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是該對自己的處境有個自知之明的。

    早在畢方抓住自己的手時,靈穀就發現了畢方右手手腕上的紅線,分明就是是月老兒用來牽情緣的紅線。

    可紅線的那一頭卻不在自己身上,說明畢方所愛另有其人。

    不用質問他為何騙她了,問了也改變不了此前他所做所言的曖昧的一切,不過是他報複她的新方法罷了。

    靈穀這樣傷心地想著。因為她頸項上正在作怪的手說明了一切。

    此前她鼓起勇氣吻他,想要以此轉移他的注意力,解開那蠱惑他心的紅線,以讓他正視自己對她真正的態度是恨而非愛。

    畢竟神農於他,是那麽重要的存在。幾萬年來的恨,怎麽會那麽突然地消失呢?

    果然,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扼住了她的命門,卻又不急於取她性命,玩兒似的在她的命門上摸摸索索。

    他的怒火不曾傷她分毫,是因為她體內神農血脈的存在。可就像木桑艾空有一身神靈血脈,能傷口自愈,能血液再生,卻也抵擋不了小小風寒一樣,畢方對靈穀的其他攻擊,法力低微的她又怎會是對手呢?

    就是因此,她才見他就跑,心有愛慕也不敢靠近,唯獨怕自己的愛情之芽還沒萌發呢,就被他的怒火給扼殺在墳墓裏。

    畢方見她眉頭都耷拉下來,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了。然而,他必須這樣用死亡威脅恐嚇,才能讓眼前這個小笨蛋把他想知道的都坦誠地吐出來。

    於是他握著她細弱的脖頸,故意湊近她的耳朵,語氣危險道:“我問穀兒為何會懷疑是精衛篡改了我的記憶,穀兒卻顧左右而言他。穀兒可是在掩飾什麽?”

    “……靈穀不敢。”

    很好,在這種小命隨時都可能被終結的情況下,她竟然還敢讓唿吸為這個問題停滯,說明她分明就是故意岔開話題的。

    畢方在靈穀看不見的地方酸溜溜地微笑:)

    究竟告訴靈穀烏亥就是精衛的那人,在她心裏的地位有多重要?比他還重要嗎??嗯?

    “不敢?穀兒不乖。”他摩挲著她頸項上跳動的脈搏,漫不經心道:“我思來想去,此次下凡的除了你我,就隻有哪吒和魔尊。”

    哪吒如果早就知曉了烏亥便是精衛的消息,便沒有理由會對玉帝隱瞞萬年來不見蹤跡的精衛的出現。

    因此,靈穀想掩飾的便隻有一人。

    他語氣肯定道:“是慳獨告訴你的吧。”

    果然,靈穀的頸側脈搏幾不可見地加快了跳動。

    畢方:“……”提到他的名字你還敢給我心跳加快!你連我吻你的時候都沒有跳這麽快過!

    然而我們的畢方大神吃醋是不會這麽明顯的。他隻會用他那完美的演技努力忽視她對自己的懼怕,然後繼續套話。

    舍不得欺負她就套不住她!

    “慳獨堂堂一個魔尊會放著魔界不管,隨著你我去曆一世又一世的凡劫,還每一世都做你的保護者……穀兒,你與他到底有何淵源?”

    靈穀那快要哭的神情終於有了明顯的變化。隻見她聞言一臉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不確定地問道:“你我?”

    畢方仔細迴想了一下自己剛剛說過的話,這才明白她是問他倆下凡曆劫的事情,頓時對她那跑偏的功力哭笑不得,險些繃不住自己冷酷無情複仇者的角色設定。

    “不然呢?”他繼續摩挲著她白嫩的脖頸上那條靈穀自己看不到的紅線,假裝對她的性命十分覬覦。

    月老兒的紅線除了月老自己,是誰也解不開的,也不知道月老何時給他們兩人綁上的。

    但他足夠確定,這條紅線對他們沒有任何作用。因為他們這些天地孕育而成的神,所有的命格都是由天道決定的。

    但靈穀顯然並不知道這個道理,否則怎麽會懷疑他對自己的愛意是因為月老的姻緣線呢?

    靈穀早已震驚到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她不確定地繼續問:“你是說,你不僅在最後一世下凡了,而且前幾世也……”

    “沒錯……!”話一出口畢方就後悔了,畢竟那幾世他對待靈穀的態度實在是太惡劣了。

    靈穀看著他突然不敢看自己的樣子言語不能:“……”

    第一世她投成一隻豬,最後死於殺豬刀;第二世她是江湖大盜,最後死於朝廷的逮捕令;第三世她是被抄家的罪臣家仆,最後死於奴隸市場;第四世她是殺手,最後死於殺手組織……

    這麽說第一世那個殺豬的,第二世那個劊子手,第三世那個奴隸主,第四世那個殺手首領……這些都是畢方的轉世!!

    難怪她說自己為何每一世都不得善終!

    果然慳獨是騙她的!

    讓我們把時間調迴到第一世她死後。

    第一世她投胎成為一隻腦無大誌、好吃懶做的豬,她從沒覺得豬最後成為豬肉不應該,死後也覺得作為豬——人類的肉食大頭,她沒有什麽可遺憾的。雖然那個殺豬的刀子太鈍了,死的過於痛苦。

    那種鈍刀一刀刀剁在豬頸骨的痛苦,莫過於人間的淩遲酷刑。她再次迴到誅仙台時,隻覺得脖子還隱隱作痛,一時還不敢迴想前世種種。

    然而,她前腳還沒有走出誅仙台,後腳就有人出現在她身後,朝她喊道:“我的豬!你等等!”

    靈穀默默捂住自己的臉,有些慶幸自己神仙緣太差,使得誅仙台沒有神仙圍觀,否則她繼“毒神”這個稱唿之後,又出現了一個大快仙心的她的笑柄。

    她轉過身,隻看到那誅仙台上笑吟吟的立著她在凡間的主人,那個雖然不舍得自己家的豬,卻又手無縛雞之力的貧窮書生,甚至跟殺豬的大打出手的養豬戶之子。

    既然能在誅仙台出現,說明他絕對不是個殺豬的凡人,許是哪個仙友下凡曆劫,卻被她給撞上了。

    她有些感激地想要跟他打個招唿,一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唿他,一時間有些卡殼:“額……這位仙友,在下靈穀,不知該如何稱唿您?”

    隻聽那人哈哈大笑道:“原來令畢方恨得牙癢癢的就是你啊!”

    “……”靈穀轉身就走。

    “誒誒誒,你等等我的豬……不對!不對!是靈穀上神嗬嗬……那個你別介意啊,我跟他不熟!”那人快步跟上來,在她身後大聲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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