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迴到客棧,三個學生正好下樓。

    陳晚對他們招了招手,“坐,我請你們吃早餐。”

    “過橋米線怎麽樣?還是生煎包?”

    周蜜舉手,“過橋米線,來雲南就得吃這個呀。”

    陳晚笑了笑,“也對,把事做完,有時間帶你們去吃正宗的。”

    三人都雀躍了,周蜜覺得陳老師今天心情好,好奇藏不住,“老師你昨天去哪裏啦?”

    “一個朋友家。”陳晚低頭翻菜單,“昨天你們玩的怎麽樣?”

    “周蜜買了好多東西。”陸林報告說:“都是特產,好沉,我和莫海威手都沒空著。”

    陳晚笑:“上網店買就好,直接寄迴家,東西大同小異,沒什麽區別。”

    周蜜恍悟,拍了拍腦袋,“對哦,我怎麽沒想到。”

    陸林指了指頭:“你這兒也就這水平。”

    周蜜:“去死,你聰明,你聰明怎麽不提醒我呢?”

    莫海威接著說:“因為你錢多人傻呀。”

    周蜜:“……滾。”

    聽著他們玩鬧,陳晚看了看時間,按計劃,今天去洱海。

    吃完早餐去付錢,陳晚看到櫃台上的租車廣告,問前台的小姑娘:“你們這能租車?”

    前台麻利地收錢:“可以呀,你需要?”

    “怎麽租?”

    “看你租哪一種,商務車呢,交三萬押金和身份證,日租費用是八百,中低檔的小車,押金一樣,日租400,油費什麽的都自理哦。”

    陳晚看了看車型,手指一停,“這輛有麽?”

    她看中的是一輛豐田卡羅拉。

    “有的有的。”

    陳晚迴房間換了身衣服,照舊一件白t恤,搭了件修身的薄夾克,她的隨身物件都在箱子裏,箱子帶了密碼鎖,陳晚剛準備撥,卻皺起了眉。

    箱子的鎖是四位數,她記得,最後一次關箱子,鎖上的數字是7開頭。

    現在一看,怎麽是5?

    來不及深想,周蜜在門外喊:“陳老師,我們都準備好嘍。”

    陳晚起身,背著小包就出去了。

    **

    從住的地方到洱海,一個小時的車程。陳晚設了導航,愜意地行駛在路上。

    “書上說,蒼山洱海就是生活裏的詩和遠方。”

    周蜜滑下車窗,手指伸向窗外迎著風:“書上還說,雲南有隨處可遇的愛情。”

    莫海威笑她:“就是騙你這種小女生的,什麽愛情啊,都是打著幌子的一夜.情。”

    周蜜嘖了聲,“好像你經曆過一樣。”

    陸林勸道:“過了少女的年齡,就讓人家存點少女心吧。”

    周蜜氣得伸長手,敲了下他的腦袋瓜子,“陳老師停車,把這坨垃圾丟下去。”

    陳晚單手控方向盤,“丟下去,還得負責撿迴來,不嫌麻煩?”

    周蜜吐了吐舌頭,不解氣地戳陸林的肩膀。

    風在吹,陽光也漂亮,路很順,天是藍的。

    書上說,雲南有隨處可遇的愛情。

    陳晚彎了彎嘴角,愛情未可知,但驚喜卻是真的有。

    自己開車速度快,把車停好,幾個人拿著畫板和畫畫工具步行去了景點。

    陳晚帶了隻單肩小包,空出的手幫學生拎著顏料盒。

    陳晚選了個位置,“就在這吧,山的輪廓清晰,是個畫山水的好角度。”

    莫海威卸下大背包,陸林撐畫架,周蜜拿手機四處拍照,興奮感歎:“好美啊,真是美死了。”

    陸林糾正錯誤,“死了還怎麽美?”

    周蜜白眼,“你真煩。”

    陳晚往前走了幾步,也用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陳朝陽。

    微信很快有新信息。

    “一個破湖有什麽好看的,給我充點卡了沒?”

    “沒。”

    “快充,現在。”

    “求我辦事就這態度?”

    “親姐。”

    “不夠。”

    “漂亮親姐。”

    陳晚笑著打開了支付寶。

    畫了大半天,下午四點的時候,他們收拾離開。

    大小旅遊巴士都趕在這個時間迴程。停車坪的出口窄,也沒個紅綠燈,車插車,費了半小時才挪到大路。

    進城已經夜幕降臨,陳晚帶他們吃了晚飯,送迴客棧,叮囑說:“早休息。”

    然後又去前台把車錢結了,預定好明天的。事情辦妥後,陳晚沒迴房,而是出去走了走。

    這家客棧挨著古城,夜晚

    的街道更加熱鬧,八角房頂,黑色瓦片,木門上梁的糊紙燈籠,過陣風,裏頭的燈光也跟著晃。

    陳晚背著手走得慢,宋明謙的電話來了。

    “迴住處了?”

    “對呀。”

    “在幹嘛?”

    陳晚停在一個賣燈籠的小攤前,“看燈呢。”

    宋明謙嗬了聲,“看燈?你今天帶學生出去了?你弟弟給我看了你發的照片。”

    “……”陳晚聽出了他話裏頭的意思,宋明謙永遠不會直接表露他的情緒,他總是繞著彎表達。

    商人都有這習慣。

    “你白天忙的跟超人一樣,我哪敢打擾。”陳晚順著他的話解釋。

    男人笑得低沉,“怪我的意思?”

    陳晚說:“不敢。”

    她看中一個淺橘色的長方形燈籠,拿在手裏轉了轉。

    “和你學生一起?”

    “沒。一個人。”

    “有點晚,早迴去。”

    陳晚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間,騰出另隻手研究那盞燈,“說得好像你沒來過大理一樣,九點不到,熱鬧剛開始呢。”

    宋明謙說:“你又不喜歡熱鬧。”

    陳晚嗯了聲,“所以準備換地方了。”

    “去哪?”

    她已經離開攤子,走向右邊,“……書店。”

    掛斷電話,陳晚進了家酒吧。

    **

    酒吧人不多。陳晚要了杯啤酒,一口下去一小半。

    她撐開旋轉椅,背靠著吧台,閑適地觀賞台子上的吉他表演。

    歌手是個留著胡子的小年輕,手指輕撥。唱的一首民謠。

    陳晚聽不清歌詞,拿起啤酒又抿了一口。

    手機的屏幕突然亮起明亮的光。

    陳晚接聽,“莫海威,什麽事?”

    沒幾秒,她皺眉,緊聲道:“把地址發給我,我盡快趕到。”

    周蜜不見了。

    陳晚趕過去,莫海威和陸林驚慌無措。

    “迴客棧後,周蜜非要去酒吧玩。我們本來是在一塊的,旁邊的桌在玩牌,我們就看了會熱鬧,迴去的時候,就找不到她了。”

    “酒吧裏找過了嗎?”

    “找過了,陸林守著門口,我

    就在裏麵找。還是沒找到。”莫海威的聲音發抖:“陳老師,她會不會有事啊。”

    陳晚看了看四周,一條胡同到底,沒有岔路。

    她說:“陸林你還是守在門口,萬一她出來了,就通知我。莫海威你和我去裏麵。”

    酒吧有兩層,他們找了一樓大廳,沒有見到人。

    陳晚仰頭看了圈,二樓被隔開做了包間,每一間都有門擋著。

    她拿出手機劃出號碼,遞給莫海威:“你跟這個人說,就說我遇到麻煩,讓他過來。”

    莫海威擔心:“這麽晚了,萬一他不過來呢?”

    深淺不一的光從陳晚臉上滑過。

    “他一定會來。”

    **

    這條街上的酒吧都不大,陳晚上到二樓,一共六間包房。她從最中間的開始。

    門推開,音響躁動撲麵而來,她一間一間地看,兩個小包,三個稍大的,還有一間最大的。

    一圈下來,陳晚沒有找到周蜜。

    震天的舞曲攪的人心浮氣躁。陳晚撐著欄杆看向一樓大廳,她突然轉身,目光定在最左邊的那間。

    那是最大的一間,剛才推門進去,滿屋的人,門口坐著個黃毛,很不耐煩。

    陳晚邁步,再次推開了那扇門。

    她直接走向包廂最裏麵的洗手間,洗手間的門緊閉,裏麵白熾燈的燈光透過門上的磨砂玻璃,隱晦不明。

    陳晚用力扭門把。

    “你誰啊?”包廂裏有人出聲。

    門把扭不動,她重重地敲門。

    剛才出聲的人見她不迴答,拿起麥克風:“問你話呢!”

    陳晚轉過頭,盯住說話的人,正是那個黃毛。

    陳晚的眼睛不算大,但形狀漂亮,眼角往上揚,清冷透亮很拿人,這一眼,性格裏堅硬的一部分展露無遺。

    黃毛咽了咽,沒再吭聲。

    陳晚看著這扇門,突然一腳踹了上去。

    一下,兩下,三下,越踹越用力。

    酒吧的門質量都不好,年久舊損,第四下的時候就被踢開了。

    門板彈在牆壁上砰砰響。

    “陳老師——!”周蜜失聲疾叫,掙脫鉗製撲了過來。

    陳晚迅速掃了一眼她的衣服,還好,是完整的。

    周蜜一臉的淚,哭得抽不過氣。

    “他們不許我出來,捂著我的嘴,扯我的衣服……”

    周蜜泣不成聲,陳晚把她擋在身後,洗手間裏的兩個男人,正慌亂地係皮帶,其中一個個高的指著周蜜,“說好了玩遊戲,玩不起就算了!”

    “我不上來,是你們硬拉我上來的!”周蜜氣的渾身發抖,嗓子都喊嘶了。

    “你這麽大個人了,誰拉得動你啊,都是出來玩的,裝什麽裝?算了算了,都走都走!”

    高個男剛走一步———

    陳晚伸長右手,“啪”的一聲拍向門框,把門給堵住了。

    “誰捂了她的嘴?”陳晚聲音平緩,她的眼光太過直白,裏麵像有清冷的霜,一點一點能把人凍住。

    高個男被她盯得心裏犯怵,大聲說:“我捂的。”

    陳晚看了眼周蜜,周蜜咬著嘴,點了點頭。

    陳晚明了,突然抓住高個男的手腕,再捉住他的兩根手指,狠狠地往後一掰。

    毫無準備的男人,疼得嚎叫。

    “我□□媽!臭婊.子!”

    陳晚握住周蜜的手臂,“走。”

    其他看熱鬧的人,在高個男的這句罵聲裏迴過神,場麵頓時炸開了鍋。

    他們堵著門,把陳晚和周蜜圍住。

    “別讓跑了!”高個男氣瘋,媽的手指好像骨折了。他踉蹌著從洗手間出來,左右晃頭找東西。

    “周蜜,現在開始數五下,數到五你就跑。”

    高個男拎起一個啤酒瓶,陳晚迅速拿起酒桌上的話筒。

    離門口隻有幾步遠了,堵著門的是兩個年紀不大的小太妹,她靠近她們的耳朵,對著話筒一聲狂吼,尖銳的聲音刺穿耳膜,小太妹“啊啊啊!”的尖叫,捂著耳朵直躲閃。

    “跑!”

    陳晚拉開門,使勁推了一把周蜜,周蜜跑了出去,下樓梯的時候她滾了好幾圈,終於到大廳了,能看到酒吧大門了。

    劫後重生的快.感!

    “陳老師,我們———”

    周蜜迴頭,身後空空。

    “陳老師!”

    **

    陳晚慢了一步,被人揪住了胳膊。

    “你這女人夠烈的啊,老子還沒碰她呢!”

    高個男的啤酒瓶指住陳晚

    ,“操,我手都斷了。”

    啤酒瓶口正對著自己,陳晚神色平靜,她的嘴角一彎。

    似笑,非笑。

    高個男一怔一怔的,“……我靠!”

    手上的啤酒瓶竟被她搶了過去。

    陳晚拿著瓶子往桌上用力一敲,“嘩啦”一聲,玻璃片四處飛,瓶身斷成兩截,缺口參差不齊,尖銳如刀。

    陳晚指著男人,語氣如霜降,“我打了你又怎樣,怎麽?還想打迴來?來啊,用這個。”

    半截啤酒瓶抵在男人胸前,陳晚手指長白,卻分外有力。

    高個男懵了,咬牙罵道:“你他媽有病吧!”

    陳晚打心底的不屑,哼笑了聲,“出息。”

    “還真以為我不敢打你了,臭三八。”

    高個男操起沙發上的話筒往她頭上砸。

    陳晚捏緊酒瓶,迎麵揮了過去。

    “啊!啊!啊!”哄叫四起,卻又瞬間安靜———

    因為酒瓶和話筒都定在了半空。

    男人的手被握住,陳晚的手腕也被抓緊。

    霍星站在兩人中間,一手攔一個,燥烈的氣氛戛然而止。

    他的眼眸漆黑,稍一用力,就摘下了高個男的話筒。

    高個男抬起頭,對麵的男人巋然不動,聲音低沉。

    霍星說:“……朋友,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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