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纖細的身影斜倚在不遠處的樹幹上,隨風搖擺的枝葉影影綽綽的斑駁在她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上,看得七月不自覺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發現她的異樣,顧銘衍順著宋七月驚慌的目光探去,隻一眼,便看到了那張與何姿一模一樣的臉!如此,張鳴下午所說的事兒便是真的了。


    好看的眉頭緊蹙在一起,顧銘衍淡然攬住七月纖柔的腰身,低聲說:“那似乎是何姿。”


    “似乎……”宋七月仔細咀嚼著這兩個字,大約一分鍾後,她才輕笑著問:“你不是說何姿因為空難過世了?”


    懷疑的語調,毫不掩飾的擺到了明麵上來,聽得顧銘衍俊容緊繃。


    三年前,他得到的消息的確如此。怎麽聽宋七月這意思,倒像是他在說謊似的?抬手掩住嘴唇幹咳了兩聲,顧銘衍溫聲說:“我也是今天下午也得到消息,說何姿可能沒死。”


    “那還真是巧了。”宋七月麵上的笑容並無半點溫度,甚至,還帶著點冷嘲的味道:“到底夫妻一場,你不打算上前打個招唿?”


    聞言,饒是顧銘衍脾氣再好,也有點窩火了:“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能有什麽意思啊?”


    “你覺得我故意騙你,說何姿死了?”顧銘衍五官鐫刻的臉上,差點沒直接滴下墨汁來:“你覺得,我有騙你的必要?”


    “我什麽都沒說。”宋七月淡漠轉身避開顧銘衍的視線,冷聲道:“隻是覺得,這時間的確太巧。現在看到何姿,你便說下午接到消息。若是夜晚沒能看到她,你下午大約也就沒接到消息了。”


    “你不信我?”


    “是啊。”宋七月承認得格外坦然:“你那麽精明一個人,哪兒那麽容易被騙?顧銘衍,我記得你一向細心仔細的,若是何姿沒死,你怎麽可能今天才發現?”


    “那你告訴我,我為什麽要騙你?”


    “這不是我需要思考的問題。”宋七月平靜的瞧了他一眼,語調淡漠到了極致:“或許應該我問你,當初為什麽要騙我才對。”


    “我沒騙你!”顧銘衍的臉色,已經不僅僅是“難看”二字能形容的了:“若是我早就知道,為什麽不采取措施?我們之間的關係好不容易才緩和了些,你以為,我會在這時候讓你發現這些事兒,平白給自己添堵?”


    “或許,你現在已經沒辦法控製何姿了……”宋七月抿著嘴唇想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讓何姿出現或許不是你的本意,但我並不相信,你今天才知道她沒死。當初我逼你做選擇時你那樣為難,所以,你也完全有可能製造出這麽一個謊言來搪塞我。”


    說到這兒,七月忽然仰頭迎上顧銘衍濃鬱低沉的目光,沉聲道:“當初我是以為何姿死了,才會願意放下那段恩怨。現在她既然沒死,那我對她的恨意隻會增不會減。霖琛的身體是什麽狀況你比我清楚,若不是何姿當年給我下木通,又撞我讓我早產,就算我身體再怎麽不好,也不會讓霖琛受這麽大的影響。當然,你如果還想包庇她,我也無話可說,反正你幫著她騙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我……”


    話未說完,七月唇上便多了一隻寬厚溫暖的手掌。粗糲的掌心帶著淺淺的薄繭,不偏不倚附在她嫣紅的唇上,將她剛到唇邊的話全數壓迴了肚子裏。


    顧銘衍狹長的眼眸半眯著,瞧向宋七月的目光中氤氳著明顯的受傷,聲音,凜冽如帶冰的涼水,浸的人心底發寒:“你就是這樣看我的?無論你信不信,我都是今天下午才知道何姿沒死的事兒。當年就是知道你恨何姿,我才會想著送她離開,你現在與我翻扯三年前的事兒,還有意義嗎?”


    說著,顧銘衍忽然無奈的歎了口氣,語氣也失落了不少:“霖琛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眼睜睜的看著他身體不好,難道我會不心疼?如果我真的不在意他,不關心他,你以為他能過得這樣快活?七月,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也理解你心裏的不悅,但你能不能試著想想我的立場?就算你不願意理解我,也給我個緩衝期,讓我有時間了解問題,處理問題,好嗎?”


    宋七月努力眨巴了兩下晶亮的瞳仁,含含糊糊哼唧著示意顧銘衍鬆手。見顧銘衍完全沒有鬆手打算,她直接張口咬住了他手掌的皮膚。


    毫無防備的顧銘衍下意識後退,臉上吹拂著幹冷的寒風。他也不說話,隻是一動不動的瞧著宋七月,仿佛要在她那張白皙的臉蛋上瞧出朵花兒來似的。


    自覺失態的宋七月默默垂下腦袋,結結巴巴的說:“那個……是你自己不肯鬆手,我才咬你的。”


    顧銘衍好氣又好笑,心裏那點火氣也沒了發作的打算,哼笑著說:“咬了就咬了,我又沒怪你。你也別生氣了,何姿的問題我會查清楚,該給你的交代,我不會抵賴。”


    “什麽交代?”七月驟然抬頭,“或者說,你能給我什麽交代?”


    “不清楚,但至少,我會弄清楚何姿這幾年的經曆,和她突然出現的原因。”濃鬱的歎了口氣,顧銘衍低聲說:“就算我欠下她父親再重的恩情,也都在她假死的那刻還完了。你是我的妻子,霖琛是我的孩子,無論旁人怎樣,都不可能比你們重要。所以以後,你也別再繼續胡思亂想了。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不可能站到你的對立麵去。”


    妻子……


    這詞聽得宋七月雙頰微赧,故作平靜的瞪了他一眼,便大步向前。不自覺上揚的唇角中,蘊著說不出的甜蜜……


    接下來的幾天,何姿沒再出現,可張鳴也沒查到任何有關何姿的情況。如此,便可以確定何姿的不正常了。顧銘衍本就不大平靜的心潮,更是澎湃了起來。


    無親無故的何姿,根本沒本事躲過那麽多追查,所以,她的身後是誰在幫忙?


    沈逸安嗎?他似乎沒那麽大的本事。但除了與他亦敵亦友的沈逸安,還有誰會在背後搞事兒?


    想著,顧銘衍不免覺得有些頭痛。抬手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隨即又疲憊的歎了口氣,他才單手撐著腦袋繼續思考。


    這事兒若是衝他來的,那也不算什麽。人這輩子那樣長,怎麽可能一帆風順,毫無波瀾?可現在的他,已經有了妻兒,有了軟肋,很多事兒再不能像從前那樣無所謂了。


    接到沈逸安的電話時,顧銘衍正為了何姿的問題焦頭爛額。瞥見屏幕上的號碼,他幾乎未做思考,便毫不猶豫的按下了接聽鍵:“什麽事?”


    “聽說你最近很煩。”沈逸安沒有任何無用的開場白,直截了當的切入了主題:“需要幫忙嗎?”


    他與顧銘衍之間既存在怨憎,卻又惺惺相惜。既是對手,也是朋友。眼下,見他為難,沈逸安還是很願意伸出援手的。


    顧銘衍褶皺的眉頭擰得更深了幾分:“不是你?”


    “不是。”


    沈逸安既然說不是,那就真的不是他了。相識多年,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顧銘衍深吸了口氣,輕笑著說:“我似乎後知後覺的過分了些,人都豎起戰旗了,我卻連對手都還沒看清。”


    “過慣了安逸日子的人,正常。”沈逸安說的很平和,話裏沒有半點諷刺:“你大約是太久沒有遇到對手,所以才會這樣手足無措。對方既然想耗你的耐心,你陪他耗著就是,哪兒用得著這樣糾結?消失多年的人會再次出現,那就說明對方的目的性很強,既然這樣,那你著什麽急?是人家想從你手上拿東西,又不是你在算計人家。”


    這話,還真有幾分道理。


    顧銘衍立時覺得輕鬆了兩分,隨口溫暖:“你聽誰說的?”


    “這事兒,似乎很多人都知道。我想,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收到你去其他朋友的問候了。”


    “什麽意思?”顧銘衍追問,這幾天他還真沒關注外界的事兒,隻一心沉浸在追查何姿的問題上。


    沈逸安笑著說:“聽說,那人是你前妻?還真是小氣,兩次結婚都沒通知我……”


    “這話到底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誰知道呢?既然人家安心不想讓你知道,那就說明是你身邊極為親密的人……”沈逸安順口說著,說完便切斷了電話。


    顧銘衍雖然不記得他後麵說了些什麽,但卻將“親密”二字放在了心上。腦子裏,頓時劃過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不過僅僅片刻,他便打消了那個可怕的想法。


    無論如何,他跟蕭胤都是表兄弟。就算因為宋七月的關係生疏了些,也不可能鬧到背後捅刀的地步。到底是一起長大的情誼,再加上蕭胤心善純善,因此,顧銘衍對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但他卻忘了,愛情這東西本就是最厲害的武器,輕而易舉的,便能改變一個人。他自己尚且能站在愛情中學會卑微與遷就,蕭胤同樣可能在愛情中迷失,變成他最討厭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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