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陵出兵後,非止一日,無忌帶著驃騎營和虎賁軍已經抵達鴻溝東岸,臨近大梁地界了。


    進入七月,夏日的炎熱尚未遠去,原野裏的麥子卻已熟了,放眼望去,原野中一片金黃,麥香隨風而來。


    無忌從東南而來,直抵大梁,一路上並未跨過戰爭區,此時隻覺得麥穀將熟,魏國又迎來一個好年成。


    他和龐煖分別壓陣虎賁軍和驃騎營,一前一後,魚貫而行,不多時,龐煖已經帶著驃騎營渡過了鴻溝。


    渡船來來往往,虎賁軍尚未完渡,龐煖那邊卻有兩騎護送著一個使者過來了。


    那使者一身宦官俯視,顯然是王宮中的內侍。無忌並不認識那使者是誰,但見他手持一枚王宮之內的白玉令符,心中一動,連忙率眾上前迎接。


    宦者並不托大,距離無忌遠遠的十幾步時,就已翻身下馬,一溜小跑來到無忌身前,雙手奉上玉符道:“此為王上傳諭玉符,請信陵君勘驗。”


    無忌略一看了看就點頭道:“玉符無誤,請使者傳諭!”


    這名宦者此時雙眉一凝,正色道:“王上口諭——著信陵君率本部兵馬,前往鴻溝北岸拒敵!”


    魏無忌聞言臉色微變。


    去前線作戰一事,無忌本有心理準備。但秦軍自攻略安城以來,已經用兵三月有餘,仍未打到大梁的外城呢。這道口諭來的這麽突然,魏王是否太過著急了?


    但有王命在上,無忌縱有疑惑,卻是不得不接。


    宦者傳令完畢,就要離去,無忌攔住他問:“敢問使者,父王就這一句話?”


    宦者略一遲疑,別過頭道:“王上口諭,就此一句。”


    無忌又問:“父王可曾提及讓我入宮覲見?”


    “未曾。信陵君若是有意,可派使者隨我一同迴宮求見。”


    無忌仔細觀察著宦者的表情神態,終於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就勞煩使者稍待,我這就著人跟你一同進宮。”


    說罷,無忌扭頭沉聲道:“老九!”


    一個相貌普通的侍衛應聲而出:“屬下在!”


    “你雖然曾經做過獒衛,但是跟著我兩年,性子不要太野了。這趟進宮,招子放亮些,莫要失了禮數。若是觸怒了父王,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獒衛老九的一雙眼睛閃了閃,應道:“屬下謹遵公子吩咐!”


    無忌隨手解下腰間一塊玉佩,遞到老九的手裏道:“去吧,告訴父王,我魏無忌為守護魏國社稷,必披肝瀝膽,死不旋踵!”


    “是!”


    老九和宦者很快就上路了,直到他們兩人去的遠了,範雎才湊到無忌身側道:


    “公子,此事有蹊蹺啊。王上縱然是急著擊退秦軍,也不該不見你一麵,直接把你趕到戰場上去啊。”


    無忌點點頭道:“不錯。出了這種口諭,要麽是有人在宮中作梗,阻撓父王召見我,要麽是有人買通了使者,矯傳王命!”


    範雎眼中有了些不忍,望了望老九和特使的身影,發現他們在大道上已經小成了一個黑點。


    “矯傳王命,可是死罪。若果真如此,這名宦者大有問題,老九他……處境堪憂啊。”


    “當年父王賜給我十名獒衛,到如今隻有老大、老二、老三和老九四個人了,你放心吧,他雖然不如老大和老二能打,但也有一身本事。”


    範雎頓了一頓,神情中頗有猶豫,無忌看破了他的遲疑,沒好氣地道:“範叔,你我之間不必顧忌太多。但凡你不藏私、一心為我謀劃,我就算不聽你的,也不會責怪你。”


    範雎由是勸道:“不論是有人在宮內阻撓魏王,還是矯傳王命,公子在城外、與王上不得相見,獲利最大的始終是太子、魏齊一黨。以其動機推定,太子一方的嫌疑確是極大。公子,你難道真的不考慮奪嫡嗎?”


    無忌並未迴答,隻是輕輕地笑了笑。


    範雎眉宇間更添急色,又道:“公子,真要如此驕傲嗎?鬼蜮伎倆雖然不上台麵,但是有用啊。”


    無忌道:“奪嫡隻是小道,而變法強國,率領魏國領袖群雄,製霸天下,方為大道。我從未說過不奪嫡,但亦從未把奪嫡當做正事看過。若太子明事理,知進退,我自然不必對他趕盡殺絕。若太子阻撓我的大道,我自當碾碎他的勢力,令其灰飛煙滅!這一點你不用擔心。範叔若是還有精神,不妨為我想想,如何才能退了秦師?”


    無忌把話說到這份兒上,範雎心知多說無益,隻是默默思考著怎樣縱橫捭闔,迫使秦國退兵。


    這邊無忌帶往西麵進軍,另一邊王宮的宦者亦帶著老九進了大梁城。


    進城之後,宦者卻不走城中大道,而是帶著老九鑽進了街巷。


    老九臉色微變,默默地理了理袖口、綁腿和腰帶,卻是不動聲色。


    宦者帶著老九七轉八轉,漸漸靠近了一座宏大的府邸,老九往那府邸中高聳的三層樓閣一看,頓時勒馬道:“特使,你不是帶我去王宮嗎,怎地帶到了孟嚐君的府邸?”


    宦者的身形在馬背上晃了晃,低著頭側過臉說了聲“抱歉”,然後雙腿猛踢馬腹,竟是要逃。


    “想跑?沒那麽容易!”


    老九手一晃,竟多了兩枚匕首,朝那使者投擲過去,使者躲避不及,一中肩頭、一中大腿,宦者躲避不及,“啊”地慘叫一聲,墮下馬去。


    老九正要上前,驀地心頭一寒,覺察到了莫大的危機,連忙踩著馬背用力一蹬,整個人倒飛出去。


    不知何時,巷子裏已多了四名手持鐵劍的蒙麵劍客,在老九倒飛出去的一刹那,從四麵突襲而至,頓時刺死了老九的馬。


    老九驚魂甫定,抬腿一抽,已是拔出一柄長近二尺的短劍來,朝著那些蒙麵劍客寒聲道:


    “哪裏來的雜碎,不要擋了爺爺的路。”


    那四名蒙麵劍客蓄力的一擊未能得手,似乎也並不著急,為首一人冷哼一聲:“我們是雜碎,你也是雜碎,而且是更弱雞的雜碎!”


    他手持長劍,一步一個腳印地往老九走來,兩側亦是有劍客執劍唿應。


    在這個狹窄的巷子裏,蒙麵劍客擋住了陽光,讓老九的視野變得昏暗。


    老九假做了一個雙手執劍的姿勢,卻是偷偷從袖口裏摸出一個藥丸,用力碾碎,裝作冷哼一聲,將藥丸內的藥粉吹了出去。


    老九道:“我道是什麽劍道高手,原來隻是孟嚐君門下的走狗。”


    為首劍客並不否認,一振長劍道:“既然你都猜到了,受死吧!”


    四人分襲而至,老九頓時左右支拙,數息之間,身上亦是多了兩個窟窿、三個口子,血流不止。


    四名劍客都是神色振奮,從沒有蒙住的雙眼中散發出嗜血的光芒。


    他們很相信,再用一擊,就能將老九斬殺在當場!


    四人長劍齊出,劍出如虹,轉瞬間已近老九身上的幾處要害。


    誰知就在這時,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四名劍客手裏一輕,都是刺了個空。


    他們要殺的老九,仍是好端端地站在那裏,但他們的四柄長劍,卻都是斷了半截,變成了沒用的廢鐵。


    四人始才發現,有名白衣劍客站到了老九的身前,那劍客手持三尺青鋒,傲然而立,衣帶隨風飄揚,如驚鴻仙子。


    這名白衣劍客竟然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女人中的女人。


    可惜的是,她蒙著臉,眾人隻能看到她剪水般的雙瞳,卻看不清她的臉。


    四名蒙麵劍客絕對可以看出,這女劍士劍術高明,並不好對付,正在猶豫著是戰是退,那女劍士倏然開口:


    “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得問問我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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