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行駛的賓利車內,由於身邊多了一個人,蘇茶全程如坐針氈,規矩得跟小學生上課似的,她把兩隻手輕輕放在腿上,渾身僵硬,後背半點不敢貼著座椅,目不斜視直盯著前方司機的後腦勺。

    沈衡好幾次試圖跟她說話,她都是一副怕得快哭出來的樣子,說話也結結巴巴表達不清楚,這令這個久經世故的男人立刻察覺到:她是在害怕他。

    因此也沒有再繼續多言了。

    甚至為了讓她不那麽緊張,他還特意坐得離她遠了點,兩人之間幾乎還隔了一個人的距離。這樣的距離,讓蘇茶微微覺得安全,走了一陣路之後,她的情緒多少緩和了點。

    直到車子行駛到了星河苑附近,沈衡才又一次開口,聲音溫和道地問道,“小茶,快到你公寓的時候就告訴我一聲好嗎?我好讓司機停車。”

    蘇茶這時候不得不抬頭看他了,小聲迴道,“下個、下個路口就是了。”

    沈衡微笑點頭,沒再言語,卻是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

    實事求是地說,並不是每個有錢人都喜歡亂搞,外麵二奶三奶一大堆,整天上演皇帝宮妃的荒唐事兒;但在沈衡這個年紀,一個過了而立之年,又功成名就的成熟男人,說是曆盡千帆並不為過,

    女人,俗的豔的,溫柔的純情的,他見識得太多。

    眼前的女孩,正處在人生最明媚的年紀,她的發絲烏靚,她的眼眸水潤,她的肌膚白皙,這樣的青春資本,就是不施粉黛也足夠讓無數同齡小夥傾倒,更遑論她此刻被精心打扮過。

    “前麵拐個彎就可以停車了。”蘇茶突然開口說,被迫與沈衡對視。

    她那副如臨大敵、卻又偏偏認認真真的樣子,令沈衡忍不住失笑,無奈道,“我手下的員工都在背地裏說我是黑麵煞神,從前我不信,現在見到你了,嗯,我覺得說不定傳言是真。”

    蘇茶一愣。

    沈衡笑著說,“瞧我都把你嚇成什麽樣子了,不是煞神是什麽。”

    蘇茶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對、對不起。”

    心中卻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嚴肅冷厲的男人,竟然還會這樣溫和地談笑風生。

    在蘇茶的眼裏:從氣質而言,這個男人氣場強勁,不易親近,特別會給她這樣的‘小民’造成一種翻不過身的碾壓之勢,有點像傅明旭,但比傅明旭要柔和一些;從外表而言,這個男人成熟英俊,瀟灑大方,但歲數擺在那

    兒,雖不顯老態,可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還是會有小小的細紋,卻又要比年輕人更富成熟魅力一些。

    蘇茶知道沈衡是為什麽對她耐心十足:因為她這張臉,令他想起了舊情人,把她當作他遺失的女兒——這正是傅明旭要的結果。

    蘇茶原本是上了車就想跟這人解釋清楚的,告訴他自己壓根不是他的孩子,隻不過是個鄉下長大的野丫頭。

    可是鬼使神差的……車子行駛了近半個鍾頭,她卻怎麽都開不了口。

    等這次的竊密事件先解決了再說吧,否則一旦知道我跟他毫無幹係,他就再也不會顧及我的死活了——蘇茶在心裏不斷做心理工作說服自己,以此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

    正心緒複雜地想著,她包裏沉默已久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蘇茶一驚,下意識抬頭去看沈衡的表情,對方笑著讓她接便是。

    結果一摸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上‘哥斯拉’三個大字,蘇茶的臉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躊躇好久,還是沒勇氣掛那個王八蛋的電話,主要是怕他事後又來翻舊賬,蓄意報複。

    她按下了通話鍵,“喂?”

    那頭立刻傳來傅堯的聲音,恨死她的樣子,急急忙忙問道:“你跑哪兒去了小村姑?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告訴我!一個人鬼跑亂來——”

    蘇茶估計傅堯是聽到公司傳言了,一時沒聲,不知該怎麽迴答。

    傅堯現在氣得夠嗆,下午在公司找不到她,去了一趟公寓也沒人,他以為她躲哪兒角落裏哭呢,此刻想罵她又不敢罵狠了,最後隻得粗聲粗氣道:“總之你快迴來聽到沒有!半個小時後我就到你公寓了,見不到人,本大爺就將你的房子一把火燒了!”

    “你別——”

    蘇茶話來沒說完,電話就已經被掛斷了,苦著臉把手機放迴包裏。

    “出什麽事了嗎小茶?”沈衡問她。

    “沒事,一個朋友。”蘇茶搖搖頭不願多談,對沈衡道,“就在這裏讓我下車吧。”

    沈衡沒阻止,記下了她的住址之後,放她下了車,又叮嚀了幾句一個人住要注意安全等等,然後便吩咐司機開車返迴了——也是看著那輛賓利倒車離開,蘇茶才意識到,原來沈衡說送她,不是順路。

    她拖著疲憊的步子進了公寓,將身上那一身裙子換了下來,又去卸了妝,洗完澡之後,原本以為那隻可惡的哥斯拉一定會過來找她麻煩,可奇怪的是,一個

    多小時過了,傅堯還是沒半點動靜。

    蘇茶半鬆了一口氣,天又開始下雨了,她關上門窗熄了燈,準備睡覺。

    而那一頭,傅堯原本是掛了電話就要直往她家趕的,結果卻被人給纏住了。

    糾纏他的小妖精是誰呢?

    是傅堯的同學同事,他們研發部注冊組的林妙。

    林妙與傅堯,說好聽點是青梅竹馬,說得難聽點,林妙在傅堯眼裏,就是一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平時他也沒當迴事兒,可現在,這塊膏藥貼著他耽誤他的“正事”了,二少爺就理所當然火了。

    他當街大罵林妙:“你這女人是不是腦子有毛病!老子說了對你沒半點興趣!拉拉扯扯像個什麽話!”

    大馬路上眾目睽睽之下,他狠狠一把甩開她。

    “阿堯,你怎麽能說這種話?你爺爺都已經說過了,等過完年,我們就要訂婚——”林妙含淚說,模樣楚楚可憐。

    傅堯拎著兩個購物袋子,聞言冷笑:“老子已經跟傅家斷絕關係了,要訂婚是吧?你去爬我爸的床還來得快些、指不定一下子就能分到我家一半家產呢!”

    “你!”林妙被他兩句話氣得直發抖,心中憤恨又委屈,可又擔心傅堯說的是真的——萬一他真的跟傅家斷絕往來,那她以後要是真嫁給了他,他們……

    不,不會!

    除了傅堯,誰還能繼承傅家的龐大家業?

    林妙愣了愣,穩住心神,又走過去拉他的手,委屈地問,“是不是因為上次的事,你生我的氣了,才迫不及待要跟我劃清界限?”

    傅堯哪裏想得出上次跟她有個什麽屁事,不耐煩地推開她,轉身就走。

    “你站住!”林妙大吼一聲,不顧形象地追上前去,為了讓他注意到自己,竟然口不擇言地說,“你、你不能這麽對我,阿堯你不能這麽對我,否則、否則我就把你竊取公司機密的事告訴傅叔叔!”

    “你說……什麽?”傅堯鐵青著臉轉過身來,表情猙獰得仿佛要吃人的怪獸。

    林妙心中害怕,卻依舊不肯讓步,顫抖著聲音說,“我都看到了,我全都看到了的,上周一,所有人都離開研發室的時候,就你一個人假裝離開又偷偷返迴:你進了實驗室,拿走了部門最新的試驗報告……泄露公司新藥機密的人,是你!”

    媽的,真是日了狗了。

    傅堯一個字聽不懂,卻並不妨礙他想

    給這女人兩巴掌。

    林妙突然一把抱住他,哭著保證說,“我不會說的,阿堯,你對我好點,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隻要我不說,就不會有人懷疑到你頭上……”

    傅堯見她不像是在信口雌黃,心中陡地一沉,然後突然想到什麽,他臉色驟變,猛地一把推開林妙,轉身叫了輛出租車離開。

    途中,他不斷給蘇茶打電話,可那頭,蘇茶睡前剛把自動關機的手機拿去充電,自然是沒聽到。

    直到夜裏快零點時候,咚咚咚激烈的敲門聲響起,蘇茶從睡夢中被驚醒。

    傅堯在外麵喊:“開門!小村姑你快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

    不想他繼續擾民,蘇茶翻身而起,‘啪’地一聲把燈打開,連鞋都沒來得及穿,急忙去開了門,抱怨道,“大半夜的你幹什麽?鄰居都被你吵醒了。”

    傅堯才不管,他下車走了一段路,現在被雨淋成了落湯雞,渾身衣服都能擰得出水來,蘇茶一開門他就立刻衝進來,砰地一聲摔上門之後,把手中一個濕漉漉的袋子塞給她,迫不及待地說,“你快看看,送給你的!”

    “什麽?”蘇茶翻了翻那個髒兮兮的袋子,發現裏麵還有一層內包裝。

    取出來拆開後看見……

    竟然是那條裙子!

    那套荷葉領的嫩綠色裙裝,標簽都還沒來得及撤下,上麵嚇人的標價令蘇茶尤為熟悉——這不就是今天傅明旭帶她去商場時,她第一件就試穿了,喜歡了,卻又為了迎合那個男人的要求而被迫換下的裙子嗎?

    蘇茶第一反應是害怕,以為這隻哥斯拉跟蹤自己,知道了她與他父親見麵的事,然後又見他神色正常,不像是要發脾氣的模樣,看向她的眼神還帶著隱隱的期待與得意,像是等著表揚的大型犬科動物。

    她這才肯定這絕對是巧合,一時心思複雜起來。

    “怎麽,不喜歡?”傅堯見她愣愣的樣子,皺了皺眉問道。

    蘇茶無視了他難伺候的壞脾氣,誠實地說,“很喜歡,但是太貴了。”

    傅堯輕嗤一聲,開始脫身上的濕衣服,邊說,“貴有什麽關係,本大爺有的是錢。”

    “你的錢還不是你爸給的,有什麽好得意。”

    “嗬,你還敢還嘴?”傅堯脫衣服的動作一頓,惡狠狠地瞧著她,粗聲說道,“你可別誤會,我給你買衣服的錢可不是老頭給的,我已經跟他單方麵斷絕父子

    關係了,這些錢,都是本大爺自己賺來的——”

    蘇茶心想沒了你爸,你一個月才幾千塊,哪裏賺的錢買幾萬塊的衣服?

    傅堯看出了她的懷疑,一時惱羞成怒,又恨這小村姑瞧不起自己,吼她一句,“總之我說送你就送你,反正老子的錢不是偷來借來搶來的,也不是吃軟飯來的……你管那麽多幹什麽?”

    蘇茶聞言,難得有些感動,沒再多言,還是對他說了以後別買這麽貴的東西給她了。

    說完她去給他找了毛巾,遞給他軟聲道,“你先擦擦腦袋上的水吧,否則明天會頭疼。”

    接過毛巾的時候,傅堯卻順手一把抱住了她,蘇茶掙了掙,他不鬆手,湊過臉在她臉上啄了一口,帶著點緊張地說,“小村姑,本大爺問你啊,要是我真的跟傅家毫無幹係了,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說得好像人家喜歡過他似的。

    蘇茶僵硬著臉躲開他滾燙的唿吸。

    不等她開口,抱著她的人又繼續厚臉皮地說,“小村姑,要是,我是說要是,我無意中做了對你不好的事——你一定要知道,這絕對不是我的本意,我隻是有的時候,有的時候控製不住……”

    “跟我睡覺也是控製不住嗎?”蘇茶突然問,眼睛都紅了。

    傅堯抱著她的手一僵,臉上首次出現了尷尬的神色,閃躲著答道,“這、這個是另一種控製不住,不算在內——誰叫你主動勾引我……”

    蘇茶一巴掌甩到他臉上。

    “你不要臉!”

    傅堯被從小打到大,傅明旭對他那才是動真格的絕不手軟,而她的手小小軟軟的,一巴掌能有多大點力道?挨在他臉上跟輕風擦過似的,除了心癢難耐之外,柔軟得半點傷害留不下。

    “要臉幹什麽,本大爺就要你!”

    傅堯一句話說罷,一把將她狠狠撈近自己,重重吻了上去。

    這張小嘴跟記憶中的一樣柔軟甜香,傅堯一觸即燃,狠狠吮吻,舌頭探進至前所未有的深度,蘇茶悶悶叫了兩聲,喉中發出小聲的嗚咽,她用力掙了掙,被他堵住了嘴巴的緣故,聲音都顯得含糊,“你放手、鬆開我——”

    傅堯才不會鬆手,含著她的唇得意地說,“半夜三更,孤男寡女,你讓我進門,我就當成是含蓄的邀請,你還敢狡辯?”

    將她壓到沙發上,脫衣服。

    蘇茶羞憤欲死:“你別胡說八道!

    ”

    “老子才不胡說八道。”傅堯壓住她,一隻手扯開她的睡衣,一隻手捧著她紅燙的臉蛋,粗粗地喘了兩口氣之後,突然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小茶,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紈絝惹事,瞧不起我靠著家裏胡作非為,但你給我點時間,三五年之後,我也可以給你買漂亮衣服和首飾,給你買大房子,讓一大群傭人圍著伺候你……”

    氣氛恍惚變得凝滯粘稠起來。

    有那麽一瞬間,蘇茶覺得這人又突然人格變換了,卻偏偏被迫注視著他的眼睛,她又能無比清明地分析出:這個人不是傅衍,是傅堯。

    心跳不受控製地漏跳了一拍。

    “誰稀罕這些東西。”她別開臉,聲音顫抖帶著哽咽。

    “我知道你不稀罕,”傅堯嘿嘿一笑,湊近吻她,狠狠吻她,疼愛得一塌糊塗,“但本大爺稀罕你,而且隻稀罕你,所以什麽都願意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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