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飛機,張佳佳在前麵,還在興致盎然地給倪薔普及“直行男”的特點,白維奇忽的在前麵叫了倪薔——

    “倪經理,你的座位在這裏。”

    張佳佳終於停下來,側過身對倪薔吐了下舌頭。

    倪薔微笑,點頭向白維奇道謝。

    倪薔已經忘了她有多久沒有出過遠門了。

    一年?似乎更久。

    長久生活在一個地方的人,會被一個城市禁錮,被自己禁錮。一年四季,三百多天重複循環的生活模式需要被適當的打破。

    飛機起飛,半個小時後駛入平流層。

    天氣很好,藍澈的天空,層層疊疊的白雲像一張鋪滿棉花的地毯。

    三個小時的短暫行程其實過得很快,當飛機開始降落,廣播裏提醒著每一位乘客,他們已經穿過千裏之距,來到這座比起堰州有過之無不及的繁華城市,倪薔竟有些恍惚。

    張佳佳的心情始終雀躍,這讓倪薔稍稍輕鬆很多。

    有一點張佳佳說的很對,她雖然是以工作名義來香港,但白維奇早給她看過日程表,在香港的這一個星期內,她其實除了參加展銷會那幾天有工作要做之外,再沒有其他任務。所以她完全可以帶著旅行的心情出這趟差。

    而白維奇卻很忙。

    剛下飛機,白維奇就收到宜創家居方打來的電話,也早有人候在機場迎接,邀請他先到會展中心與宜創家居的相關領導人會麵。

    白維奇對倪薔道:“你們先迴酒店,休息一下,電話聯係。”

    他走前,另安排了人送倪薔他們迴酒店。

    張佳佳忍不住大讚:“這做派,這氣魄,果然是領導範兒了!”

    她說這話時,倪薔已經和她辦好了入住酒店的手續,房間裏隻有她們兩個人在。於是倪薔揶揄她說:“可他是個變態。”

    張佳佳挑眼:“是變態,但也是個好變態。隻要帶個’好’字不就行了!”

    倪薔道:“那你把李京安甩了,追他吧。追上他,我也能沾沾光,讓他以後多照顧我一下。”

    張佳佳笑道:“我倒是想哎!可我家那個拳擊冠軍如果知道了,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做出報複社會的事情!為了世界和平,為了人民安康,我需要犧牲一下我的幸福!”

    倪薔侃不過她,笑著收拾自己的行李。

    張佳佳已經開始

    規劃她這幾天的行程了:“明天我要去洗劫整個尖沙咀,後天再去銅鑼灣、中環、九龍塘、維多利亞港……”

    倪薔突然有些無力:為什麽這麽累呢?

    這天她和張佳佳吃了晚飯後很早就睡了,張佳佳跑過來和她擠在一張床上。

    躺在偌大的床上,倪薔覺得她還在天空中飛行中,直到現在,窗外的一切給她的感覺都很不真實。

    她曾經那麽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現在卻希望能永遠像現在這樣,在空中飄蕩,永不蘇醒……

    次日醒來。

    白維奇的助理打來電話問候,倪薔問她:“白總今日有什麽安排?”

    助理道:“白總說讓你們盡管去玩兒吧,他推薦了幾家好的會所和餐廳,你們累了可以去休息一下,在……”

    倪薔一一記下來,道謝:“替我謝謝白總了。”

    助理笑說:“白總人還是挺好相處的吧,倪經理?”

    倪薔一愣,跟著笑。

    助理又想起了什麽,說道:“哦對了,白總還讓我跟你說,明天下午你們如果沒安排的話,他派遊艇送你們出海玩,他也會去。”

    “出海?”

    張佳佳正吃著蘋果,聞聲靠過來。

    倪薔握住電話,問她:“明天下午你要去哪兒?白總說帶我們出海,他有遊艇,要去麽?”

    張佳佳眼睛驟亮:“去呀!幹嘛不去?!他竟然有遊艇,嘖嘖嘖,我要跟土豪做朋友,我要出海!”

    -

    出海這天,中午,陽光很好。

    十一月的香港,仍帶著夏日的香氣,倪薔穿了件吊帶碎花長裙,清新的薄荷綠,大草帽,遮擋住熱烈的陽光。

    她和張佳佳一起,隨白維奇的助理到海港。

    碼頭大大小小的船隻成排成隊,海港口停著一艘用舊漁船改造的小酒吧,風味獨特。白維奇的遊艇就停在小酒吧後麵,白色的遊艇掛著長帆,比想象中大一些,幾乎算得上是豪華型遊艇。

    張佳佳衝著上麵的人尖叫一聲,倪薔看到站在船頭的白維奇迴過頭來看她們。

    這是倪薔第一次看到他褪下西裝後的樣子。

    淺色的polo衫,卡其色齊膝寬鬆短褲,露出健碩的小腿肌肉,腳上穿著夏涼鞋,一身清涼。

    迎著陽光逆著風,他眯起眼睛,額前的劉海被風吹亂

    。

    “哈嘍白總!下午好呀!”張佳佳遠遠地朝他打招唿。

    白維奇雙手插兜,跨過船頭走過來,淡淡應道:“下午好。”

    幾步,他到倪薔跟前。

    “先上去吧,等船長過來。”

    倪薔抬頭笑一笑:“謝謝白總款待!”

    他揚唇輕笑。

    倪薔看出來他心情很好。

    也許是因為這好天氣,也許是因為這濕潤的海風……

    登上遊艇。張佳佳在甲板上奔跑,踩出“砰砰砰”的聲音。

    倪薔站在船艙前,抬頭看太陽,裙擺飛揚起來,風光正好。

    白維奇從船艙裏鑽出來,遞給她一瓶飲料。

    “謝謝。”

    “不客氣。”

    白維奇掀開飲料拉環,在倪薔身邊,也跟著抬頭看天空。

    “你朋友性格很開朗。”他突然說。

    倪薔笑道:“是,她是很開朗的性格,從小就大大咧咧慣了。”

    “她是做什麽的?”

    “她?她是作家。”倪薔側過臉看他,臉上有幾分自豪感。

    白維奇點點頭,有些呀然:“竟然是作家……”

    倪薔玩笑道:“白總不會對她感興趣吧?不過很可惜,她有男朋友的。”

    白維奇臉色頓住,忽而也笑開了,他看著她說:“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兩人對視,倪薔覺得他的視線有些咄咄逼人,一如那時初見他看她時的目光。不同的是,這個時候,白維奇眼中不再有陰鷙,而是充滿了發自內心的笑意。

    甲板上張佳佳跑過來,喊道:“船長來了!他沒帶眼罩,卻留了一嘴巴的胡子!不像傑克像巴博薩!我們的船叫什麽名字呀白總?”

    白維奇笑道:“珍珠號。”

    張佳佳哈哈大笑起來,拍著他的肩膀。

    白維奇站立不動,整個人如一尊清雅的雕塑,沐浴在陽光下,極為惹眼。

    船長登船,揚帆起航。

    白色的帆布衝刺在蔚藍的海浪中,和天空唿應。

    這才有了那樣的感覺:擁住天空,環抱大海。

    船隻乘風破浪,漸漸,遠離繁華的城市,遠離堅硬冰冷的建築物,衝向無邊之境。

    倪薔扶著欄杆,蓋住她的帽

    子,感受海風。

    白維奇就在她身邊,風姿卓然。

    行到一次島嶼附近時,收帆,船速減慢,在輕緩的海浪中飄蕩著。

    “見過大海麽?”白維奇問倪薔。

    倪薔迴道:“見過,不少次,但不像現在這樣!”

    “比如?”

    比如……

    倪薔想起來小時候的那次三亞之行,卻不再想將往事講出。

    有些故事,說給一個人聽就夠了。

    於是她隻是搖搖頭。

    白維奇疑惑,“怎麽了?”

    “沒什麽,我倒……倒還挺喜歡這種感覺的。其實我不是很經常出來旅行,但我喜歡旅行的感覺。沒有負擔,很自在,也充滿了無限可能性。”

    白維奇輕輕道:“那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裏?”

    倪薔想了想,說:“非洲大草原。”

    白維奇嗤得一笑。

    倪薔看他笑,板起臉,認真道:“你別笑呀,我是真的想去非洲大草原的!”

    白維奇看著她說:“你喜歡原始粗曠的世界?倒是沒看出來。”

    倪薔道:“白總你別笑我,我是說真的。小時候我父親送我的第一本書就是關於非洲大自然的,我對那個神秘的地方很感興趣,很向往。但我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去的。”

    白維奇疑道:“為什麽?”

    倪薔喟歎著說:“人這輩子哪那麽容易就有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要出走,會受很多限製的。第一得有錢吧?第二,你不是孑然一身的人,怎麽敢去冒險?我有家人,我不敢丟下他們。”

    倪薔語罷,白維奇盯著她,眼神裏有某種情緒在閃動。

    倪薔看不明,羞赧:“我其實……我其實隻是說說而已。”

    白維奇卻突然說:“不在酒店,或者沒有談及公事的時候,我希望你不要總叫我’白總’。”

    倪薔怔住,反應過來後,她問:“那叫你什麽?你有英文名的吧?不會就是叫vicky吧?”

    白維奇平實道:“那是女名,我的英文名叫van,當然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白維奇。

    倪薔幹笑了一下,想一想自己剛剛的玩笑話,還真是無厘頭了些。

    白維奇卻真的並沒有在意。

    他隻是異常認真道:“倪薔,幸好這個世界上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做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還要顧東顧西,不然,該有多少可憐人——我不是說你可憐。”這次他學乖了,知道在得罪倪薔之前先解釋清楚,“我隻是覺得,很多時候,你該去外麵看看,而不是固守自閉。”

    倪薔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重新揚帆之時,倪薔想到年少時,曾經見過的三亞的晚霞和椰子樹。

    天空紅得像血,椰子甜入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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