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瑤著一襲湖藍色的裙裳,在廂房內煩躁地來迴踱步。絳紫色的床簾上懸掛著的丹色瑪瑙晃晃悠悠,此刻在江瑤的眼裏十分礙眼。

    “嘩啦——”江瑤一怒之下將瑪瑙全部撕了下來,頓時,床簾披散。

    “小姐……”含笑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含笑,你明知我失憶了,為何沒有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和我說清楚?未婚夫婿這麽大的事,你居然沒有事先告訴我!你、你……”江瑤指著含笑的臉,氣得說不出話來。

    “小姐,在您醒來那天我原是要告訴您的呀!”含笑不服氣地辯解道,“那天咱們不是正說白公子救了您這件事嘛,那會子奴婢便要和您說這驃騎將軍府與咱們太師府的淵源了。誰知,那楚弦歌又來了……”

    提到楚弦歌,含笑狠狠地罵道:“都怪楚弦歌那蹄子……”

    “放肆,蹄子也是你能叫的?”江瑤不耐煩地嗬斥道。她真是想不通,這楚清月究竟是怎麽個好性子的人,慣得自己的貼身侍婢竟無禮到如此地步。

    想到這,她又懷念起小青來了。雖說小青有時也會跋扈,但從不逾矩。似如今這情況,縱是再厭惡楚弦歌,小青亦不會稱其名諱,更不會張口直言其為“蹄子”。這個含笑真是太不懂事了,做事如此草莽,都不知道落了多少把柄在別人手裏。

    還好,楚清月為嫡,楚弦歌為庶。

    含笑被江瑤一嗬斥,趕忙閉上了嘴。

    江瑤看著她低頭默不作聲的模樣,更是火上心頭:“你現在倒是說個辦法出來呀!那白若離究竟是什麽人啊!雖說有婚約,但如今怎麽忽然的,沒有任何征兆的,就聲稱要上門提親了呢?”

    對於這一點,江瑤實在是想不通。不過這麽看來,楚清月和她倒還真有許多類似的地方。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現在這個朝代應該是北宋。可這些日子她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北宋究竟是哪個朝代。難道是她書讀的不精,遺漏掉了什麽?待她將夏商周到五代十國的朝代顛來倒去地背了十幾遍後,她才確信,這是一個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

    難道……她此刻身處未來時空?那楚清月會不會是她的轉世呢?

    “哎呀,這會子想這些沒用的做什麽!”江瑤拚命地搖了搖頭,轉而問含笑道,“既然是打小就訂了婚的,那我以前和這個白若離應該很熟才對吧?”

    含笑見自家小姐詢問,忙道:“並不是這樣的。

    小姐之前與白公子應該算是素未相識。驃騎將軍乃是我朝一品大將軍,常年駐守關外。因此,白家自若離公子出生之後不久,就全家一起搬離了開封城。隻是近些年,邊疆戰亂頻發,為了護住家人安危,白將軍這才安排夫人和獨子迴到開封居住。”

    “原來如此。”江瑤若有所思,“雖說我父親也是將軍,但他入贅於太師府,故不得帶家眷離開……”

    “那這就奇怪了,”江瑤道,“我和白若離素不相識,他怎麽會突然間上門提親呢?莫不是那日白夫人生辰上發生了什麽?”

    含笑聽了這話,也皺著眉頭迴想起來:“小姐和公子雖到了婚嫁年齡,但兩方父親均在外征戰,按理說不會在這時候忽然談婚論嫁。兩位夫人也應該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在生辰宴上並未提及此事。”

    含笑微抬頭道:“而且,小姐與白公子不但沒有白紙黑字的婚約,也沒有舉辦過什麽儀式。說到底,不過是兩家關係好而已。”

    “這麽說來,其實我和白若離也不算是訂過婚的?”江瑤有些驚訝,但也因此,她感覺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她已經有了一個未婚夫——雖然目前有些保不住,但到底是有婚約的,她可不願再招惹其他莫名其妙的男子。

    “恩,若要按照禮數,小姐您和白公子並不算訂過婚。”含笑道,“不過,小姐與公子同年同月同日同地出生,又有跛腳和尚卜卦,聲稱小姐與公子乃天賜良緣,世間絕配。隻不過白家人走得急,來不及置辦這些禮儀。但小姐和公子的婚約,兩家人心裏都是默認的。”

    “啊,那不還是得嫁給他……”江瑤歎氣道,“那個跛腳和尚什麽來路啊,還說什麽‘天賜良緣,世間絕配’,我聽著怎麽這麽像神棍呢?”

    含笑撲哧一笑道:“那位正是之前和小姐說過的,稱小姐這枚鈴鐺是一對兒的高人呀!”

    “哦?”江瑤忽的想了起來,她取下腰間的鈴鐺,摩挲了幾下,“那他還說了些什麽?快,通通告訴我!”

    “跛腳和尚一共算了三件事,”含笑晃了晃三根手指道,“其一,便是關於這鈴鐺,稱有緣人擁有另一枚;其二,便是這婚姻,稱小姐與白公子生生世世皆有夫妻緣;其三,便是這樣貌。稱小姐天生異脈奇相,必為不凡之人。”

    “天生異脈奇相?他也這麽說?”江瑤一愣。她知道,自己及笄那年也有相術師說過自己的相貌不凡。當時,爺爺和自己都以為那個相術師是在說她醜,一怒之下便將其

    趕跑了。

    如今看來,那位相術師所言的“不凡”,並非“醜”,而是“異脈奇相”。而這個“異脈奇相”,通常在什麽情況下會發生呢?

    江瑤廣閱書籍,知曉許多奇人異事。她曾在一本雜記上看過,說江北一帶有一戶姓鍾的人家,生了一個女兒,長得倒是普普通通的。請人來算命,卻說是“異脈奇相”,要用符咒護著。女孩的家裏人聽了,仔細一看,覺得女孩這模樣很正常、很普通啊!就認為是這個算命的在訛人,便不信他說的話。誰知女孩後來到了生孩子的時候,竟生下了一個長著狐狸耳朵狐狸尾巴的嬰孩。那時候家裏人才知道,當年那位算命的所言“異脈奇相”,恐怕便是指這個女子被狐妖附身——雖說有一副人的軀殼,但藏著一顆狐妖的心,需要符咒才能製住。

    難不成,她也被什麽妖魔鬼怪附身了?

    江瑤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差點兒站不穩。含笑連忙起身將她扶住:“小姐,您怎麽了?”

    江瑤擺手道:“沒事,沒事……含笑,我實在是不願嫁給這位白公子,有什麽辦法可以逃掉這個婚姻嗎?”

    “這……恕奴婢沒法幫您,”含笑為難道,“奴婢覺得,白公子一表人才,是不錯的人選。兩家人關係又這樣要好,您嫁過白府去,斷然不會受委屈的。而且,將來就算迴娘家也極為方便呀——都在開封城嘛!”

    “你個小奴婢,你懂什麽呢!”江瑤癟癟嘴,心道:任他怎樣一表人才,有獨孤楝那麽英姿煞爽嗎?有長意那麽出塵絕世嗎?不過就是一俗人,要知道,我的未婚夫可是堂堂妖界少主!

    “哎,那跛腳和尚不是說擁有另一個鈴鐺的才是有緣人嗎?難道白若離也有一枚這樣的鈴鐺?”

    “那倒還真沒聽說白公子有這玩意兒……”含笑也奇怪起來,“莫不是小姐的有緣人還沒出現?”

    “這就怪了,至今為止碰到了這麽些個男子,怎麽沒有一個擁有與我一樣的鈴鐺?”江瑤玩弄這手中的鈴鐺,心中暗道。

    “既然如此,那跛腳和尚想是騙人的了。他說我與白若離有生生世世的夫妻緣,又說有鈴鐺的才是我的有緣人。這前後矛盾,他怎麽解釋?”江瑤道。

    含笑也冥思不解:“或許,跛腳和尚所言的有緣人,並非指姻緣,而是其他方麵?”

    正當這時,廂房門外的婢子高聲道:“稟大小姐,二小姐求……”尚未聽清那聲“見”字,卻見廂房門“吱啦”一聲被推開

    了。楚弦歌衣衫不整地衝了進來,一咕咚跪在江瑤的麵前。

    “清月兒姐姐,求您救救弦歌兒……”

    江瑤嚇得後退幾步,含笑則是氣得眉毛豎起:“你又要幹嘛!”

    “清月兒姐姐,我……”楚弦歌頭發淩亂,衣裳不整。眼袋下垂紅腫,淚流滿麵,妝粉花了一臉,全然沒有平日的美貌容顏。她正欲開口,卻見含笑一臉不滿的看著自己,立即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她瞥了含笑一眼,示意地看著自家姐姐。

    江瑤心中一陣煩亂:這家夥又跑來做什麽?然而她還是沒有將楚弦歌趕出去,。她道:“含笑,你先退下吧。”

    “奴婢不願,誰知道楚弦歌又打什麽歪主意呢?”含笑一臉不情願。

    “含笑!之前教訓你的話你又當成耳旁風了是不是?楚弦歌是二小姐,你到底也應該對她恭敬一些!”江瑤最不滿含笑對楚弦歌這樣漠視的態度。

    含笑自討沒趣,故退了。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江瑤歪身靠在椅子上。她算是看透了楚弦歌的性子,什麽事情都要弄的天翻地覆才可罷休。

    楚弦歌猶豫了一下,忽然嚎啕大哭,衝上前扯住江瑤的衣裳道:“清月兒姐姐,我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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