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點,公寓臥室。


    身著睡服的男人半靠在床頭,因為姿勢原因,他精瘦的胸膛半露在外。


    漫不經心的瞥了眼站在門口的女人,顧銘衍特有的冷冽聲線,夾雜著絲絲隱藏的怒火,肆意劃破空氣中的寧靜:“過來。”


    宋七月一頭霧水,全然不知自己究竟哪裏惹了眼前男人的不快。可還是輕“嗯”了聲,緩緩朝著床沿走去。


    從她把自己明碼實價的賣給顧銘衍的那刻開始,這些,就是她必須承受的,不是嗎?


    既然如此,那心裏的小別扭算是怎麽迴事?


    難不成已售的商品,還有重新挑選買主和說“不”的權利?


    “脫。”


    “……”


    這下,宋七月是真愣了。


    雖然之前的每一次,顧銘衍都會狠狠要她,可事前,他總是一派謙謙公子的模樣,從來沒像現在這樣過。


    顧銘衍漆黑的瞳孔中,氤氳著點不易察覺的惱怒。


    見七月久久沒有動作,一個旋身,便將她穩穩的壓在了床上。


    他骨節分明的大掌,將她寬鬆的睡服高高推起。霎時,七月身前的美好,驟然展現在了燈光裏。


    微醺的暖黃下,七月胸前斑駁的紅痕,明顯柔和旖旎了些。至少,沒了白天的刺眼。


    顧銘衍低頭,猛地一口咬在了她柔軟的飽滿上,痛的她齜牙咧嘴。


    可心裏的倔強和別扭,硬是生生壓製著這股子痛意,半點沒有吭聲。


    七月隻是緊咬著貝齒,拚命忍著。


    她本就是顧銘衍用來發泄欲-望的工具,難不成,還要指望他溫柔以待?


    可不想,她的強忍並未換來顧銘衍的憐憫,接踵而來的,是下頜處的劇痛。


    男人大力鉗製著七月的下巴,仿佛,真的要將她的骨頭捏碎才肯罷休。可音色,確實一派輕鬆。好像,還噙著點笑意:“痛嗎?”


    “痛。”


    “現在還是覺得後悔?”


    “是。”


    宋七月深吸了口氣,強忍著眼眶裏的酸澀,不想它流出。


    不知什麽原因,明知道這時候應該放下身段討好顧銘衍,以平息他的怒火。可宋七月就是想給自己留點微薄的自尊,不願低頭。


    在顧銘衍麵前,她早就卑微不堪。明知,他是為了何姿神傷而折磨自己,可宋七月就是不願說破。


    聽到她肯定的迴答,顧銘衍氣得額頭上青筋直跳:“後悔也晚了。”


    話音剛過,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已經在七月身上逡巡了起來。


    他那隨意的態度,仿佛主人在觀察自己的寵物一般。這想法,讓七月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


    “顧,顧總……”


    “嗯?”


    他唇角上揚,可這上揚的弧度了,卻沒有半點喜悅。


    身體輕輕一旋,顧銘衍便重新靠在了床頭。隨手點燃了支香煙,沉聲道:“脫幹淨。”


    “可,可不可以……”


    “不可以。”


    白色的煙霧,模糊了他俊朗的五官。可那淬冰的聲音,比之前更冷了幾分:“我耐性不好,一分鍾之後還沒脫幹淨,就滾出去。”


    “顧……”


    宋七月剛想說點什麽,就被顧銘衍吐出的煙圈嗆得幹咳了起來:“咳咳,咳咳……”


    這一嗆,她極力隱忍的淚水,就像是忘關的水閥一般,肆意流淌了起來。


    七月也懶得管,反正就算想控製,也是控製不住的。


    他對她的好,僅僅因為她是他所愛女人肚子裏孩子父親的前妻罷了,還能更可笑一些嗎?


    “哭什麽?”


    瞧著眼前女人紅腫的眼眶,顧銘衍本就不算平靜的心緒,當下更是淩亂了幾分。


    他不就是說了兩句重話,怎麽宋七月就哭成了個淚人兒?


    之前被王琦麗覃可霖母女欺負的時候,怎麽不見她委屈成這樣?


    這是看準了他心軟,所以就用眼淚威脅?


    還真是……真是聰明……


    顧銘衍發現,自己原本是想用個貶義詞的。可為什麽腦子裏劃過的,卻是“聰明”?


    這問題,他不想深思,也懶得深思。


    隨手扯了張麵紙扔過去,顧銘衍緩了緩語氣,低聲道:“哭什麽?你還委屈?”


    “……”


    宋七月不答,隻是一言不發的繼續流淚。


    她的哭泣跟其她女人不同,她不吵不鬧,隻是神情呆滯,眼神木然的靜坐著,任由晶瑩的淚水劃過紅腫的臉頰,模糊視線……


    可偏偏,就是這哭法,讓顧銘衍更是無措。


    雖不想看,可還是不著痕跡的看了幾眼。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顧銘衍略微有點窘迫。匆匆翻了件衣服套上,便拉開-房門往外走。


    “嘭”------寂靜的夜裏,刺耳的關門聲更是撞破了七月的耳膜。


    顧銘衍出去了,所以,今晚她應該算是解脫了吧。


    可為什麽?心裏覺得又酸又痛?還有,失落……


    隨意將自己收拾了番,宋七月關好主臥房門,自覺迴了小臥室。


    經過今晚,她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該有的念頭,早些打消才對。


    顧銘衍就像是天上的雲,而她隻是地上的塵,一天一地,若不是偶然,他們就連遇見的可能都沒有,何談其它?


    自昨晚從公寓離開後,顧銘衍一整晚都沒迴去。


    早晨起來,看著空空如也的臥室,宋七月的心,就像是被人生生切走了一塊那般。


    不過,想到昨晚的事情,她也隻是濃重的歎了口氣,並無其他。


    8:30,宋七月便匆匆趕到公司。剛推開門,男人頎長的身影便撞進了眼簾。


    他居然,來得這樣早。


    勉強穩了穩心神,宋七月客氣的笑著:“顧總,早。”


    沒有迴應。


    別說答話,人家顧總就連半個眼神都沒留給她。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腦,手指繼續飛舞在鍵盤上。


    見狀,宋七月斂了斂眼皮,掩住眸中的落寞,主動開口道:“顧總對不起,我昨晚失態了。”


    仍然沒有迴應。


    “顧總,這是早餐,如果不需要,我就幫您扔了。”


    鼓起勇氣將手裏的紙袋放在顧銘衍辦公桌上,宋七月深吸微窒,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犯錯的小孩,等待著顧銘衍的裁決。


    可他,仍是一言不發。


    訥訥的拿起紙袋,宋七月耷拉著腦袋就往外走,心裏,就像是錯擰的麻繩一般,糾結不已。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兒,竟然讓他這樣生氣。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哪有這樣的本事?


    能讓他肝火大動的,應該也隻有他心裏那個何姿吧。她,隻是一個發泄對象而已。


    到底,還是她宋七月太看起的自己了些……


    一整個上午,顧銘衍都沒和宋七月說一句話。就連需要謄抄的文件,都是張鳴送進來的。


    “宋小姐。”


    張鳴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眼自家上司,見他正在認真工作,才湊近七月耳邊小聲問道:“你和顧總,吵架了?”


    否則,他怎麽會是一副欲求不滿的模樣?


    “沒有。”七月搖頭,眼神中盡是真摯:“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你是不是說話氣他了?”


    “沒有。”


    “真沒有?”


    “沒有。”


    宋七月說得異常肯定,不過片刻,腦子裏便閃過了點什麽,壓低了聲音道:“大概顧總在生理期吧,不是說你們男人生理期的時候就會特別反常嗎?”


    “……”


    張鳴唇角狠狠抽搐了兩下,心裏不禁給宋七月點了個讚:你懂-得還真多。


    不過,以前怎麽沒見顧總生理期?


    說到底,還是欲求不滿嘛。


    想來也是,宋七月這小身板,哪裏經得起自家上司折騰?昨天那一身的吻痕,張鳴想起來就覺得心驚。


    “張鳴。”


    顧銘衍陰沉的聲音,讓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和宋七月對視一眼後,迅速衝了出去。


    “顧總,您叫我?”張鳴脊背挺得僵直,心裏慌亂不已。


    難不成,就因為自己剛才和宋七月多說了兩句話,所以上司不樂意了?


    沒這麽小氣吧?


    還不待他想明白,顧銘衍已經繼續開了口:“你先去城東那邊的工地看看進展,下午,再去城西那邊看看樓盤情況。今天,不用待在公司。”


    城東?城西?


    張鳴感覺,自己腦子裏真的快裝不下東西了。


    果然,他還是把上司想的太大度了些。說到底,顧總也隻是個普通男人而已。


    就因為自己剛才多嘴,瞬間就淪為了炮灰,心好累……


    “是。”


    強打起精神點了點頭,張鳴繼續履行著一個特助的本分:“顧總,今天王老爺子大壽,下午6點,在王家老宅裏慶壽,您看,要推掉嗎?”


    “王岐山他爹?”


    “是。”


    “不用。”


    “那宋小姐的禮服,是我……”


    “不用!”顧銘衍拒絕得果斷異常,而後,又輕笑了起來:“我記得,跟王總合作的曆史劇女主角已經定下了?”


    “是。”張鳴心尖發顫,“定下的是林蕭蕭。”


    “嗯,就她。”說話間,顧銘衍停下手裏的工作,隨意把玩著塊白玉,“4點之前,讓她過來找我。”


    “顧……”張鳴動了動嘴唇,本想說兩句勸慰的話,可這一抬頭,就被顧銘衍淩厲的眼神逼得換了說辭:“是,我馬上聯係林小姐。”


    “嗯,出去做事。”


    揮了揮手,顧銘衍不著痕跡的朝著玻璃隔間瞥了眼,不過片刻,立即收迴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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