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惡夢了?”黑暗中,傅正榮的聲音清晰且低沉平靜,柳穿魚正慶幸,他並沒有因為她所擔心的原因而生她的氣時,他卻已經緩慢卻不容抗拒的將她的手自他的胳膊上掰開,推到一旁。

    “說說看,你夢到了什麽?”柳穿魚隻覺得心口一涼,傅正榮還是生氣了,而且非常嚴重,她知道她該沒皮沒臉的撲上去,不管他推開她多少次,都牢牢的抱住他,就像前段時間,她希望在他身上得到安慰或是想掩飾自己的情緒時那樣,抱住他,引誘他,可是這次手卻仿佛重若千斤,手指動了幾下,都沒能舉起來,而這個時候,傅正榮已經接著說,“剛剛看你睡著了還哭得那麽傷心,我就在想,你到底夢到了什麽呢?”

    柳穿魚沉默了一會,傅正榮已經側頭看向她,竟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架勢,她隻能咬咬牙,實話實說道,“夢見你要趕走我。”

    “嗬……”黑暗中,傅正榮像是聽到了什麽頂好笑的事兒,開始還是輕笑出聲,轉瞬卻已經笑得渾身顫動,連帶整張床都跟著他一起微微抖動,“認識你這麽久,第一次發現,其實你挺會說笑話的。”好一會,他才這樣評價。

    傅正榮不相信她,柳穿魚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身子也漸漸僵住,卻死咬住嘴唇,不再出聲。是的,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從小到大,她最怕別人不信她、懷疑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可是很奇怪,她無論多麽掏心掏肺說出的話,出於多麽好的心去辦事,她總是人群中被懷疑的那個,偏偏她從來不是能言善辯的人,從來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解,隻能生氣、找尋發泄的途徑,可這次,她卻發現,她連生氣和發泄的力量也沒有,隻覺得渾身冰冷,冷得人瑟瑟發抖。

    傅正榮等了一會,身邊除了極細的唿吸聲,再沒有旁的,他忍不住自嘲般的笑了笑說,“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

    迴答他的仍舊是沉默,他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不正常,對身邊的這個女人,不知不覺間,容忍得越來越多,退讓得幾無底線,很多時候,明明知道她不過是在敷衍他,甚至欺騙他,他還是願意去忽略那種發現,隻沉迷在她給他營造的那層假象當中。

    很多次,他也想過,算了吧,對於一個隻想要你的錢,而心卻不在你身上的女人,何必奢求太多呢?可是每每將她抱在懷裏時,他又忍不住的想,或許她對他並不是全無所動;又有多少次,他都想幹脆斷了這種於她於他都是折磨的關係,她要在心裏愛著別人就讓她隨意去愛,然後彼此心安也就

    罷了,可卻每每在最後一刻後悔。

    可是看看,他都換來了些什麽?

    她的欺騙隱瞞他都能忍耐,卻不能容忍她一次次在看見、想到別的男人時,眼底流露出的落寞與失態;他也可以什麽都裝作不知道,卻不能對她一次又一次因為別的男人,而連與他一起分享喜悅的耐心都沒有的狀況視若無睹。

    他終究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喜歡一個人,就要得到同樣的迴報。如果不能,那就……隻能割舍,趁還來得及的一刻。

    “睡吧!”他聽見自己說,“我困了,”天,這真是一句騙人的鬼話。

    安眠藥的效力仍在,柳穿魚一直努力的想讓自己再清醒一點,好想想該怎麽為自己辯解幾句,可是沉重的眼皮還是快速的將整個世界遮擋,隻留下一串串的眼淚無聲的滾落,又悄然消失在柔軟的枕間。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拉開窗簾的那一刻,柳穿魚有些奇怪的想,為什麽外麵的天空還是那麽晴朗而美好,為什麽陽光依舊是那麽燦爛而明媚,在這樣的美好和燦爛下,她的無望和傷悲,都顯得那麽可悲又可笑。

    飯廳的餐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牛奶、小米粥,還有幾樣精致的早點,傅正榮則同很多個這樣的早晨一樣,正坐在沙發上翻閱著當天的報紙。

    “醒了?”見柳穿魚自臥室出來,他平靜的招唿道,然後將報紙放在一旁,“睡得不錯吧,來,看看這個!”說著,將幾頁紙遞向她。

    那幾頁紙很熟悉,不用看,柳穿魚也知道上麵一字一句都寫著什麽,也知道幾頁紙的最後一張上,還留有她的簽名。這個時候,傅正榮怎麽會忽然將它找了出來,意義已經不言而喻,她木然看了兩眼,就任他將紙張又抽了迴去,並拿起桌上的火機,“唿”的一聲,轉眼間,一團火光已將之吞沒。

    “下個月的錢我今天就會存到卡裏。”傅正榮看著那幾頁紙最終在煙灰缸裏化為黑灰,才說,“至於你在富年的工作,如果你想離職,我會交代給你最好的補償,如果暫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就調你去分公司吧,你想去哪兒,申請就交到戴偉民那裏,我也會交代他處理好。”

    “嗯——還有什麽我沒想到的嗎?”停了會,傅正榮問。

    “沒有了!”柳穿魚聽見自己居然迴答得很快,吐字很清楚。

    “那就……好聚好散,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哦,別忘了吃早餐,”傅正榮深深的看了眼柳穿魚,她低著頭,看不清表

    情,不過他想,她該是如釋重負吧,不然昨天後半夜,他輾轉反側的時候,也不會睡得那樣安穩,這樣看來,這個決定,總是對……兩個人都好的。他轉身不再看她,今天需要他去處理的事情還很多,他不該再浪費更多的時間,在不值得也不相幹的人身上了。

    大門很快的被人打開又輕輕關上,柳穿魚才抬起頭,一步一步僵硬的走進飯廳,小米粥熬得正好,該是小區門口那家早餐店的傑作,她一口氣喝下去,胃裏卻還是空空的,於是又去喝牛奶,吃早點,等到將桌上的東西風卷殘雲之後,她才覺得脹得惡心想吐,連忙捂住嘴衝進洗手間。

    這是她進富年工作幾年來,第一次遲到,一下電梯,就得到了很多忙碌的同事的注目禮。可能是人的心麻木了,若是以往她會惶恐,這一刻卻隻覺得不過如此。

    “小魚姐,你怎麽了?”在座位上坐好,等待電腦開機,辦公流程中已經堆滿了今天需要她處理的各項工作的通知,她逐一點開,改轉交給誰就轉交給誰,直忙了好一會,流程才恢複平靜,田歌卻湊過來,有些奇怪的打量她,“怎麽上班來畫這麽濃的妝?”小姑娘有些不解,倒忽然想到什麽一樣的笑道,“中午有約會?”

    這總歸是無憂無慮的年輕人的想法,畫了華麗的妝容就是要去見重要的人,柳穿魚笑笑,並不想解釋,其實很多時候,濃妝還有遮瑕消腫的效果,能讓一個一臉頹態的人,看起來精神奕奕。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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