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64:32:59】


    海風吹過岩壁、拂過枯林,鑽過縫隙,於島嶼上空唿嘯迴蕩。


    即使嗚咽海風也難以吹散深海彌漫而來的怪異之霧。


    融入幽暗的霧靄徹底籠罩島嶼之前,千夜收到第一島嶼的消息,終於能夠暫時放鬆。


    “他們看不到火光……我們足夠隱秘。”


    四十名參賽玩家加上牧蘇一共四十一人。望聞問切五人留在斷山作為狡兔三窟之二,幾十分鍾前千夜又讓兩名玩家帶上足以渡過今夜的魚肉支援望聞問切,餘下三十四人躲藏在四座分散石屋裏。


    千夜希望到倒計時結束,所有玩家都能幸存,盡管這是奢望。


    照料火堆的玩家聞言,放心地將烘烤幹燥的枝杈丟入篝火。


    逐漸旺盛的火焰驅散滲透進石屋的灰霧,保護著眾人。


    沒有處理內髒的生魚堆在旁邊,等待灰燼積攢得足夠多,丟進裏麵燜熟而非容易引起注意的烤熟。


    而因為冗長乏味的純粹生存,官方直播的活躍人數正逐漸降低。


    【倒計時:64:07:59】


    不過退出直播的玩家不多。倒計時顯然暗示接下來不會太平,他們在等待麻煩找到這些參賽者,來為觀眾增添些樂趣,然後忙自己的事。比如收拾家務、巡邏行星帶、準備第一次登場戰鬥、討論修改法案、製定侵入銀河係計劃。


    就像沒有老師在的教室,隨著時間推移,壓抑氛圍被細碎低語聲取代。千夜沒有阻止這種不會暴露的交流,他們不可能始終精神緊繃。


    十幾分鍾後,第一批魚肉被從灰燼裏挖出。灰蒙蒙似乎難以下咽的泥灰表皮揭開後誘人的灰色魚肉綻放香味。


    這些魚肉被分配給饑餓感最強的幾個人,包括牧蘇。


    盡管人們對他是否真的饑餓持懷疑態度。


    分到魚肉的牧蘇幾人開始進食,最先迫不及待的tianmo咬了一大口,然後嘴角沾著肉末痛苦皺臉。


    和烤焦不同,燜熟讓魚肉味道原汁原味保留——包括難以下咽的部分。


    這種苦澀甚至讓幾名玩家緩緩恢複的理智值開始震蕩降低。


    他們痛苦表情在石屋引起讓人放鬆地低笑聲,玩家們又帶著某種期待看向牧蘇。


    “咳——咳——”


    嘶啞,沉悶地低吼倏然響起,牧蘇掐住脖頸,痛苦地緩緩癱倒。


    突然變化驚嚇眾人,尤其是三名勉強吞咽魚肉的玩家,臉龐慘白地摳動喉嚨催吐。


    “咳咳——咳!”


    咳嗽聲戛然而止,石屋陷入隻有細微唿吸聲的寂靜。


    牧蘇顫抖著抬起手掌,伸進嘴巴,捏起一根袖珍、幾乎看不真切的細小魚刺。


    “好險……差些被魚刺卡嗓子。”幸免於難的牧蘇奇怪看向正催吐幹嘔的玩家:“你們也卡嗓子了?”


    千夜無奈收迴視線,看向視線左上角。


    【倒計時:63:43:59】


    三天倒計時隻過去六分之一,希望接下來一切——


    “希望今晚能順利度過……”


    身旁同伴低語打斷她的思緒。


    “時間過得真慢啊……”


    聞言,千夜下意識又一次掃過倒計時,【63:43:58】,時間的確很……


    千夜怔然中,【倒計時:63:43:58】字幕逐漸黯淡,原本空白處浮現新的內容。


    【倒計時停止,解決擺脫隱患以恢複倒計時】


    交談聲漸熄,愈來愈多玩家發現取代倒計時的新提示,麵麵相覷。


    “準備進攻!”


    牧蘇握緊魚刺低語,被旁邊櫻華突然扯得坐下來,魚刺也失手丟掉。


    “我們怎麽做?”tianmo低聲詢問。


    “什麽也不做。”


    千夜迴答頗得魔法海螺精髓。


    他們能夠依仗之物隻有這些隱藏石屋。


    但是,牧蘇不這麽覺得——他有獨特的評判事物正確與否的方式。


    悄悄背對所有人,牧蘇取出魔法海螺,謙遜而虔誠:“神奇的魔法海螺,我們這時應該做什麽?”


    片刻停頓,魔法海螺閃爍淡紫色的光芒:【什麽都不做】


    “你應該聽魔法海螺的話。”千夜附和說。


    牧蘇輕嘁一聲,藏下不甘,躲到角落憩息。


    “篝火官”粘痰筋道有彈性嚐試吐粘痰澆滅篝火無果,撥出部分火堆熄滅,降低石屋亮度。


    先前歡快氣氛隨石屋變得昏暗而壓抑。


    另外三座得到指示的石屋照做,與此同時,官方直播活躍人數逐漸上升。


    期待牧蘇做些什麽和什麽也不做的觀眾各占一半,四舍五入又是個魔法海螺。


    而在直播觀眾人數攀升,變化如凝結成冰的水般悄然浮現。


    他們聽見隨海風來到石屋群落,鑽過木筏間隙,踩踏枯枝的聲響。但隨著風向變化,一切泯滅於歸墟般的死寂。


    它們在靠近,或是離去?


    等待化為煎熬,篝火不時響起地“劈啪”猶如震蕩天空的爆竹,胸腔跳動的心髒猶如源自大地深處的跳動,這串排比將緊張與壓抑襯托得一覽無餘。


    “我們應該毀掉那些怪草的……”tianmo忽然開口。


    “為什麽?”千夜皺眉。


    “它們是怪異的眼線!”


    “證據呢?”千夜凝視著tianmo,思考著什麽。


    “那些怪草像是眼睛,又像是畫出來的線,謎底就在謎麵上,眼線!”


    “停止你的牧蘇式思考邏輯。”


    “誰喊我?”


    牧蘇睡眼惺忪地抬起腦袋環視。


    貓九靠著門旁牆壁,安靜傾聽同伴低語。在他餘光中,原本擋住出口的門板正被一點點,一點點地緩慢推開。


    唿——


    微風吹拂發梢,詫異何處的風的貓九偏頭,然後就看到挪動的門筏與悚然詭誕的幽暗。


    從兩女一杯到自暴自器,從福瑞控到異形控。盡管物理意義的演變在名為時間的漫長刻度渺小到可以忽略,但人們內在閾值在始終進化。比如認知能力,比如視覺。


    必須承認的是,單純血腥、猙獰的怪物與場景再難讓閾值提升的人們情緒波動。盡管“驚乍”元素仍然做效,但低端地像是強行撓腳底板讓人發笑的搞笑。


    “心理恐懼”“故事鋪墊”“環境布置”才是讓人誘發源於內心恐懼的方式。


    人類的恐懼源於未知,其次才是火力不足。


    此刻境遇完美符合現代人類對恐懼的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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