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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雲蘭出生在海西省南部的仙浦市,這個位於華國東南沿海的城市,民間普遍有著極為強烈的重男輕女的觀念。


    在她生活的村鎮,婚嫁時,有一個讓外地人難以理解的風俗。這裏男女結婚並不是先領證辦酒席,而是先準備生孩子。


    等生出一個男孩,皆大歡喜,才會把結婚該辦的事情,補齊了。


    如果第一胎是一個女娃,那還得繼續生。


    直到生出一個男孩,這家媳婦才算是真正完成作為生育機器的使命,風光嫁入男方。


    前些年,許多和仙浦市男方自由戀愛的外地女子,事先並不知道這個風俗,談戀愛恩恩愛愛,結婚時卻吞吞吐吐,若是女方咽下委屈,生了男孩那還算順心,若是生了女娃,隻能備受冷眼,婆家歧視,飽嚐委屈。


    很多女子,難以適應這種變化,帶著女兒黯然離婚。而男方則欣然再娶,為生個兒子繼續努力。


    近些年,信息通達,這個城市這種嚴重的重男輕女現象,讓海西省其他城市的適齡女青年父母,畏之如虎。


    哪個姑娘交往一位仙浦市的男朋友,不僅父母著急,身邊七大姑八大姨也會舉證無數事跡,讓姑娘為了後半輩子幸福生活,斷了嫁入仙浦市的念頭。越來越多頭腦清明的女孩,在戀愛之處,就將這個地域的男生排除在選擇中。


    重男輕女,所帶來的惡果,是深遠的。


    隨著本地女孩越來越少,外地女孩不願嫁入,仙浦市結婚所收的彩禮越來越高,普通家庭都要傾家蕩產才能給兒子娶媳婦。


    無子的家庭,歪招頻出,花錢購買男嬰或者男孩,屢見新聞中,許多孩子,都被賣到此地,變相激發拐賣人口的案件。


    龐雲蘭就是在這種極度重男輕女環境下長大。她雖身為女子,但平日言行,最看不起女娃的正是她。


    周圍人每每有女娃出生,她都會一臉嫌棄,好像那戶家庭後半輩子都沒指望了。


    她生平最得意的事情,就是連生了兩個男娃,走在村子裏,腰杆筆直,說話硬氣。


    所以,當大小兩個媳婦,第一胎都是女娃時,龐雲蘭鼻子都氣歪了。她覺得自己在村子風光一輩子,卻被拖累,沒臉見人,直接跟著小兒子跑到清河市。


    真是兩個沒用的貨!龐雲蘭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內心天天拿著一堆惡毒話,咒罵這兩個不中用的媳婦,平日相處時,也沒見到好臉色。


    龐雲蘭大兒子在仙浦市老家的工廠打工,而媳婦是同村的姑娘。前幾年自從生了女娃後,已經連著懷了三胎,每到月份,就偷摸著找私人醫院鑒定男女。


    隻要確定是女娃,立刻到醫院流掉。


    這個主意,是龐雲蘭出的,醫院也是她幫著聯係親戚。奈何運氣不好,連著幾胎都是女娃,現在大兒子媳婦肚子裏又有了,準備過幾天再去檢查,就不信撞不到一個男娃。


    龐雲蘭的小兒子爭氣,大學畢業後,考入清河市機關單位,對象是曾經的大學同學,模樣漂亮,知書達理,但這些,龐雲蘭都看不上,不能生男孩,天仙也沒用,能生男孩,母豬都得供著。


    龐雲蘭根深蒂固的觀點,深深的紮在她腦子裏。


    前段時間,小兒子媳婦也有了二胎。


    等月份到了,龐雲蘭找了借口,慫恿小兒媳婦到親戚的私人醫院檢查。這一檢查,龐雲蘭臉都青了。


    又是一胎不帶把的。


    這下,龐雲蘭在家中上躥下跳,要死要活的威脅,讓小兒媳婦趁著月份小,把這一胎給去了。


    小兒子夫妻倆都是吃公糧的,最多隻能生兩胎,這第二個女娃生下來,小兒子可不是絕後了!


    但是,小兒媳婦卻不如老大家的聽話。


    聽到她的主意,臉色一變,撂下狠話,就算離婚,也別打她孩子的主意。


    讓她親手送她孩子去死,想都別想。


    什麽親身骨肉,那有什麽好舍不得的,不就是肚子裏的一團肉嗎?


    這些年技術發達了,村子裏多少小媳婦,都是這麽過來,女的流,男的留,好幾胎下來,也沒見出啥事情。


    反正,無論龐雲蘭怎麽撒潑耍橫,她小兒媳婦就是死咬住不鬆口。


    她威脅不煮飯菜,她直接下館子。


    她把家裏弄得亂七八糟,她租了房子搬出去。


    反正眼見著月份越來越大,龐雲蘭這一口氣堵著,就是拿小兒媳婦沒轍。


    龐雲蘭氣得發慌,隻能有事沒事跑去跳廣場舞了。


    這一跳,沒想到迴家的路上,因為跟著舞友看稀奇,卻留下了終生的噩夢。


    龐雲蘭推了徐東民一把,大搖大擺地走進那個漂亮小屋子,沒想到周身環境頓時一變。


    她最初的感受,和其他三個人,是一模一樣。


    受精,生長,孕育,最後被殘暴拖出母體……


    這一番經曆,把龐雲蘭這沒念過多少書的老婆子,嚇得渾身顫抖,手腳發軟。


    龐雲蘭嚇得不輕。


    卻不知,她和其他三人不同,根本沒有一條路,讓她通往森林的美食點心屋。


    她孤孤零零置身在空曠的地上,慌張哆嗦,耳側突然響起一身妖異至極的尖笑。


    龐雲蘭臉色灰白,冷汗從背後冒出,心髒“砰砰砰”地亂跳,她驟然聽到尖細的笑聲,“啊”一聲大叫,手腳發抖,如一攤軟泥,癱軟在地上。


    然後,她就感覺到頭腦一沉,自己身處的環境,又發生了變化。


    這是在哪兒?


    好像有些熟悉?


    龐雲蘭的身體,仿佛不是自己,周身有流動的液體,她在沉沉浮浮。


    對了,這不就是之前她經曆的場景嗎?


    她模糊猜到一些,應該是孩子在母親肚子裏生長的早期時候。


    這時候,手腳還不靈活,眼睛還睜不開,耳朵聽聲音也不清楚。


    難道,又讓她來經曆一遍?


    龐雲蘭想到這裏,心中稍稍有些平靜。


    因為她記得,上一次經曆,這種狀態時,有一段很長時間的生長過程,才迎來突變。


    龐雲蘭想,正好靜下來想一想,她怎麽才能逃出去。


    可是,正當龐雲蘭逐漸恢複鎮定時,她倏然感到,周邊的平靜,被一陣喧雜聲打破。


    她下意識內心中,湧起極度恐懼。


    是的,極度恐懼。


    仿佛解下來,她要迎接的地獄般的噩夢。


    她感到,周圍溫暖的羊水,像大海中吞噬的巨浪,一波一波衝擊她弱小的身體,然後又伴隨一股吸力,迅速消失。


    她想尖叫,卻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想躲避,但她所在的子宮裏,哪裏能讓她逃避。


    她想揮手踢腳,但麵對金屬器械,她就像豆芽菜一樣脆弱。


    龐雲蘭渾身發寒,一瞬間,記起她陪大兒媳婦去進行人工流產時,那個還是她晚輩的私人醫院醫生,告訴她在孕周10-14周時,如何進行鉗刮術話


    她突然明白,她的報應到了。


    她腦子裏,突然前所未有的清明。


    醫生的一字一詞,像旁白,像解說,又像是通往地獄的領路者,清晰無遺漏地出現在她的記憶中。


    仿佛告訴她,她即將麵臨的噩夢。


    “齒卵圓鉗進入宮腔,胎盤逐步剝離,尋找胎頭,鉗破胎頭,流出腦漿後,將胎頭扭斷取出,再分段鉗取肢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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