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金順媳婦過來,說是金順兩名輕傷的護衛已經沒有大事,隻是重傷的那個,怕是沒有兩三個月是不行的。


    天還沒亮,金順就派了得力的人去西府報信,可是快到晌午時那人才迴來,城門外聚集的都是流民,城門緊閉,拿了三老爺的官帖都不讓進城。


    事態比他們想像的更加嚴重,大批流民湧向京城,決不是好事。不讓流民進城,能保得京城一時平安,但他們想迴京城卻是難上加難了。


    與其迴到府裏看那些人的嘴臉,玲瓏寧可留在莊子裏陪著母親,她不急著迴去,但是侍衛和車把式都死了,這時必須要給府裏報信,否則傳揚出去,會引來諸多猜測。


    可現在卻連往城裏送信都不行了,玲瓏無可奈何。金順夫婦也是一籌莫展,先不說那三個受傷的侍衛,就是車馬式和另一位侍衛的屍身也還停在莊子外麵,車馬式是有賣身契的,這倒也還好說,那侍衛卻是府裏請來的。


    玲瓏索性不去管這些事,也不知道還要在莊子裏住上幾天,她沒帶換洗衣裳,找了兩件馮氏的衣裳才穿著。


    她年紀小,身量還未長成,馮氏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又肥又大,主仆幾個湊在馮氏的屋子裏說說笑笑,商量著改衣裳,就連目光呆滯的馮氏也似是有了精神,微笑地看著她們。


    正在這時,桂嫂子來了,臉上笑吟吟的:“五小姐,昨日來的那位花雕姑娘又來了。”


    玲瓏蹙起眉頭,聽桂嫂子繼續說道:“宮裏的人就是不一樣,辦起事來麵麵俱到。花雕姑娘說昨日聽說五小姐是因為流民不能迴京城,皇莊裏有人要迴京城,問問五小姐有沒有什麽事,可以讓那人帶信的,如今城門緊閉,隻能出不能進。除非是宮裏的人,否則還真的不能進京了。對了,那位花雕姑娘說昨日誤抓了杏雨姑娘,讓五小姐受了驚訝。想來您來莊子也沒帶日常用的東西,就送了幾匹料子過來。”


    桂嫂子話音剛落,玲瓏便問:“花雕姑娘在哪裏?”


    “她把東西放下就走了,還說如帶信迴去,隻需打發人送到清覺山莊就行了。到那裏提花雕姑娘,就會有人接待。”


    玲瓏挑眉, 這位花雕姑娘做事還真有意思,就這樣把東西放下走了,讓她想不收都不行。


    又因為花雕是宮裏的人,東西是她送的,別說是金順媳婦這些人,就是金老太太或者聶氏在這裏,也肯定會收下,哪能拒絕。


    “她畢竟是無緣無故抓了人。我收她的禮也是理所當然。”玲瓏看著眼前的十匹料子,都是今年最新的花色,有幾匹是市麵上看不到的,想來是貢品。


    “小姐,這位花雕姑姑倒真是大方,早知道我就讓她多盤問一會兒,這手筆,快要趕上禦賜了。”


    “也好,正愁不能往京城送信呢,就讓這位花雕姑娘還個人情吧。”


    玲瓏老實不客氣。讓金順親自去一趟清覺山莊,把她的親筆書信送過去。


    信上簡單說了被困在莊子裏,暫時不能迴京,又說了車把式和侍衛被流民打死的事。因為涉及到上院的事,還請父親大人示下雲雲。


    這封信很快便呈到顏栩麵前,花雕眼睜睜看到殿下大咧咧地把人家姑娘的信給拆開,看了好一會兒......


    “把信封上,別讓人看出破綻。”顏栩對坐在對麵的耿子魚道。


    耿子魚額頭冒出薄汗,他是舉人的身份。雖然行事算不上光明磊落,但生平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他拿了書信出來,一迴頭,就看到花雕正衝著他笑呢。


    “花雕姑娘,你也取笑在下?”


    花雕笑得愉悅,如同春日裏紛飛的花朵,輕鬆盎然,卻又怡然自得。


    “殿下隻讓先生把信依原樣封上,沒說讓您看啊。”


    耿子魚一個頭有兩個大,把這封信原樣封好,天衣無縫倒也不是難事,難的是送信的人也是他。


    “花雕姑娘,您看這事......”


    花雕收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您跟了殿下三年了,殿下什麽脾氣您也應該知道。眼下咱們誰也惴磨不出殿下的心意,您索性按部就班,那就不會有差錯。”


    耿子魚心裏慚愧,他如今是殿下身邊最紅的幕僚,可是遇到這種小事,卻是比不上花雕。


    顏栩聽到花雕進來,眼睛依然停在書上,淡淡問道:“叮囑過了?”


    “叮囑了,這種事讓耿先生去做,最是穩妥。”


    顏栩嗯了一聲,又問:“那些流民的事,查清楚了嗎?”


    花雕表情鄭重,輕聲說道:“隻聽說河南的賑災糧款已經發下去了,可十之六七都沒到災民手裏,現在眼瞅著就要入冬了,災民們無家可歸,又吃不飽肚子,就來京城討生活了。”


    顏栩重重合上書本,怒道:“這就是你們打探迴來的消息?我且問你,既是黃河泛濫,致使河南一帶民不聊生,又因為賑災糧款發生民怨,那也應該是先到開封,而並非直接進京,黃河泛濫是在七八月份,朝廷的賑災糧款是九月下發,從下發到現在,也隻有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裏,災民們就能湧到京城來,那河南的官吏們都是吃閑飯的?總應有幾個能辦事的吧,何況做為朝廷欽差的洛王如今也還在河南督辦此事。”


    花雕嘴角翕翕,好一會兒才道:“殿下認為,這事是有人唆使。”


    “金家的馬車從外麵一看就知是官宦人家的,就在距離京城幾十裏的地方,那些流民就敢動手殺人。這是普通的老百姓能做的事嗎?”


    花雕暗怪手下的小子們辦事不得力,赧然道:“是屬下失職,屬下再去讓人去查。”


    顏栩忽道:“杜康那邊,有消息了嗎?”


    花雕搖頭,試探地問道:“要不就把閃辰調過來?”


    “調他做甚,你還怕他死得不夠快。”顏栩聲音平靜,倒是沒有不快,花雕鬆了口氣,殿下終究還是憐惜閃辰的。


    一一一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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