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淵簡直驚呆了。

    雖然隔著衣服,他都能感覺到腓腓的小牙尖尖,他猛地揮臂,腓腓竟死也不鬆口地掛在了他的肩頭。

    真的是不要命?!

    夙淵怒火中燒,剛想把它狠狠拍下,顏惜月已經使勁將腓腓拽了過來。“腓腓你瘋了?!”她一邊罵著,一邊去看夙淵被咬的地方,還好鮫紗做的衣衫很是柔韌,並未被腓腓徹底咬穿。

    腓腓長毛直豎,兩隻烏溜溜的黑眼睛瞪著夙淵,氣得嗷嗷亂叫。夙淵伸手作勢掐住腓腓脖子,腓腓嚇得一抖,可背上的毛卻豎得更高,叫聲也越發淒慘。

    “這小東西不對勁。”夙淵皺眉道,“它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怎麽可能!”顏惜月漲紅了臉,晃了晃手裏的腓腓,“你看到沒有?長得像隻長耳朵小狐狸,不過是隻小靈獸罷了。”

    “小靈獸怎麽了?說不定過幾年也能變成人形。”夙淵越想越覺得危機潛伏在身邊,抓住腓腓的前爪喝問道,“說,是不是對她存有不軌之心?!”

    腓腓唿哧唿哧地喘氣,兇巴巴地看他一眼,忽然委屈地垂下耳朵。

    “嗷嗚!腓腓要保護主人!”

    “……我又不是在傷害她,你著急什麽?”

    腓腓卻嗷嗷叫:“男主人要生氣!”

    “男主人?”顏惜月愣愣地看著它,“難道你還有其他的主人?”

    “男主人是腓腓原來的主人!”腓腓一邊叫著,一邊朝著夙淵露了露尖利的小牙齒。

    他訝異地看著顏惜月,道:“這又是怎麽迴事?”

    “我怎麽知道?我不是跟你一樣,就連它為何認我為主人都不知緣故嗎!”顏惜月也愁眉不展,滿心迷茫。可是腓腓不知是生氣了還是本來就說不清楚,白白讓顏惜月盤問了半晌,也不再吐露更多訊息,隻是依舊對夙淵充滿戒備。

    因為腓腓和蓮華的無情打攪,夙淵此後也不敢再對顏惜月有所親昵。去往北溟的後半程途中,腓腓雖然還趴在龍背之上,卻時不時地冷得哆嗦。

    無形的殺氣縈繞在它四周。

    顏惜月麵對蓮華隻是害羞,覺得被看到了不該發生的場景,未免心虛了幾分。

    蓮華哼哼唧唧地告誡她:“你這是作死!小心被逐出門派!”

    她的心晃了晃,小聲道:“幹什麽?我又沒做什麽壞事。”

    “剛才不

    是?”蓮華飄在雲間,時隱時現。顏惜月皺著眉,唯恐被夙淵聽到,“不要說了。”

    “好自為之……”蓮華見她這樣,隻好歎息了一下,鑽進了她的衣袖進入休眠,不再出來。

    顏惜月坐在黑龍背上,耳畔是唿嘯而過的海風,心亂如麻。

    夙淵卻似乎並不知曉蓮華與她說了什麽,還是飛得平穩,偶爾迴過頭張望一下,很快又朝前飛行。她低下頭,輕輕撫了撫那光滑墨黑的鱗甲,忽然覺得他這個原形,也並沒有最初看到時那樣可怕了。

    天高雲淡,海麵遼闊。黑龍穿越雲間漸漸下落,那深深沉沉的墨藍海域浩蕩無垠,他載著顏惜月在海上盤旋,聽濤聲在風間起落。

    “北溟?”顏惜月驚喜地問。

    “嗯,北溟。”他頓了頓,又道,“帶你迴來了。”

    他載著顏惜月衝入海麵,海浪激湧,飛濺迴旋,顏惜月驚嚇之中抱緊了他,腓腓則抱緊了她。

    “夙淵!”她感覺自己掉進了冰涼的無盡深淵,緊張地大叫,“我會被淹死嗎?”

    “怎麽會?”他紮了個猛子,長尾一擺,便帶著她遊向深處。與第一次入海不同,顏惜月望著從身邊倏然滑過的深藍海水,激動得睜大了眼睛。那一叢叢的嬌豔珊瑚,一群群的多彩小魚,一隻隻的巨大海貝,無不令她興奮歡喜。

    海藍色的世界無邊無盡,一切都在澄澈鮮明裏。形態各異的生物迅速遊走,有的可怕,有的美麗,全是不可思議的驚奇。

    腓腓的長毛在海水裏飄浮,兩隻耳朵也展了開來,昂起頭抱著顏惜月,眼裏也滿是驚訝。

    “嗷嗷,主人,這是你的新家嗎?”它一開口,嘴巴裏就冒出一串串的小泡泡。

    顏惜月紅了紅臉,卻又忍不住笑:“這是夙淵的家。”

    夙淵迴頭望了望,似是想要說話,但終究沒開口,隻是顧自擺著身子在珊瑚叢中穿過。這一大叢的珊瑚橙黃鮮紅繽紛豔麗,顏惜月歡喜地伸出手去觸碰,夙淵便減慢了速度,馱著她在其間穿梭遊走。

    腓腓畢竟隻是小神獸,之前的不愉快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有一群金黃色的黑斑小魚從側麵遊來,腓腓看見小魚更是好奇地伸爪去抓,可一不小心從顏惜月懷裏跌了出去,嚇得耳朵豎起。顏惜月起初也驚得不輕,可見它在海水裏浮上浮下,並沒有什麽危險,便問夙淵:“我們都不會有事嗎?”

    “吃過沙棠就可以避水。”夙

    淵一邊說著,一邊繞著腓腓轉圈。

    腓腓拖著長耳朵在海水裏翻滾,蹬著小短腿抱住了珊瑚枝,張著小嘴想叫顏惜月,可吐出的卻是一串串的小泡泡。

    顏惜月開心地從龍背上下來,也像腓腓那樣浮浮沉沉,飄飄蕩蕩。

    夙淵就在她與腓腓身邊徘徊,黑色鱗甲劃出道道水痕。她的衣裙如飄舞的雲煙,朦朦朧朧,卷過黑龍的頭角。

    蒼藍海水起伏湧動,像溫柔的夢,使他們墜入其中。

    黑龍遊過顏惜月身畔,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了抱它,滑滑的,涼涼的,鱗甲有些紮手。他溫柔地圈住她,問道:“不害怕了嗎?”

    顏惜月看看他,道:“看習慣了也就不怕了。”

    他側著頭碰了碰她,她便摸摸他頭上的角,隨後浮遊至珊瑚叢中,抱著腓腓又迴到了他的背上。

    夙淵將她帶到琉焰宮拜見鯤後,鯤後見顏惜月恢複了神智,倒也頗為意外。

    “蒙木也隻是我聽說的神樹,未曾想夙淵你真能找到。”她坐在珠光流彩的座椅間,妝容依舊華貴。

    已化為人形的夙淵低首道:“幸得鯤後指點,又巧遇了腓腓,故此我才能找到霍山,找到蒙木。”

    顏惜月將腓腓舉了舉,“就是它。”

    鯤後訝異站起,走到近前看了看腓腓,不由道:“上古有神獸腓腓,養之可以解憂……你們怎麽會找到它的?”

    夙淵將遇到腓腓的經曆說了一遍,顏惜月抱著腓腓道:“它一直叫我主人,可我卻不記得養過它,不知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鯤後蹙了蹙眉,似是想到了什麽,但並未說出口。夙淵想起了在霍山天坑遇到的九頭鳥,便問道:“據腓腓說,以前它在霍山的時候,那裏很是太平。但我此次前去,先是遇到怪風,後又遇到九頭赤鳥,鯤後見聞廣博,可知道為何會這樣?”

    “九頭赤鳥?”鯤後一怔,繼而問道,“莫非是口中可以射出火球的那個?”

    “正是。就在蒙木附近,我為了帶顏惜月過去,還與之鬥了一場,最終勝出才得以上了蒙木。”

    夙淵說得輕巧,鯤後卻神色凝重,焦慮道:“這卻不好,若我沒猜錯,你說遇到的九頭鳥乃是祝融神君座下的鬼車。”

    “鬼車?”夙淵愣了愣,“它既隸屬於祝融神君,怎會在霍山天坑……”

    鯤後雙眉緊皺,“神君下屬不可能無緣無故

    自行下凡,或許是奉命看守,也或許另有其他要事。你說與它打鬥,是否傷及了鬼車?”

    夙淵心頭一沉,顏惜月當時雖未蘇醒,但其後也聽他說到此事,不禁著急道:“怎麽辦,你不是把那九頭鳥打得重傷逃走了嗎?如果它真是天界的,那豈不是惹出大事了?”

    鯤後悵然歎息:“沒想到還會遇到鬼車……早知這樣,我當初就不會告訴你蒙木的事了!如今傷及天界靈鳥,這便如此是好?!”

    夙淵緊攥了拳,低聲道:“就算當初知道會遇到天大的麻煩,我也會前往霍山。鯤後放心,若天界怪罪下來,也是由我一人承擔!”

    顏惜月眼裏熱熱的,緊緊抱住腓腓,站在夙淵身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本來愉悅的心情,因為知道了九頭鳥很可能是天界神鳥而一下子跌到了穀底。

    顏惜月再也沒有了先前的輕快,拖著沉重的步伐出了宮門。

    原先那條鮫鯊還在一邊對著夙淵翻白眼,夙淵根本沒有搭理他,帶著顏惜月走下台階。“走,帶你去無涯。”

    顏惜月卻低著頭不動,夙淵側著看了看她,見她眼淚汪汪的,便低聲道:“不要難過,或許那怪鳥根本不是神君下屬,你現在著急豈非自尋煩惱?”

    “可如果就是的話……那該怎麽辦?”她惶恐不安地抓住夙淵,“祝融神君會派人來抓你嗎?”

    “不會的。”他好言相勸,顏惜月卻始終鬱鬱寡歡,可站在琉焰宮門前也不是辦法,最後還是隻得跟著他去了無涯。

    無涯依舊沉寂清冷,一個個白色的硨磲靜靜躺在深深海底,偶爾才有魚兒緩緩遊去。

    夙淵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到了那個死去的硨磲殼前,“還記得這嗎?之前你神誌不清時,曾經睡在裏麵。”

    顏惜月抬起眼看了看,隱約有點印象。她抱著腓腓小心地坐了進去,硨磲殼晃動了一下,她竟一下子跌倒在裏麵。

    夙淵歎道:“就睡在裏麵吧,你也累了。”

    於是她很不好意思地躺在了硨磲殼裏,夙淵則坐在外麵,看著她。

    腓腓趴在顏惜月身上,她慢慢撫摸著它的長毛,一下一下的,心事重重。忽而小聲道:“我覺得自己很沒有用……”

    他一怔:“為何這樣說?”

    “自從遇到你以後,似乎什麽忙都沒幫上,每一次,都是你來救我……”她越說越難過,聲音也喑啞了,“

    如果你打傷的真是神君坐騎,因此受到責罰,那我……就更是罪魁禍首。”

    他沉默片刻,道:“罪魁禍首怎會是你?如果不是陰後想要奪舍,你也不會受傷。”

    她卻還是傷心,腓腓仰起頭詫異地問:“主人?為什麽不高興?這裏不好玩?”

    “不是……”顏惜月望著蒼涼的四周,想到夙淵在之前的三百年中始終獨自守在這兒,以後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麽危機,不由得落了眼淚。

    夙淵愣了愣,將她的手攥在掌心。腓腓直起身子,兩隻前爪抱住了她。夙淵這次見了,倒沒有生氣,反而道:“以後你就帶著它吧,也有個伴。”

    她聽了此話,不由心頭酸澀,淚汪汪地道:“那你呢?”

    “我……”他似是思慮極多,沒有立即說下去。顏惜月看看他,難過道:“你不陪我了嗎?”

    他又想起了先前穆紋長老說起的話,想起了即將結束千年坐騎生涯的兄長……可是他不忍心就此離去,如果真的去了天界,待等千年後重獲自由,顏惜月……這個人,這個名字,早已灰飛煙滅,不複存在。

    他深深唿吸了一下,彎腰抱了抱她。她的長發在海水中輕拂,貼近他的臉頰。

    “我,也想陪著你。”他低聲說。

    顏惜月用水漉漉的眼睛望著他,牽了牽他的手,小聲道:“你來。”

    “嗯?”

    她害羞地往硨磲殼裏側挪了挪,留出了一些空間。夙淵微微一愣,隨後靜悄悄地也躺了進去。圓圓的硨磲殼搖晃了幾下,四周浮起透明的泡泡。她抱著腓腓往他懷裏靠了靠,紅著臉不敢說話。

    夙淵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托起顏惜月下頷,吮了她的唇。

    那親吻很是青澀生疏,卻又極具侵略,讓她在緊張之中無處可躲,也不願再躲。兩個人睡在硨磲殼裏,空間格外狹小,她便緊緊鑽在他懷中,仰起臉承受他的吻。

    那膠著纏綿的親密無間,是靜默無聲的火花,在海洋之中乍然盛放。

    唇舌之間的捕捉與親昵,讓她忘記了所有的憂慮,恨不能化身為深藍海水,永久沉溺在他身畔,不再散去。

    夙淵抱起她,顏惜月便伏在了他身上,腓腓又驚又怒地豎起大耳朵,卻被她放到了硨磲殼外麵。它跳了幾下進不去,兩隻前爪搭在硨磲殼邊緣,急得嗷嗷叫喚。

    忽而輕輕一晃,那半開的上半部分外殼徐徐落

    下,整個白色硨磲覆合了起來,隻留下小小縫隙。

    “……關起來了?!”

    “別怕,有我。”

    作者有話要說:海裏遊玩好開森!遊來……遊去……(~ ̄▽ ̄)~~(~ ̄▽ ̄)~

    馬上就要開學,我也要忙碌起來了!最近感覺流量下降,是去學校了嗎?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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