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這事兒就此一錘定音,和倪薔想像中的過程天差地別。

    她忍不住問:“就這樣?”

    絳仍然握住她的手說:“你聽我往下說。”

    “伍岑和莫晚的婚事定得確實快,快到連他家老爺子都覺得不可思議。伍老先生心裏想:這小子是吃錯藥了?還是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混小子也想洗心革麵了?但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也想抱孫子,伍岑一說莫晚懷孕了,老爺子立刻把人請過去,還找人摸莫晚的肚皮,看看是男是女。哈哈,兩個月的崽兒能摸出來個什麽,想知道是男是女還不如去做b超。”

    “最後,也不管是男是女了,總是伍家的孩子吧?所以伍老先生二話沒說,立刻著人操辦婚禮。那段時間,伍岑就像被人馴服的家犬一樣,圍在她身邊轉悠。別說他之前的那個女朋友看著眼紅,就連我們都看不慣了。可是,好景不長。應該說,這段好景,隻是持續在伍岑結婚的那天而已……”

    驚蟄雨季,堰州伍家兒子的婚禮拉開盛大的帷幕。

    各路名流紛紛來賀,卻更好奇的是,究竟是哪家女子這麽厲害,嫁給了伍家公子。

    來人一瞧:咦?新娘子真美,但很麵生呀?這是哪家閨秀?

    旁人道:呸,什麽閨秀!鄉野妖女,麻雀變鳳凰,攀上枝頭了!沒聽說是奉子成婚麽?!

    眾人:哦,原來如此……

    彼此心照不宣了。

    但這些伍岑都不知道,他正樂呢。

    結婚嘛,就是要開心的。

    伍岑在庭前忙著接待客人,接完客人,他去後台慰問新娘子。

    “那天我做伴郎,和他一塊兒去的。新娘子的化妝間,裏麵一間套著外麵一間,伍岑進去,我就在外麵等。但等了一會兒,沒見裏麵有動靜,前麵喊著急,我就進去催,結果一進去發現伍岑就站在外間,一動也沒動。化妝間的裏間門沒關,裏麵倆聊天的聲音傳出來。一個是莫晚,一個是她工作單位的同事,平時跟她交好。伍岑聽完裏麵人說的話,低著頭什麽也沒說,司儀在前麵實在等急了,過來叫人,裏麵倆人才聽到動靜,莫晚出來,和伍岑麵麵相覷。”

    倪薔問:“伍岑聽到了什麽?”

    絳仍然一笑:“你覺得會是什麽?”

    倪薔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難道,真的像別人說的,莫晚是因為錢才嫁給伍岑的……”

    絳仍然道:

    “這我不敢肯定,但那時候的伍岑聽到的是這樣的。而且,是莫晚親口說的。她說,嫁給伍岑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有錢。”

    此後,這句話就成了伍岑的心結。

    一個男人,最不堪忍受的就是被人利用,同時,伍岑覺得,被利用的還有他的孩子。

    婚禮前,伍岑為了哄莫晚開心,早早地就安排好了蜜月計劃,婚禮後,因為那樣一個小插曲,再好的興致也煙消雲散了。

    伍岑陪莫晚去墨爾本,結果他丟下莫晚,提前好幾天迴到堰州。迴來的第二天在夜總會喝得酩酊大醉,走時叫了三個小姐。

    夜總會有不少有頭有臉的人認得他,心道這伍家公子不是才剛剛新婚燕爾,怎麽就來逛夜總會了?難道真如傳聞所說那樣,他被人坑了?

    這些人多半是看熱鬧的,一有風聲就立刻散布全城。

    伍岑心裏雖然委屈,但絕對不需要別人為他“打抱不平”,所以他很生氣,家裏的老爺子聽到那些話,也很生氣,唯有從墨爾本迴來的莫晚沒有一絲動靜。

    伍岑見她這樣,更是火氣衝天。

    你這是什麽意思?當真是對我一點兒也不在乎呀?!

    伍岑被氣個半死,在莫晚麵前,如跳梁小醜一樣,上躥下跳。

    無奈莫晚根本不為所動。

    六個月後,莫晚產下一女。

    早產,身體虛弱,產房外卻並沒有丈夫的陪伴。

    她在醫院坐好月子,才叫人提東西帶孩子迴去。

    一到家,就看到滿屋的烏煙瘴氣,房間裏,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沒有呆在原位,音樂聲震耳欲聾,更有不少穿著暴露的男人女人在客廳亂舞亂吼,家裏保姆卻不見蹤影。

    莫晚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躺在沙發角落醉得不省人事的伍岑。

    她把孩子交給陪護她的阿姨抱著,自己往伍岑麵前一站,然後問他:“你這是在幹嘛?”

    伍岑聽到聲音,眯起眼睛,晃晃悠悠看到她,就笑開了,站起來摟住她,一腳踹上了身邊的桌幾,剛剛還混亂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他對著一眾人人說:“來來來,你們看,這就是我老婆,我老婆漂亮麽!”

    哪敢有人說不漂亮?

    眾人齊說:“漂亮!”

    便有不少人帶著意味不明的眼神去打量莫晚。

    那是莫晚第一

    次和伍岑發火,當時絳仍然沒在場,他是後來聽鄧福星說的。

    莫晚問伍岑:你這是在幹什麽?

    伍岑說:我知道你今天出院,特地為你接風洗塵!

    接風洗塵?

    莫晚冷笑一聲,就要走。

    伍岑不知道發什麽神經,伸手去拉莫晚,結果拽住了莫晚的頭發。

    莫晚一個沒穩住,身子摔倒,直接撲倒在地上冰酒的冰桶上。

    一陣混亂。

    莫晚渾身濕了一半,她自己撐著站起來,甩手就給了伍岑一個耳光,吼道:“我受夠你了!”

    當天晚上,莫晚帶了孩子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兒,總之往後好幾天,伍家人都沒找到她,老爺子被氣得住院,伍岑才老實了幾天。

    後來莫晚迴來了,先去醫院看了老爺子。

    不知道老爺子跟她說了些什麽,莫晚迴家,家裏已經收拾好,她這才好好住下來。

    “後麵的事如果細講的話,幾天幾夜也講不完,總之他們夫妻之間是結婚那天就種下了心結,往後矛盾衝突越來越嚴重,分分合合。孩子越來越大,老爺子也壽終正寢了,莫晚便提出要帶孩子去國外生活的打算,伍岑當然不肯,可他攔不住。”絳仍然笑笑,“那時的莫晚早就不是曾經的莫晚了,伍岑怎麽能攔得住她?那之後的一年,也就是前不久,莫晚向伍岑提出離婚。”

    故事聽到這裏,也差不多了。

    倪薔像是需要些時間去消化,她自己坐了一會兒。

    絳仍然捏了捏她的手掌,道:“怎麽樣?聽完了,什麽感觸?”

    倪薔呆了會兒,搖搖頭,說:“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但,不怎麽好受。”

    絳仍然笑話她:“別人的事,幹嘛代入得這麽深。”

    倪薔看著他說:“伍岑是真的愛莫晚。”

    絳仍然點頭:“應該是。”

    “我是說,他到現在也還愛她。”

    絳仍然擰眉:“這可說不準,再深的愛也早被怨恨埋過了。”

    倪薔跟他的觀點不一樣:“我覺得有多深的愛才有多深的怨恨。他會怎麽處理莫晚?”

    絳仍然說:“還能怎麽處理?莫晚有個厲害的律師,他正在挖伍岑在生意上的漏洞——做生意的哪一個沒做點兒虧心事的。如果伍岑不照莫晚說的做,他的損失不可估量,照她說的做了,還是

    損失慘重。總之,得被刮掉幾層皮。伍岑寧願選擇後者。”

    倪薔想到晚上莫晚對她說的話。

    通過今晚,她大概了解了伍岑這個人。

    並不壞,卻也談不上有多好,富家子弟的壞習慣在他身上不會少。

    考慮過之後,倪薔想:伍岑和莫晚之間是一場錯誤,那他和利媛之間就會是對的麽?

    利媛從不是堅強的女人,更何況她曾經受過那樣的傷,獨自舔舐傷口時,有個人好心為她上藥,也許就真的會如莫晚所說,讓她以為這是一種溫柔……

    如果真相敗露,她能承受麽?

    倪薔暗自煩惱。

    絳仍然看到她皺眉,敏感地覺察到她今天絕對不僅僅是為了來聽故事的。

    “你今天,有什麽事吧?”

    倪薔頓了頓,低頭說:“沒有……”

    她要把莫晚對她說的話和絳仍然說麽?也許可以?

    絳仍然道:“你可不是沒事愛聽別人八卦,還聽得這麽投入的人。說吧,有什麽事?”

    他麵對著她,雙手捧起倪薔的臉,揉了揉。

    倪薔撥開他的手,考慮了一下,才開口說:“絳仍然,我認真地跟你討論一件事。”

    絳仍然看她模樣正經,自己也坐正了,麵上笑意消失:“好,你說,我聽。”

    倪薔想讓他站在伍岑朋友的角度上,分析伍岑和利媛的可能性。

    她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說:“是這樣的,其實這件事背後的具體情況我還不太了解。但我現在想問你一句話,絳仍然,你覺得……伍岑他,會不會認真對待利媛?

    絳仍然一頓,眼睛眯起,而後突然輕笑說:“原來,他們真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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