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蘭芽此問,慕容一怔,未曾作聲。


    門外卻傳來腳步聲。明明輕手利腳,卻格外故意弄出些動靜。這舉動,應當是店小二的習慣,弄出動靜是為了知會客人一聲,免得唐突。


    蘭芽便連忙起身,撲向外去。


    慕容從後麵捉住她的手,問道:「蘭伢子,你怎麽了?」


    蘭芽急忙甩手:「店小二來了。磐」


    慕容挑眉,「店小二來了,又怎麽了?」


    蘭芽望著他,嘆了口氣,推開他手指,隻淡然道:「我去去就來。候」


    拉門出去,果然見店小二端著醒酒湯已經走到藏花那雅間的門口。蘭芽便急忙追上去,掏銀子跟店小二商量:「小二哥,這湯我替你端進去。這塊銀子給你,麻煩你再下去給多叫兩個菜。剩下的,就算打賞給小二哥的了。」


    店小二便歡歡喜喜將湯碗交給蘭芽,轉身走去。


    蘭芽端著湯碗進門——卻見桌子上隻趴著醉沉了的藏花,哪裏還有那個男子的影子!


    蘭芽放下湯碗,迴身朝那店小二喊:「小二哥,請留步!」


    店小二不知怎了,趕緊跑迴來:「客官有何吩咐?」


    蘭芽一指門內:「這裏的另一人呢?」


    店小二錯愕:「這雅間裏就一位客官啊,何曾另有一位?」


    蘭芽心下一沉,便交代店小二在門口守著,她自己跑下樓去。捉住在外頭等候的唐光德,問:「方才一刻的光景,你都瞧見什麽人從樓裏出來了?」


    唐光德見蘭芽麵色不善,便沒敢怠慢,仔細迴想了道:「方才共有十一個人從裏麵出來。」


    蘭芽沉聲道:「你可都能將他們的麵容都畫下來?」


    唐光德略微遲疑,卻還是毅然點頭:「小人,權且一試。」


    蘭芽拍拍他:「好!不枉學畫一場!」


    .


    她再迴身上樓去,進門直盯住慕容。


    慕容被盯得尷尬,輕輕咳了聲:「怎麽了?你方才,又去忙些什麽?」


    蘭芽深吸口氣,苦澀一笑:「方才隻顧著與你說話,不經意間卻錯失了一位貴客。這般擦肩而過,深以為憾。」


    慕容垂眸斟茶:「貴客?何人?」


    蘭芽輕輕搖了搖頭:「你也走吧。藏花就在此間。稍後若醒來,撞見你便糟了。」


    慕容手腕懸停,碧眼幽幽望來:「蘭伢子,你在責怪我?還是,你將方才錯失貴客,歸罪於我?」


    蘭芽搖頭:「錯失之事我並不遺憾,因為我知,既然今晚撞見,早晚還能有緣再見。我隻是後悔,方才我不知節製,與你說了太久的話,才會忘了外頭還有事。」


    慕容碧眼一暗:「你還是怪我了。」


    蘭芽笑:「我是怪我自己適才沉溺了。慕容,你事先又不知我外頭還有要事,你自然不是故意絆住我,不是麽?所以我又怎會怪你?」


    慕容死死攥住酒杯,手指上骨節畢現:「蘭伢子!我冒險為你而來,可是我們剛一見麵,你便對我如此?」


    蘭芽也是難過,她也不想這樣……她便放柔了聲音:「是我心急,胡思亂想了。慕容你且先迴去,我明日便去尋你,可好?」


    慕容抬眼細細看來:「……當真?」


    蘭芽攥了攥手指,然後張開,伸過桌麵去,握住了他的手。


    「我保證。」


    慕容走了,蘭芽立在窗邊目送他白衣身影飄然遠去。


    店小二在門口稟告:「客官,那位醉倒的客官醒了!」


    .


    蘭芽便急忙迴到藏花那邊去。


    藏花醒了,卻還醉著。歪歪斜斜坐在桌邊,瞧見蘭芽進來便笑:「靜音閣,靜音閣,我以為到了此處,這個天地就會安靜下來了。我便不用再瞧見你,更不用在乎梅影,以及……其他的女人。可是你怎麽就不能讓我安靜片刻,你怎麽又來攪擾我?!」


    蘭芽忍住心下的嘆息,故意啐了一聲,然後坐下來。搶過他手裏的酒壺,給自己滿上。


    「誰是來尋你?我也不過是出來尋個清靜。要怪也隻怪這『靜音閣』的名字取得太應景,便也將我吸引來了罷了。花二爺若覺氣不過,便當是冤家路窄好了。」


    藏花這才順了些,冷哼道:「冤家路窄,果然!」


    蘭芽使個眼色,那店小二便乖乖走了。蘭芽將門推嚴,試探著問:「花二爺適才,是與誰人把酒言歡?」


    藏花聞言硬著舌頭苦笑;「把酒?言歡?蘭公子,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藏花,這天下,除了大人,我又肯與水把酒言歡?」


    ——如此說來,藏花什麽都不知道。


    蘭芽便按下一重擔心。心下,紓解了些。


    隻要他不是因愛生恨而背叛了司夜染,就好。


    蘭芽便莞爾一笑,舔了一口酒,就著酒勁打趣道:「從來都覺著二爺陰柔


    ,比女子還更柔媚。此時看來,倒是錯了。瞧二爺喝醉之後的模樣,根本還是個爺們兒。」


    藏花聽了便大惱,指著蘭芽怒喝:「你胡說!我早已不是個爺們兒,我根本不屑當個爺們兒!你不必故意氣我,我不會上你的當!」


    他指著蘭芽的鼻子,目光陰冷:「女人,都是禍水!你們幫不上大人,你們早晚都會坑害了大人!大人怎麽就不明白,怎麽就不明白啊……」


    蘭芽心下也覺苦澀,便捉杯吞了一口酒。酒如火線隻衝喉嚨,她辣得咧嘴。


    「二爺,你總說大人不明白,實則,你自己,又何曾明白過?」


    藏花一定:「我不明白什麽?」


    蘭芽幽幽一笑:「二爺一直不明白,男人天經地義便該愛女人啊。二爺自己也是個男子,也應該試著去接受女人才好。」


    「你,你一派胡言!」藏花惱了。


    大人這般對他說,此時就連她也這麽說!


    蘭芽輕輕搖頭:「雖則這世上也有涼芳對曾誠的癡情,隻是這畢竟是特例。不過是造化弄人,他們兩人原是被上天生錯了罷了。而二爺你,依我看來,倒是與涼芳不同。二爺是畫地為牢,因著對大人的感恩和敬重,便非將自己圈在這個圈子裏罷了。」


    藏花怒道:「你胡說八道!」


    蘭芽調皮一笑:「二爺這般反駁我,沒用。倒不如二爺與我聊聊,從前可曾當真遇見過什麽女子?總要真的經歷過了,確定不喜歡了才作數,而不是這般自說自話,作繭自縛。」


    藏花大窘:「我,我才不要碰你們這些蠢女人!」


    「那便是了!」


    蘭芽拊掌,咯咯輕笑:「二爺從前在寧王府裏就是內侍,後來又與一班殺手在一處起臥,沒太多機會見到女子;後來遇見大人,進了靈濟宮,靈濟宮裏也再沒一個女子……所以當真可憐見兒,二爺竟然是這多年都沒機會親近女子呢!」


    「於是二爺對女子因不知而生疑,因生疑而嫌惡,到後來便連自己都信以為真,當真認定了自己隻愛男子呢!」


    藏花氣惱至極,自製力與神智便漸漸甦醒,酒意竟已去了大半。


    他便又恢復了陰柔冷笑之態:「蘭公子,你這般惹怒我,不怕我趁著此時大人不在,便要了你的性命?」


    蘭芽故意湊過去,挨著藏花坐。藏花嚇得一顫,急忙避開。蘭芽便打蛇隨棍上,又湊上去……如此這般,藏花咬牙忍了,蘭芽得意而笑,緊挨著他坐穩當了。


    蘭芽手托香腮,故意媚眼瞟他:「二爺,我知道你厭憎我,可是眼下你瞧,你仿佛是怕我更多呢!」


    藏花麵色一白:「我怕你什麽?」


    蘭芽咯咯地笑:「因為我是靈濟宮裏第一個女子啊。二爺不知該如何與我相處,又怕我會搶走了大人。」


    蘭芽說著嘆了口氣:「可是從此,靈濟宮裏將不再隻有我一個女人。梅影也會來。二爺總不能再用從前對我的言行去對待梅影。隻因我是嶽蘭芽,二爺可尋到藉口對我厭憎;而梅影不同,她原本是你們同路的人,你便無法對她發脾氣。所以二爺才會如此憤懣,要借酒澆愁。」


    蘭芽偏首望過去:「二爺,不如我來教你如何與女子相處,可好?隻消二爺學會與我平靜相處,日後與梅影相處便也不難。」


    蘭芽垂下頭去,無聲地笑笑:「……隻有如此,二爺才不會叫大人為難,二爺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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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見~大家不要小看了蘭芽~】


    謝謝cathy的兩個1888,wyydingding0528的兩個1888,八百地藏的5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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