒辦法信。


    他被拘留之後沒多久,債主們沒收到他的還款,就啟動了催債流程,把他告上了法院。


    找不到他們就隻能順藤摸瓜找他家裏人,四人的親戚朋友都被騷擾了一遍。


    欠這麽多,最後鐵定還不上,但他們有車子有鋪子,如果賣了應該能湊出不少,搶在前麵的話應該能把款子收迴,拖到後麵怕是無望。


    這麽說吧,哪怕費盡千辛萬苦贏了官司,他們可能也拿不到錢,因為如果這四人沒錢了。


    等於說法律承認他們欠你錢,但是他們沒錢還給你,最多就是等他坐完牢出來繼續掙錢慢慢還,這還得在保證他基本生活的前提之下。


    蕭忍老婆跑了,這可捅了馬蜂窩了。


    他們又花了錢,請了惡霸。


    惡霸上門打了人一頓跟著撂下話,讓他好好籌錢,說過兩天再來。


    近段時日餘下三家人被催債的逼得幾欲崩潰,你和人家講道理,人家不聽的。


    催債公司祭出奇招,不斷騷擾他們的家人,催他們,逼他們還錢。


    負責催債這些人根本無孔不入,你躲都躲不了,根本不會有安生日子過。


    親戚朋友打電話來,電話那頭十個有八個氣得跳腳,讓他們別再瞎折騰,別拖累自己!


    蕭忍老婆跑了,也不得安生。


    “你弟弟的同學都在群裏問他,說‘那個放高利貸坐牢的蕭先生是不是你姐夫?你姐夫怎麽這樣?你家裏人也太不是東西了吧’,我說女兒啊,你和女婿把我和你爸還有你弟坑得夠慘,現在都有催債的電話打到家裏來,你們的欠錢關我們什麽事啊?我們招誰惹誰了?你弟高三了,這是關鍵的時候,你趕緊給我迴去,不然,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媽……先前我老公能掙錢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別再說之前怎樣怎樣了,你倒是想想辦法看怎麽才能把窟窿給填上。現在催債的隻是打電話騷擾,我們勉強還能忍受,再不解決日子過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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