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無忌和魏不疑相互擁抱了很久,到了深夜她才離開。


    次日,無忌叫來了範雎,準備一起去找平原君,希望能夠說動他支持兩國合縱。但平原君府中的人卻告訴他,說平原君一早就去王宮了。


    在迴房間的路上,無忌問範雎:“平原君突然去王宮做什麽?會不會是芒卯那邊已經向趙王投國書了?”


    “但願如此。可算算時間,也不會這麽快吧?芒卯大夫昨日才到邯鄲,他以魏國使臣的身份,必須要先向丞相府報備,再通過典客令遞交國書,這來迴周轉,國書不可能今天就送到趙王的手上。依常理推算,平原君進宮,大概不是為了兩國合縱的事。”


    “這也難怪,哪有這麽容易。”無忌歎了口氣,“既然閑來無事,不如在這個偌大的平原君府逛一逛吧。”


    無忌的封君身份與平原君是一個級別,甚至比平原君的更高——平原君除了能享用領內的稅收,還擁有治權,但無忌又比他多了一份軍權。有鑒於信陵君的尊貴身份,平原君府中的門客、仆人們也都是恭恭敬敬的,聽說無忌要逛逛這個大宅子,府中的門客舍人馮忌親自帶路,給無忌當一迴導遊。


    平原君封君極早,他今年雖然才二十五歲,但開府招攬門客卻有近十年的時間了,門客的數量沒有三千,也有兩千,可謂數量極多。馮忌引著無忌先到門客居住的一進院子轉了一圈,算是向無忌介紹了平原君門下的那些精英門客。


    從那個院子裏出來的時候,無忌隨口問道:“我早就聽說,平原君想要效仿孟嚐君,廣募三千門客,以壯聲勢,但是先生你剛才帶我去看的,人數並不算多嘛。”


    馮忌笑道:“主君這些年來雖然還未招攬三千人眾,但亦不遠矣。這座宅子是主君自己居住,剛才的那些精舍,隻有少數的門客能夠住得進來,更多的人卻是住在另外兩座宅子、還有城外的莊園裏。”


    “我看平原君這宅子也挺大的,他一個人、再加上我姐,住得下?”


    聽無忌問到此事,馮忌苦笑:“主君好美人,納妾甚廣,這座大宅,有小半的空間倒是給主君的妻妾們住的。”


    一聽有美人,無忌頓時來了興趣,纏著馮忌說要去看看。


    馮忌一臉的無奈,這小舅子的……怎麽開始垂涎自己姐夫的女人了呢?


    一開始的時候,馮忌當然是拒絕的。


    但無忌馬上就提出要去探望平原君夫人,馮忌便無法拒絕了。當弟弟的要去看望自己的姐姐,馮忌一個外人怎麽拒絕?


    幾人才到宅地後院,無忌就看到一座三層高樓,忍不住嘖嘖稱奇。


    “馮先生啊,這三層高樓,是姐夫為他的女人們修的嗎?”


    看見馮忌那一臉鬱鬱之色,無忌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心裏忍不住拿平原君和孟嚐君對比起來,發現平原君除了人比孟嚐君長得帥一些,好像哪裏都比不上孟嚐君啊。


    論才能,孟嚐君在十幾年前就攪動天下,合縱連橫,快意恩仇。


    論心性,孟嚐君不貪戀美色,處變不驚,就算是現在老的半截入土、因為繼承人的事情發愁,卻也從來沒有為這個事情亂了方寸。


    論器量,孟嚐君招攬的那三千門客,不乏能人異士,更有馮諼、孟嚐十八騎這樣的大殺器存在;而曆史上在很多年之後,平原君為了說動楚國合縱救趙,準備選拔二十名才能、膽識俱佳的門客,竟然都湊不夠數!而他自己選的那19人,亦遠不如後來“脫穎而出”自薦的毛遂作用大。


    拿平原君跟孟嚐君一比,那真是分分秒秒被轟成渣了。


    不過,平原君給美女修一座高樓這種事,無忌還是比較喜歡的。


    因為無忌自己,亦是貪戀美色的登徒子。


    一行人尚未走近高樓,無忌就看見三樓的畫廊上有倆靚妹在看風景。


    “你站在樓上看風景,看風景的我在樓下看你……”


    他喃喃自語,說著讓旁人聽不懂的鬼話,正欲登樓之際,聽到頭頂上的兩個小妞兒咯咯地發出開懷的笑聲。


    “什麽事情,這麽開心?”


    無忌腳步不停,轉眼間已是來到閣樓之上,而那兩個妹子仍在笑個不停。


    無忌順著她們的目光往下看,發現平原君府邸外的一條街巷裏,有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指著高樓上的女人罵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無忌更疑惑了,扭頭向女人們問:“他為什麽生氣,你們在笑什麽?”


    無忌才一開口,已有一個妹子注意到他,連忙依偎過來,甜膩膩地道:“這位公子,莫非就是昨天來到府中的信陵君嗎,真是好帥啊。”


    另一個妹子沒有這麽花癡,指了指遠處那個男人道:“他是個瘸子,走路的時候姿勢很滑稽,正巧被我們姐妹看到,所以發笑。”


    然後她又皺了皺眉:“但是他好像很生氣啊。”


    此時,那個瘸子惡狠狠地喊道:“賤婢,我必殺汝!”


    妹子被瘸子兇狠的神色嚇了一跳,連忙靠到無忌的身上,再也不敢笑了。


    瘸子亦是轉身走去,他的一隻腳不便利,走起路來一顛一拐的,樣子果然很滑稽,無忌站在高樓之上看見,亦是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


    先跟無忌打招唿的妹子此時說道:“看吧,他走路的樣子就是很滑稽,連公子都笑了。”


    另一個妹子似乎性格更沉穩些,連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道:“小聲點,別被他聽見了。”


    稍微聊了幾句之後,無忌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對姐妹花兒,一個叫阿朱、一個叫阿紫。阿朱性情沉穩些,阿紫則跳脫、活潑一些,阿朱長阿紫一歲,都是今年年初被送進來侍奉平原君的姬妾。


    史書記載,趙女鄭姬都是精於打扮、色藝俱佳,亦有精擅媚術者,“揄長袂,躡利屣,目挑心招,出不遠千裏,不擇老少者,奔富厚也”,意思就是說,她們為了傍大款,可以不問老少,還能千裏送。


    阿朱和阿紫無疑就是典型的趙女,而無忌更是堪比平原君的“富厚”者,因此得到這對姐妹的青睞,也不算奇怪。即便是性情沉靜一些的姐姐,亦是對無忌暗地裏送一送秋天的菠菜。


    不過好在有馮忌冷眼旁觀,阿朱阿紫也沒能做得太過分,隻是領著無忌在這座高樓裏逛了一圈,招唿無忌以後多來玩玩。


    通過這兩姐妹,無忌才知道,平原君除了妻子,尚有近百名姬妾。這些姬妾有的是有名分的,有的是沒名分的,其中又以趙、中山兩地的美人居多。


    近百人的龐大後宮啊,平原君簡直6得飛起啊。但是很可惜,平原君有種|馬的心,卻無種|馬的體格和器具,很多姬妾一年到頭臨幸不了幾次,隻能是類似籠中金絲雀的存在。


    阿朱和阿紫就是這種類型,她們倆沒什麽家學教養,亦無過人的媚術,因此在平原君的一眾姬妾中並不得寵。此番偶見無忌,都是動了傍大款的心思,希望能討得無忌的歡心,好帶走她們。


    無忌並沒有迴應她們的期待,因為他此時心心念念的,仍是昨夜與魏不疑之間的旖旎,連田夕都沒怎麽想,怎麽會顧得上這一對小姐妹呢。


    隻不過……想到剛才被阿紫姐妹看到的那個瘸子,無忌心頭有疑雲湧動,難道他的運氣這麽好(差),就跟營救趙奢一樣,這次又有參與到曆史中的機會?


    無忌和馮忌走走停停,花了好久才到魏不疑住的院子,馮忌喚來侍女讓她去通報,卻見那名侍女一臉苦色,心裏不由一沉:


    “出事了?”


    “沒、大人在裏麵,似乎跟夫人吵起來了。”


    “什麽?”無忌聞聲而至,“你說平原君跟我姐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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