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忌聽到那個人的聲音,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聲音尖細,難道是個女的?


    是個女的還這麽橫,十有八九是母老虎。不過幸運的是,這個母老虎現在似乎傾向於保護他。


    無忌遂站起來在她身後大聲道:


    “我是來往於大梁和濮陽的行商,這次押貨到大梁附近,全被這家夥搶光了,他不光搶錢搶貨,還想要我的命!女俠啊,您可要為我主持公道!”


    女俠卻並未理睬他,隻是握著手中新月形的彎劍,定定地望向前方的殺手。


    那個蒙麵的褐衣殺手亦終於停下腳步,凝神戒備。


    魏無忌此時才有機會仔細觀察那個殺手的樣貌,從他的眉眼看,似乎甚是年輕,也許是個隻有二十歲左右年青人。


    麵對這個手持奇形彎劍的女俠,殺手似是如臨大敵。


    這無形間讓魏無忌有了很多的底氣,看來這個女俠的身手不錯,隻要好好拉攏,還是靠得住的嘛。


    “女俠啊,你幫我把這小子擒住,我給你一百金的酬勞!”


    女俠並不迴頭,隻是頗有玩味地道:


    “才一百金,你的命就隻值這麽多?”


    魏無忌心理咯噔一下,莫非這丫頭片子看出來自己剛才撒謊,知道他不是個被搶劫的商人?


    雖然如此,他仍是信誓旦旦地道:


    “我的命何止千金,要知道我可是夢想著成為陶朱公、白相爺那樣的大商人!可是這個下作的殺手,他的命最多值十金!這一百金,是買他的命!”


    言出如此,魏無忌自己都覺得這吹比吹得有點大了,陶朱公就是範蠡,在越國當官當到頂,後來不做官了去經商,富有四海,而“白相爺”則是魏國丞相白圭,是個以大商人入相的奇葩。


    “哎呦喂……你這還真是胸懷大誌啊,那你要給我起碼一千金才行。我賺的是救你的錢,不是殺他的錢。”


    女俠一手握劍,緩緩轉過身來,把後背留給殺手,魏無忌看得心頭大急,在這“俠客pk殺手”的關鍵時刻,自家的英雄怎麽背對著敵人了,這不是找打嗎?


    再者,這死女人坐地起價,恁地可惡,救人一命就要收一千金的報酬?我拿錢砸死你啊!


    但是,在無忌看到女俠正臉的一瞬間,頓時兩眼放光,剛才的腹誹啊、吐槽啊全都跑得幹幹淨淨。


    他甚至忍不住傻笑起來,癡漢似地道:


    “你那麽好看說什麽都對!一千金就一千金!”


    原因很簡單啊,因為這女俠長得實在夠靚!


    臉型是最好看的鵝蛋臉,一雙大眼睛黑的發亮,透著一股子野性和不羈,再加上小麥色的肌膚……嘖嘖嘖,這種顏值與野性俱全的女人,就算放到後世都屬罕見,何況是在這個男權社會、視女人如花瓶的古代戰國?


    魏無忌毫不猶豫地承認自己是外貌協會,而且絲毫不以此為恥。


    觸到無忌餓狼般的目光,女俠警惕地後退了兩步,忽然麵露疑惑之色。


    無忌正興奮地搓手,一邊搓掉一堆大大小小的泥球一邊說:


    “女俠啊,請你快點出手,隻要抓住這個殺手,我這次經商丟失的財貨有可能找迴來的,到時候就能給你個首付款了。”


    說罷,他抬頭望向殺手的方向,竟看到空空蕩蕩,連一個人影也沒了。


    女俠有感於無忌的遲鈍,用看白癡一樣的慈祥目光打量著無忌,解釋道:


    “他已經跑了。”


    “嘎?”


    “他跑了,不戰而逃,就在我轉過身來的時候。”


    女俠的語氣風輕雲淡,似乎是不把這當迴事,但魏無忌聽了卻是心頭狂跳,後怕至極。


    那個殺手不惜追殺他一天一夜,本是誌在必得地取他的性命,為何在此時輕易地退走了?


    女俠的出現是偶然?還是刻意的設計?


    想到這些,魏無忌連望向女俠的目光都變得冷冽了。


    但是這些懷疑,這些推測卻是完全不能說的,隻因魏無忌的性命正掌握在她的手中。


    正所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著實蛋疼”!


    魏無忌歎了口氣,頗為遺憾地道:


    “天殺的殺手,竟然跑這麽快!下次見到一定要抓住狠狠地鞭屍三百下!”


    然後又迅速在臉上堆起笑容:


    “多謝女俠救命之恩,請你再辛苦半天,護送我迴到大梁,便可兌現那一千金了。”


    魏無忌的心在滴血……


    一千金是個什麽概念呢,十戶中產之家的財產總和。所謂中產之家,折算到新世紀的標準,當然是有房有車,家庭成員總年薪超過30萬,每戶資產在500到1000萬,而一千金,就相當於這些乘以10。


    魏無忌雖是個王子,卻是並未舉行成人禮的小王子,根本就沒有自己的資產,生活費基本上月月光……上哪弄一千金給這丫頭片子去?


    可惜女俠聽不見魏無忌的心聲,隻是露出了一個迷人的微笑,拍了拍手道:


    “很好,那出發吧。”


    她熟練地把食指放進嘴巴裏,拉了個嘹亮的流氓哨,不遠處的草叢中頓時一聲馬嘶,一匹雄峻挺拔的紅馬從草叢裏站起來,嘚嘚地小跑過來了。


    無忌見獵心喜,卻並非是因為他懂得相馬,而是想著什麽“兩人共乘一騎”、“耳鬢廝磨”之類的東西,忍不住心頭發癢。


    誰知女俠利索地跳上馬背之後,緩轡而行,把無忌晾在了原地。直到走出三丈開外,女俠才迴過頭來道:


    “你快跟上,不然別怪殺手再追過來啊。”


    “哈?你騎馬,我走路?”


    無忌忍不住吐槽。


    “那不然嘞?”


    女俠亦是理直氣壯。


    三分鍾後,魏無忌拿著女俠的劍鞘當拐杖用,在後麵吭哧吭哧地跟隨,還得時不時地被吐槽“你好慢啊”、“你的腿好短啊”、“能不能走快點”之類的。


    這小娘皮,有本事我騎馬,你走路啊!


    日頭西斜之際,兩人終於看見了大梁城巍峨的城郭。無忌也已經腳底磨得起泡,累得差點要口吐白沫了。


    入城之後,太陽恰好沉入地平線,城門也在兩人身後隆隆關閉。


    “你安全了,我走了。”


    女俠轉身要走,無忌連忙抓住她坐騎的韁繩:


    “等等!怎麽現在就走,你不要那一千金了嗎?”


    “當然是要的,隻不過我還有事,沒時間陪你叨逼叨逼。”


    “那我怎麽給你錢啊?”


    “放心吧,我會去找你的。”


    女俠輕輕一腳踢在無忌的手腕上,無忌的手臂頓時一陣酸麻,鬆開了馬兒的韁繩。


    馬蹄聲響,少女已是朝著城東的方向而去。


    無忌愣了愣,心中莫名地有些不舍,連忙喊道: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田夕!田夕的田,田夕的夕!”


    魏無忌到底還是沒明白田xi的xi要怎麽寫,但田夕這麽著急離開,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要辦?


    田夕此時正坐在馬背上哼著小曲兒,心裏想的卻是,這個魏國的小王子,長的雖然還不錯,但是人品似乎很是辣雞啊!


    還有啊,那個殺手為什麽見到她之後就跑了呢?殺手的聲音似乎也在哪裏聽到過,會是哪裏?難道她見過那個殺手?


    想了一會兒,田夕隻覺腦袋發脹,甩了甩頭發,心道先迴家再說。


    這個時候,馬兒在一座大宅的門前停了下來。


    “咦?這麽快就到家了。”


    田夕下了馬,自有仆從上前牽過馬兒的韁繩,而在她頭頂的門楣上,掛著一塊燙金的碩大匾額,赫然便是“孟嚐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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