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早晨清冷。東方出現一片霞光,雲彩飄浮不定,在朱霞的映照下變幻莫測,形態萬千:時而如同千軍萬馬,混戰廝殺;時而如同一個暮至老人,踽踽獨行;時而又如同遠方山峰,高聳入雲……不知幾時,在雲彩下麵,露出一絲紅線,緩緩的,紅線越來越大,逐漸形成一個大赤盤,不久,太陽將整張大紅臉呈現在東方的地平線上。嘰嘰喳喳,各種飛禽已然離巢,奔往各處覓食而去。

    頭好疼,古興宗動一動身體,感覺頭痛欲裂。慢慢睜開眼來,見自己正躺在一堆雜草之中,雜草周圍長滿鬱鬱蔥蔥的各色叫不出名的大樹,頭頂是一片峭壁,如刀削般,沒有一處著力之處。古興宗挪動身軀,勉力爬起,向樹木外望去,除了飄渺不定的薄薄雲霧之外,別無它物。古興宗還以為自己眼花,擦擦眼再看,依然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不禁心慌,忖道:“難道我被摔死了,來到了閻王殿?可是不對呀,在這陰間又哪裏來的太陽呢?再說自己就是頭上有點碰傷而已,也不至於就此死掉呀!”於是再度擦眼,向樹木隙縫外望去。這一看還了得,嚇得他慌忙止步,不敢稍有動靜,頭上冷汗涔涔而出。原來樹木是斜長在懸崖之上,樹的內側長滿雜草,足有樹的一半之高,以至古興宗從上麵摔下來隻是頭部被樹枝碰傷而昏迷,身上卻沒受絲毫重創,當被露水浸醒之後,見自己身臥雜草之中,旁邊又是茂密樹木遮蔽,還以為是在森林之中,那曾想,自己竟是在懸崖之上,除了自己周圍有這幾丈開外的樹木雜草之外,其餘地方皆是刀削般的峭壁,再無任何植物可覓。

    怎麽辦呢?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又無退路的懸崖峭壁之上,古興宗猶如一個沒有四肢的殘廢,無法可想。

    現在擺在古興宗麵前的隻有一條路----死路,再沒有生存的條件下,人往往會想一些事情,一些以前發生的事情,給自己人生的終結做出一個評估,或者是看看自己這一生到底還有什麽事情未做,還有什麽事情是自己終身遺憾的,以此來增強自己求生的欲望。

    古興宗有太多的事情未做,也有太多的遺憾,他不知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也還沒有完成師父交給自己的責任,甚至連自己是被大師兄有意推下來還是他不小心碰到自己再加上自己不小心掉下懸崖都還沒有搞清楚,所以他不能死,他必須活下去,搞清自己的身世,完成師父的遺願,弄清自己掉下懸崖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人隻要有了信念,天下間便沒有什麽難事了。古興宗要活下去,他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掉。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在這片救他性命的樹木雜草叢中尋覓出路,然而卻一無所獲。累了,他坐下來休憩,心中思忖:“此間位於懸崖中間,往上攀爬那是不可能的,唯有結繩縋下,方能下去,這裏雜草眾多,兼之這多樹木,結繩之事倒是不難,隻是下間深不見底,我如何能知繩索是否夠長呢?”雖然不知繩索到底要編多長,古興宗還是動手編了起來,因為隻有行動才是實現理想的唯一途徑,沒有行動理想便永遠隻能是你想了,也就是你的空想而已。

    理想的付諸於行動是一個痛苦的過程。繩索的編織很簡單,但在沒有任何輔助的情況下完成,卻也是一件艱辛的事情。繩索隻編了丈餘長,古興宗的雙手卻是滿布血跡。他想到過放棄,但是他心底的信念卻不允許他放棄。所以他隻得拚命編織,好早日脫身此處。此間連飛禽都少有,就更別說食物了。好在此刻正值初春,萬物複蘇,樹生嫩芽,草生嫩根,古興宗渴時飲葉尖露汁,餓時食嫩葉嫩根,雖是辛苦,卻是別有一翻風味。

    這一日,草繩已編有十餘丈長,周邊的雜草被古興宗拔光一大片,此地之所以會有樹木雜草滋生,原來是因為隻有這塊地方有泥土布於其間,不知何時被風吹來樹種草籽墜落於此,使之生根發芽,樹成林,草成叢。當古興宗扯到中間一塊雜草時,感到特別輕鬆,這可不大對勁,平日裏,要扯得這些雜草可要費不少的勁。古興宗心下疑惑,抓緊又扯了幾把雜草,竟發現這些雜草下方露出一個拳頭般大的洞穴。這一發現,古興宗更加奇怪,遂將洞穴周圍的泥土雜草逐一清除,出現在眼前的竟是一個可容一人隨意進出的大洞來。這下可有容身之處了,他心下激動,首先想到的便是這點。連日來,他都在外經受風吹露浸,不勝其寒,今日竟能得遇這個大的洞穴,有個藏身之地,叫他如何不高興呢。

    一個人有了自己的天地之後會經常去看看,打掃打掃,如果一個人有了屬於自己的天地卻不知裏麵是何情景的時候,那麽他急於想知道的也就是裏麵到底怎麽樣,對這塊未知的天地充滿好奇。所以古興宗豪不猶豫地跨進了這個非自己不屬的天地。雖然這塊天地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但對於古興宗來說還是很陌生。陌生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神秘而又撩人心弦,一個事物若被賦予陌生的氣質,那也是一件勾魂引魄的事,想擁有而又怕擁有,他搞不清擁有的代價是什麽,是驚心動魄?是危險重重?亦或是生命?代價是未知的,人的好奇心卻是不可戰勝的,更何況一個被逼上絕路的人。雖然心中惶恐,古興宗還是在狹窄的洞穴裏摸索前進。洞穴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古興宗的身體時不時的被岩石磕碰,他卻絲毫不能覺出疼痛。黑暗是滋生罪惡的天堂,也是人們心中魑魅魍魎的發源地,人類最恐懼的幻想源於黑暗,古興宗此時內心的驚悚已經超出身體帶給他的任何傷痛。在狹窄的洞穴裏約莫摸索了大半個時辰,可以感覺到空間逐漸在放大,到後來竟然能放開腳步在裏麵大膽的前行,前進的速度也隨之加快。“要不要就此打住?這麽大的洞穴已足以讓我棲身,隻是不知後麵的洞穴還有多深?我是不是還要繼續探索下去呢?”古興宗在心裏忖道,“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況且這個洞穴的空間也好象越來越大,也不知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還是繼續走下去,說不定還能通到外間,那我也就不用再編什麽草繩了。”打定主意,古興宗繼續摸索前進。再走得一盞茶的功夫,前麵陡然出現一絲光芒,古興宗不由得心下一陣狂喜,心中高唿道:“哇,終於走出來了。”加快腳步,以最快的速度向那光芒處跑去。

    近了,越來越近了,光明就在眼前,隻是很奇怪,那片光芒隻有丈餘範圍,在那片光芒之外還是一團漆黑,照說,如果真是到了盡頭,那應該是一片光明才是,怎麽會是一爿光明呢?古興宗滿心疑惑,待走近一看,卻讓他更是狐疑。你道那片光明是怎麽迴事?原來那爿光竟是從一柄劍上發出來。劍長約五尺,寬約五寸,薄如紙,劍身銀光閃閃,劍柄金光跳躍,柄端一顆明珠熠熠生輝,光芒四射,在光芒的映射下,一股瑞氣遊走其身,川流不息,讓人一見便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之感。怪!劍本是殺人之利器,給人一種慌恐害怕的感覺,人人敬畏,此劍卻是全然不同,不僅讓人有親切之感,凡是見它之人都有一種想撫摸,想親吻它的衝動,猶如自己生平至愛的情人。劍旁放著一柄灰木劍鞘,看起來尋常之極,特別之處就是在鞘頭多了一個小小的人頭,想來是套住那發光的明珠所用。見此劍,古興宗不禁拿在手中把玩,雙手微顫,就好象手裏捧著的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姑娘的赤裸裸的嬌軀。手握此劍,古興宗感到自己渾身充滿力量,心靈無比純靜,如同赤子一般。細看,劍柄刻著四個蠅頭小楷:“瑞祥仁劍”。借著劍的光芒,古興宗將洞裏的情景看了個大概。洞很大,幾丈見方,洞的周圍散布幾個小洞,每個洞前都有著幾個遒勁大字,分為飲食堂,盥洗堂,簡藏齋,憩園,再看剛才自己入口處,門上書有修武廳。

    古興宗幾天來不盡人間煙火,見有飲食堂,徑直而入。飲食堂分高低兩地,低處有鍋灶盆罐,高處藏糧納肉,所藏之物一個人用三年五載不成問題。此洞極為幹燥,是以一切應用都保存完好。古興宗高興至極,見灶前火褶子等廚房用具俱全,忙洗鍋涮碗,取糧取肉,生火做飯。

    食畢,古興宗挨次觀看各小洞。

    盥洗堂,洗漱拉撒之地。

    簡藏齋,各種藏書之地,有簡有書,有古有今,古色古香,品味高雅之極。

    進入憩園,眼前讓人即喜且驚,即歡且懼。首先映入眼瞼的是一大箱珠寶翡翠,在劍的光芒的照射下,滿房光輝交映,綠氣縱橫,動人心魄。箱內寶物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珠光寶氣中,一個陰森森的骷髏頭正麵向入口處,兩隻黑洞般的眼睛向你望著,就好象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會隨時將你吸入到裏麵,使人不寒而栗。稍前一點,才看清,原來這是一具完整的屍身,當人進來時,其身體的下部分都被箱子遮住,能看到的隻有他的頭,讓人毛骨悚然。人已腐化,僅剩其骨,在頭骨之上,還散著些許白發,身上衣物也許在屍身腐爛的過程中發生質變,各種汙漬浸滿其間,或綠或黑,或白或灰,讓人一見欲嘔,但卻是完好無損。古興宗見此人形狀,心生憐憫,想道:“此人一人獨居此處,好生孤獨,死後又無人打理後事,至屍身於此,任其腐爛,以至於不堪入目,真是可憐。今日既叫我遇上,怎能棄之不顧?”思忖完,跨步上前,見屍身前有一草團,心中恍然:“是了,死者雖死,卻不能不敬,既要給他另尋安身,動其身體,毋須先行祭拜,以慰亡魂。”遂忙跪於草團之上,說道:“前輩,今晚輩至此,見前輩屍身不能入土為安,心中惶恐,唯擅自做主,為前輩另尋安身之地,望前輩勿怪。”說完,便恭恭敬敬地磕下頭去。磕頭之際,忽見地上刻有字跡,仔細辨認,書道:“葬吾身於吾屍體之下七尺之地。”古興宗見了,心下疑惑,但想既然死者有其要求,就不防照著做,使他得以瞑目於九泉之下。

    於是,古興宗小心翼翼將其屍身移開,找來一些簡單的鐵器用具,開始挖掘。所幸地下皆是泥土,無甚石塊,挖起來亦較方便,無多時,便已有人來高,但再往下挖,卻石塊阻路,將其上麵泥土清除幹淨,竟是一石棺,古興宗會心一笑,忖道:“老前輩真有意思,難怪要我葬他於七尺之下,原來卻是早有安排。”打開棺蓋,裏麵還有一個檀木小盒,一尺長,五寸寬,厚三寸,無鎖,頂麵一行小字:“神功絕學,留待有緣。”拿起木盒,下麵又有書劄一封。古興宗將書劄木盒拿起放到一旁,然後將那人枯骨移至石棺之中,蓋棺掩土,等一切辦妥,也花費了不少時間。洞穴裏麵無天光,亦不知現已幾時,有一點卻是很肯定的,古興宗肚子餓得呱呱叫啦。他到飲食堂生火做飯,填腹充饑,不必再表。

    吃飽喝足,古興宗急不可待的要打開那檀木小盒,想看看裏麵到底有何物什,卻是怎麽也打不開,無法,隻得打開書劄,看看裏麵說些什麽。打開一看,裏麵竟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書道:

    “首先,感謝朋友的仁義,讓老夫死後能夠入土為安;其次,你得感謝你自己,感謝你自己不是一個貪財之輩,感謝你自己是個道德君子,否則你早已萬箭穿心,死於非命。因為老夫早已在珠寶之內裝有機關,如你禁不住誘惑先去動它,那後果就可想而知。現在你既然能見到這封信,說明你一定是一個耿直忠誠,宅心仁厚的君子,老夫將自己的絕學密技傳授予你我也安心。檀木小盒裝有機關,蠻力不能打開,若真使蠻力,最後將盒裏機關啟動,那麽裏麵之秘籍,將自動銷毀。在小盒的正反四角之上有八個相同的小按鈕,必須按照以下的方法才能打開,錯一步就將前功盡棄,無法開啟。八個按鈕之中隻有五個能用上,打開小盒的方法是先按兩下反麵左上角的按鈕,再按三下正麵右下角的按鈕,接著按一下正麵左上角的按鈕,最後按一下反麵右上角的按鈕,這樣就能打開小盒了。在打開過程中,如真按錯一步,需按反麵右下角的按鈕,再按前麵方法進行操作,才能打開。裏麵小冊子當中所載功夫是老夫畢生武學之精華,隻要學得其中五成功夫你便可以橫行江湖,睥睨武林,成為當世少有之高手,但切忌仗藝欺人,逞強好勝,那樣就非我武道中人之所為。江湖險惡,人心叵測,雖有絕藝防身,卻是防不了背後黑手,行走江湖,務必謹慎,萬事小心,切記,切記!

    無極劍客——韓律闕留字”

    古興宗依法打開檀木小盒,盒裏麵果然裝有一個小冊子,小冊子封麵上寫著四個行楷大字《無極神訣》。打開來看,隻見裏麵寫滿文字並配以各種圖形加以說明,大致可分為內功,輕功,劍術。古興宗本對此不感興趣,但當看到輕功這一部分時,不禁得對此怦然心動。上麵這樣述道:“輕功,武之根本。練至極限時,身輕如鴻毛,可攀岩走壁,如履平地,可日行千裏,疾若飛鳥。攻敵時,可進可退,可速可緩,使攻擊之威力倍增……”裏麵的其它內容古興宗倒不在意,惟有想到,如果輕功真能如冊子之中所述,那麽隻要練好這門功夫,離開這裏便不成問題了。想到這些,他如饑似渴地看下去。然而看到後麵,他的心卻涼了大半。因為這裏麵的功夫都是以前麵的內力為基礎,隻有練好內功,才能練成其它功夫。轉念在心中思忖道:“如果真結草繩下去,撇開安全性不說,就單論下麵情況而言亦是未知,若下麵是深淵,是絕穀又有何用呢?倘若再遇上什麽猛獸野人之類的東西那就更不是鬧著玩的,既然如此,還不如在這裏練好功夫,攀岩而上,迴到拳宗,弄清那天到底是怎麽迴事,看他們是故意還是無心將我推下懸崖的。”主意一定,古興宗再不慮其它,專心按冊練功。

    《無極神訣》所載武功專走偏鋒,不蹈常理,易速成。兩年時間不到,古興宗已將內功,輕功練至二三成境界,所欠缺的是火候與經驗,但是要離開此地,攀岩而上已易如反掌,然而裏麵所載內容太有誘惑力,使人欲罷不能,所以他決定再將劍術練下去,直到洞中糧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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