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佳看著倪薔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

    她伸手給摸了摸倪薔額頭的溫度,再對比自己的。

    “沒發燒呀?你受什麽刺激了?”

    倪薔捧著杯子喝果汁,有氣無力道:“薛穆往,華揚珠寶董事長的弟弟,本市最有曆史的玉石作坊老板的兒子,張佳佳,你當年找的可真不僅僅是個富二代呀!你說你怎麽舍得把這麽一個搖錢樹掘走的呀?你不要可以給我呀給我呀!”

    張佳佳單挑鳳眼,應說:“再有錢不也是個男人?有什麽好舍不得的。每個人的衡量標準不一樣,我覺得他好,他才能成為我世界裏最好的那個人。我們倆分開也有十年了吧?誰會知道十年後會變成什麽樣,他家庭條件和自身條件都好,不會缺女人。唉?你怎麽突然又說起他了?”

    倪薔苦笑說:“前幾天複職的袁園,她老公,就是你這個初戀的哥哥,薛穆然。”

    “什麽?!”這會兒輪到張佳佳嘴巴大張,“誰說的?”

    倪薔瞥她一眼,“什麽誰說的,我親眼看到的!白維奇那天宴請許望,袁園拉著薛穆然一起來的,低調地令人發指。”

    張佳佳半晌緩過來勁兒,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想出了讓我和薛穆往複合,以此來做你的後台靠山?你腦洞開的還挺大呀你!”

    倪薔躲開張佳佳要戳她腦袋的手指,笑說:“我也就開玩笑那麽一說。”

    倆人一起吃了飯,各自聊了一些近況。

    這幾日,自從倪薔和白維奇進行了一番談話之後,酒店一直相安無事。袁園在前廳部的工作照常進行,但有風聲說,她要被調去行政部。這一切也都是傳言而已。

    如果說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那就是,最近幾天,絳仍然出現在酒店的頻率有點高。

    絳仍然每次來也都還是像以前一樣獨身一人,倪薔對待他客氣之餘,開始保持距離了。

    她已確認,猜錯了阮七喜的身份,可薛玟這個“絳先生女朋友”的身份卻是實打實的,從前四起的流言蜚語,也該在這段時間稍有沉澱了,否則,後果難料……

    飯後,倪薔埋單。

    張佳佳臨走時突然拍了下腦門說:“瞧我這腦子,忘了一件事了。”

    倪薔疑惑地看著她,見她從雙肩包裏拿出一張大紅色的折疊卡片,遞到過來說:“這個給你。”

    “請帖?誰的?”倪薔一邊問,一邊

    打開來看。

    隻一眼,人就僵在那裏了。

    張佳佳看得真切,怕她難受,聲音溫和道:“淩霄,下個月結婚,他拖李京安給我的,讓我拿給你。”

    李京安是張佳佳現任男友,體育活動中心的負責人兼拳擊教練,也曾是倪薔和淩霄的同窗好友。

    張佳佳道:“我真不知道淩霄這是什麽意思,他是想請你去參加他的婚禮呢?還是隻是來通知你一聲,順便膈應一下你?”

    倪薔看了眼請帖上貼著的新浪新浪的照片,麵無表情地合上,說:“誰管他什麽意思。”

    張佳佳接道:“反正你不會去參加就是了,對吧?”

    送走張佳佳,倪薔拿著請帖迴到辦公室,忍不住又翻開來看。

    照片上的男人已褪去了從前的稚嫩,臉頰變得棱角分明,這是倪薔在大學時的戀人,名叫淩霄。

    倪薔想起來,淩霄畢業後和同學一起開畫室,掙了些錢後又做了個現代繪畫工作室。搞藝術的,學別人蓄了胡子,下巴上的一撮,還留了長發,結果這不羈的造型沒能將他的藝術氣息烘托出來,反而襯得像是街上的猥瑣大叔。

    這是張佳佳說的。

    “當年淩霄也算是他們院裏數一數二的帥哥了吧?雖然他們學院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稍微穿得瀟灑點兒的就叫帥哥,可也不似現在呀!這漢奸是他麽?!喲,還娶了個這麽漂亮的媳婦!”

    倪薔在心裏對張佳佳說的這話表示讚同,跟著,不由得迴想了一下從前——

    當年,和淩霄認識的時候,倪薔大學三年級。是個到了青蔥的狗尾巴的年紀——最漂亮,又最不值錢。經朋友介紹,倪薔和當時因休學一年落到和她同屆的淩霄認識。

    要說淩霄所在的學院男女比例失調,倪薔所在的學院也是半斤八兩。在男女比例失調的群體中,脫單的成功率是要看臉的。

    倪薔和淩霄,一個男才,一個女貌,相識後,身邊朋友一吆喝,竟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從大三那年,到畢業後的一年,三年戀情,對倪薔來說,是一段漫長而又短促的時光。兩人品嚐了最美好的時光裏,最純真的感情,卻在抗過了“畢業就分手”的咒語後,輸給了更殘酷的現實。

    淩霄前期和同學合作做畫室時並不順利,前途漫漫,看不到頭,倪薔畢業後,亦是經曆了不少逆境。

    感情在這個動蕩地時期也跟著變

    得跌宕起伏。

    倪薔想過和淩霄組建家庭,然而一個家庭不是光靠感情來支撐的。

    倪薔認清了現實,倪薔的父母更是。

    杜若不隻一次跟倪薔探討她和淩霄的可能性:淩霄是堰州本地人,家住城中村,父母都曾是國企的底層職員,退休後,僅靠家裏的兩間房租作為收入,淩霄雖然開了畫室,但在父母眼中,這是個不正當的行業,收入也不穩定,更何況淩霄開始做畫室那幾個月,入不敷出,前途一片渺茫。

    杜若在他、或者說在他們家所有人身上,都看不到希望,怎麽肯把女兒嫁過去?

    倪薔掙紮過,痛苦過,最後咬咬牙,狠狠心,和淩霄分手了。

    分手後,淩霄一把鼻涕一把淚,一連在她家樓下站了好幾天,那幾天,倪薔突然覺得,她不愛這個人了……

    一個女人,如果還愛這個男人,她會無條件地為男人的眼淚而感動。而如果不愛,所有的癡情和挽留都不過是四個字——死纏爛打。

    也許是受父母的影響,倪薔所做的事情,從來都是按照計劃來的,做完,錯了,也從不會給自己後悔的機會,她更願意將遺憾埋藏,專心投入下一段計劃中。

    後來,淩霄消沉了一段時間,倪薔再未見過他。

    再聽到關於他的消息時,是因為他家裏的房子被人推了,這一推,倒把一家人給推成了千萬富翁。

    淩霄一家就是憑著那占地二百平的三層破樓,分到了巨額賠償以及三處地段昂貴的套房。

    當然,在那個年頭,因為拆遷一夜暴富的人家還有很多。即便是這樣,倪薔的母親聽到這消息之後,還是有些扼腕,總和老公女兒念叨:“這要是我們家妮妮跟淩霄結婚了,他們就能分四套房了,嘖嘖,現在房價多貴呀,真是跟中彩票似的!”

    倪青雲說:“當初也不知道是誰極力反對的?”

    說完二老雙雙看向倪薔,倪薔緊忙趴在桌子上扒飯。

    倪薔父母沒節操的倒戈,意思也很明確,希望女兒找個機會能和淩霄複合,畢竟是一人高馬大的帥小夥,現在也算是有家底了,自家閨女那時26,已經步入剩女行列,在親戚朋友眼中,是難嫁的姑娘,不討喜歡。

    可倪薔的自尊心不允許她再出現在淩霄麵前。再說,分手幾年了,她對淩霄,早已沒了當年的熱情,隻能說,愛過。所以,犯不著為了幾套房子去吃迴頭草。

    到了今天,淩霄送來淩霄結婚的請帖,說實話,是有些難過的。

    女人的虛榮心作怪——就算不是自己的了,曾經是,也不太希望他轉而屬於別人……

    她把請帖夾在書架最裏麵,隔天去買了份禮物,包了份子錢拿給張佳佳,讓她代為轉交。

    張佳佳當著她的麵去翻紅包裏的鈔票,數了數,大叫道:“倪薔你也太大方了吧!包這麽大的紅包!禮物送了香奈兒的化妝品?怎麽沒見你對我這麽大方?”

    倪薔不冷不熱地說:“等你結婚了,我給你送這個的兩倍。”

    張佳佳眼中放光,“一言為定!”

    結果,沒多久,淩霄結婚的請帖又送到了她手上,這次是由酒店的人送來的。

    好死不死,淩霄的婚禮,竟然改定在了他們酒店……

    倪薔打電話問張佳佳:“結婚定酒店跟定婚紗印請帖不是一起的麽?我以為他們早該定好的,以前那個酒店怎麽迴事兒?”

    張佳佳說:“沒辦法,這還有一個星期,之前定好的酒店,聽說是那段時間有人因為世界杯賭球輸了,在那兒跳樓了!這多晦氣呀!所以得趕緊換地兒,然後就挪到你們酒店了!成本足足貴了三倍還多呀!我聽說因為這事,淩霄他媽跟女方那邊差點鬧掰了!沒轍了,淩霄自己拿了點,女方那邊也墊了一部分,才定下了你們酒店。在你們酒店辦婚禮這事兒歸你管麽?”

    “我哪管得著。”倪薔翻了個白眼。

    張佳佳道:“那你還怕什麽?”

    倪薔歎口氣說:“我不管,可是前廳我得去,人來了,總得打個照麵,道聲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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