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過萬,無邊無涯”站在城頭上,就見城外密密麻麻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頭,就好像一片黑色的海洋一般,別的不說,就這場景,讓城頭的許多人心中都暗暗吃驚。


    “哈哈哈,石磊小兒,上次從榆林城離開的時候,本將軍就已經說過了,等到本將軍再來的時候,一定會讓你後悔的,怎麽樣,現在看到本將軍的大軍,是不是已經後悔了,現在,本將軍在給你一個機會改正你上次的過錯,你隻要乖乖的打開城門,來到本將軍的馬前,向我磕三個響頭,本將軍就既往不咎,饒過你的小命,否則的話,等到我大軍破城之日,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的。”


    正當石磊等人一臉凝重的看著城外這支大軍的時候,就看到一匹快馬從那支軍隊的前麵,猛跑過來,來到城下之後,馬上之人就一頓大喊,正是上次前來談判的郝搖旗。


    看到郝搖旗的出現,石磊心中禁不住鬆了口氣,先前他們如此謹慎,就是因為不知道敵人的來曆,所以,無法應對,現在,既然知道前來的是闖軍之後,心中才安定。


    到並不是知道這支軍隊是闖軍之後,他們就不怕了,而是因為闖軍現在正在全力圍攻西安城,並沒有對周邊一些州縣進行攻打,也就是說,現在他們麵前的這支闖軍,雖然人數不少,可也就是一支孤軍,沒有後勤,沒有援助,甚至還麵臨著被包圍的危險,當然了,估計周圍也沒有那支軍隊敢前來支援榆林城。


    “本官以為是誰呢,這麽大的架子,沒想到原來是郝將軍,怎麽,郝將軍才剛從我榆林離開,就這麽迫不及待的又迴來了,難道是準備答應本官的條件了嗎?如此的話,本官在這裏就多謝了。”明白了對手,石磊也輕鬆的說道,語氣中還帶著調侃。


    果然,聽到石磊的調侃,郝搖旗頓時臉色一變,麵目猙獰的說道“好小子,真是給臉不要臉,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本將軍不客氣了,你就等著生不如死吧,對了,本將軍警告你們城內的其他人,如果不想等到我大軍破城後,對你等不客氣,那麽就給我擒住這個小子,打開城門,快快投降,如此的話,本將軍保證進城後,一定秋毫無犯,我.....”


    郝搖旗的話剛剛說道這裏,就聽到一聲破風聲,隨即,眼角就撇到一道黑影向他飛來,雖然郝搖旗已經多年沒有上過戰場了,可畢竟曾經也是沙場宿將,看到這道黑影,連想都沒想,頓時雙手一撐馬背,身形快速的向一邊倒去,來了一個漂亮的馬腹藏身。


    也幸好郝搖旗反應的快,他的身子剛剛倒下,那道黑影就快速的從馬上飛過,隨即猛地撞到地上,將那結實的黃土地都給打了一個大洞,仔細一看,正是一直手指粗細的狼牙箭,現在已經小半個箭身鑽進了土裏,可想而知,這如果是射到人身上,絕對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大洞。


    雖然,郝搖旗躲得快,並沒有被射中,可剛才翻身的時候,頭上鷹盔的紅纓卻被利箭給射到了,此時正隨著清風,漫天飛舞,看起來居然還挺有意境。


    “好好好,你們居然敢如此對待本將軍,你們等著,等到我大軍破城之後,我會一一找你們算賬的。”說完這些,心中暗暗後怕的郝搖旗,迅速的打馬往迴跑去。


    看著狼狽而逃的郝搖旗,城頭上,所有人都看著射箭的胡大力,他原本是河南人,後來家裏遭了災,官府還不斷催租,無奈之下,隻能跟著人到處討飯為生,後來到了榆林後,又因為上次的那場鬥毆事件,被石磊給送到了新兵營。


    到了新兵營之後,方駿馳就發現他雖然看起來瘦弱,可天生力大無窮,能夠輕易拉開三旦弓,要知道,一旦有一百二十斤重,三但可是三百多斤,從那之後,方駿馳就開始單獨教導他箭術,今天在城頭上,終於小露了一次。


    “好,不錯,大力呀,繼續保持,爭取下次直接射到他的腦袋上,讓他在敢說大話。”跟胡大力非常對脾氣的鐵熊,一邊拍著胡大力的肩頭,鐵熊一邊說道。


    聽到鐵熊的話,胡大力抓了抓腦袋,然後憨憨的說道“其實剛才俺就能夠射掉他的腦袋,可後來一想,這樣顯得我們不太光明磊落,所以,我就故意射偏了一點。”


    “啊嗚嗚嗚嗚嗚,啊嗚嗚嗚嗚”


    正當城牆上麵的人哄笑之時,就聽到一陣蒼茫的牛角號聲傳來,隨著這淒涼卻渾厚的聲音響起,一陣驚天的喊殺聲頓時從城外響起。


    “殺呀.......”


    看著城外那無數嗨呀呀的腦袋,現在向一隻隻小螞蟻一樣,向自己撲過來,所有人的心髒都加速跳了起來。


    “弓箭手準備”


    隨著方駿馳的一聲大喊,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弓箭手,頓時彎弓搭箭,一隻隻閃著寒光的箭頭指向了城下。


    兩裏,一裏,五百步,三百步......


    “放,快,放箭。”


    弓箭手使用的都是軟弓,而不是跟胡大力使用的硬弓一樣,能夠有那麽遠的射程,所以,當闖軍的士兵衝到城下兩百步之後,方駿馳才下令放箭,就這還是因為他們站在城頭上,居高臨下的好處。


    箭是射出去了,可效果如何,就隻能看老天爺的了,畢竟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會瞄準了再設,可無論如何,隨著一隻隻利箭的射出,城下也出現了慘叫聲,原本正在奮力前衝的闖軍也一個個的不斷倒下。


    雖然,榆林城頭利箭如雨,可畢竟他們人數太少了,麵對蜂擁而來的上萬敵人,那點箭雨根本就不夠看,在付出了一定人員的傷亡之後,很快,在幾個經驗豐富的闖軍帶領下,一隊扛著雲梯的闖軍,終於闖過了護城河,衝到了榆林城下。


    看到那貼著榆林城牆豎起來的雲梯,站在後麵的郝搖旗頓時大喜的喊道“好,好,就是如此,一個小小的榆林城,也敢如此對待本將軍,今天,就讓你們看看我郝搖旗的本事,來人,傳令,今天第一個攻入城內的兄弟,賞銀千兩,美女十人,讓大家都給我拿出最大的勇氣。”


    果然,隨著郝搖旗如此重賞的命令傳遞出去後,所有參加攻城的上萬闖軍,都激動的滿臉赤紅,雙眼圓瞪,有些自持勇武的家夥,居然一下子將自己身上的盔甲,衣物全部脫掉,就這麽光著膀子,向前衝去,想要成為那第一個衝入城中的幸運兒。


    猶如打了雞血的闖軍,在第一個雲梯豎起來後,又有十多個也豎了起來。


    牛大棒,原本是南直隸之地的一個地主家的佃戶,典型的屬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情況,當然了,雖然湖北在大明也算是富裕的地區,可牛大棒卻不在此列,他從生下來就不知道吃飽是什麽滋味。


    後來,在郝搖旗帶兵進入南直隸後,為了搶糧食,殺了那個地主的全家,而後為了擴大兵員,就將帶不走的糧食,分給了地主家的佃戶,而牛大棒也得到了百十斤糧食,那一天,他在吃了五大碗白飯後,終於知道什麽叫做飽的感覺。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加入了郝搖旗的造反軍,不為別的,就為了吃一口飯,從那之後,他參加了許多戰鬥,跟明軍打的,跟地方武裝打的,跟同樣的造反軍打的,他也從一個老老實實的農民,成了一個精銳的士兵,他能夠用剛殺完人的鋼刀割饅頭吃,也能夠為了一錠銀子殺一個無辜的人。


    後來,郝搖旗兵敗後,帶著他們這些殘兵敗將就這麽加入了闖軍,對此,牛大棒並沒有什麽不適應,反正他當兵就是為了吃口飯,原本,他以為他這一輩子就是這樣了,可當今天他聽到郝搖旗的命令後,原本那早就已經麻木的心頓時又活了起來,想到如果自己得到千兩白銀的話,自己以後就再也不用怕挨餓了,自己也迴家買上幾百畝的地,以後跟他原本的那個東家一樣,收租子過活,還有那是個美女,那能夠是什麽樣子的,有縣城裏麵那個頭牌花魁漂亮嗎?


    帶著這樣的心思,牛大棒躲過了箭雨,穿過了護城河,然後順著雲梯,一節一節的往上爬著,終於,他的雙手攀住了了城牆的城垛,隻需要在這麽縱身一躍,就能夠跳入城內的時候,他的笑容卻頓時凝固在了臉上。


    就看到一個臉上還帶著幾分稚嫩的青年,手中拿著一杆粗大的長槍,而槍頭,卻紮在他的胸口處,看著那青年臉上恐懼的神情,還在發抖的雙手,如果是平時,打過無數大仗的牛大棒,隻需要輕輕一揮手中的鋼刀,就能夠砍下他的腦袋,可此時,他卻連動都動不了了。


    胸口的劇痛讓他渾身顫抖不已,鮮血的大量流出,讓他的眼前一片發黑,終於,他聽到他麵前的那個青年一聲大喊,


    “殺”


    他頓時感到自己的身體一空,眼前那個青年就變成了城下那無數屍體的地麵,然後,他就再也沒有感覺了,同時,他的身體也像是一片破麻袋一樣,就那麽重重的落到城下,結束了他這渾渾噩噩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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