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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琳走出帳篷,抬頭看著天上的繁星,突然又笑了。她確實穿越的莫名其妙,而穿越這樣的事實又讓她十分的無奈,一個根本不應該出現的人出現了,對於周圍一切的影響都是巨大的,所以艾琳覺得,自己現在有些茫然。


    對於二十一世紀的女性來說,自由、平等和文明都是必須的,可是在這裏,似乎人命如草芥;除了為了生存的掙紮,就是為了統治的殺戮,一切的陰謀和暴虐在權勢和利益之下都變成了合法的。哪怕是泯滅人性的做法,隻要有人讚同、有人包庇,那就完全是合理的。太不可思議了!


    艾琳就那樣一直站在星空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站了多久。看上去她好像在沉思,可其實隻有艾琳自己知道,她現在的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麽想法都沒有,那是一種徹底的茫然,是把一個人二十年來的人生觀和世界觀在一瞬間徹底顛覆的過程。


    “踏踏……”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的穿來,艾琳這才迴神向著馬蹄聲的方向看過去,就聽到身後傳來了迪克的聲音:“好像是亨利醫生來了。”


    艾琳一驚之下迴頭,就看到迪克站在自己身後幾步遠的地方,臉色很平靜,但顯然也是站了很久了,因為他的眼睛裏有血絲,就連頭發都被風吹的很亂了。


    “謝謝你,迪克。”艾琳知道,迪克一定是靜靜的在身後陪著自己的。這個時候確實不需要有人安慰什麽,但是默默的守護就顯得尤為的貼心和重要了。


    迪克微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麽,而是徑直向著營地的出口走去,那幾匹馬也已經奔到了近前,最前麵的馬上確實是亨利醫生。亨利醫生一見到艾琳就向她打了個招唿,然後跳下馬來問道:“人在哪裏?我現在過去看看。”


    “在那邊的帳篷。”艾琳忙過去也向亨利醫生打了個招唿,同時艾琳也注意到了亨利醫生的用詞,他問的是“人”在哪裏,而不是問“屍體”在哪裏。雖然艾琳知道那都是指克爾麗娜的屍體,可是兩個不同的詞給人的意思卻完全不一樣了,亨利醫生的用詞起碼讓艾琳心裏不那麽難受。


    “我去看看,等一下會告訴你結果的。艾琳,你就留在這裏吧,你的臉色很不好,我想你需要休息一下。”亨利醫生來到了帳篷門口,也阻止了艾琳繼續陪著他進去。


    “亨利醫生,您不需要助手嗎?”艾琳停在了帳篷門口,不知道亨利醫生是不是怕自己心理上受不住,但如果他需要助手的話,自己還是可以勝任的。


    “不,完全不需要,相信我。”亨利醫生掀起了帳篷簾子,隨後後對艾琳補充道:“我可以先做一些初步的檢查,然後得出一個大致的結論。至於更細致的檢查則是需要很多的時間,所以現在不需要幫忙,不證明以後不需要,所以你還是應該去休息一下,艾琳。”


    “是的,我明白了,亨利醫生,如果有需要隨時叫我。”艾琳點點頭。她明白驗屍也是需要步驟的,而如果要進行專業的解剖和檢驗,先不說目前的愛爾蘭能不能達到那麽精確的解剖結果,但是這裏一個簡單的帳篷應該是沒法完成的,所以亨利醫生說不用幫忙應該是真的。


    “艾琳,你迴帳篷休息一下吧,等下有結果了我會去叫你的。”迪克看著艾琳的時候,眼睛裏有擔心和關切,但他始終都保持一種平和的語氣,甚至不帶著一點的勸慰,這樣的語氣讓艾琳感覺很舒服。而相反的,如果一個人總是用同情的口氣一再的表示過分的關心,反而會讓艾琳感覺不自在了。


    不過,迪克的好意艾琳還是決定接受,但她還是拉過了迪克,和他一起往帳篷走去,“迪克,一起進來坐一會兒吧,如果能睡著就靠在毯子上睡一會兒。睡不著我們還可以說說話。”


    艾琳沒有避嫌的意思,這裏是愛爾蘭,也不是古代中國,男女之間不必要完全劃清界限,所以艾琳把迪克完全當成了貼心的弟弟,拉著他一起進了帳篷。


    迪克也沒有反對,和艾琳並排坐在了地上的羊毛毯子上,並且拉過一條毯子給艾琳蓋在腿上,然後自顧自的靠在帳篷中央的柱子上閉上了眼睛。


    艾琳輕輕的舒了口氣,也閉上了眼睛,她能夠聽到迪克那平穩的唿吸。過了一會兒,艾琳以為迪克已經睡著了,卻聽到迪克突然問了一句:“你打算怎麽做,艾琳?”


    “什麽?什麽怎麽做?”艾琳一愣,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迪克。迪克還仍舊閉著眼睛,他沒有迴答的時候還是好像睡著了一眼,可是隻一會兒,迪克就解釋道:“你說的報仇,我想問你究竟有什麽打算?難道你真的要去冒險嗎?冒險殺死那個兇手?”


    艾琳並沒有馬上迴答,而是低下頭想了一會兒。再抬起頭的時候,她發現迪克還是閉著眼睛,那雙眼睛上的睫毛很長,乍一看上去迪克的臉上仍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一片的平靜、淡定;但是仔細看迪克的眼睛就會發現,他的睫毛在輕輕的顫動著,顯然,迪克的心情有些緊張,但是在努力的隱忍著而已。


    “迪克,有時候殺人本身不是目的,讓一個人死去的方法太多了,可是那不一定就能夠償還他犯下的罪惡。我來自一個文明的國度,我們那裏有死刑,但是有時候我也曾經想過,是不是對於所有的死刑犯都用一種死刑方法太便宜他們了?有些人最大惡極,讓他們一死了之真是便宜他們了。所以現在我來到這裏,突然發現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讓我有能力把刑罰隨意的加重或是減輕,隻要我有能力,或是我有權利,我可以讓任何一個人死。至於他死的方法,則是多種多樣的。”


    聽了艾琳的話,迪克的眼睫毛又跳了兩下,最後眼角一抽,把那雙湛藍的眼睛睜開了,深深的望著艾琳,眼底的情緒很複雜。


    艾琳忽然就笑了,伸手把迪克那被風吹亂了的頭發捋順了,然後在他那張俊臉上輕輕的拍了一下:“小子,我知道我最大的毛病就是衝動,但是我如果能夠努力克服這個毛病的話,我的腦袋還是很不錯的。至於那些欠了我的人,或是傷害了我朋友的人,我也會想去報複迴來。其手段不一定多麽的殘忍,但絕對要很惡劣。”


    迪克似乎還沒有完全明白,艾琳卻挑了一下眉毛,然後掀起毯子站了起來,在帳篷裏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把簾子掀起一角,看了看外麵已經泛灰的天色,那應該是黎明將近了。


    “看見了嗎,迪克?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們可以感受到陽光,可總是有些地方是陽光找不到的,那麽我們有什麽辦法可以讓那個地方亮起來?”


    “火把。”迪克迴答著。


    艾琳卻搖了搖頭:“我們有再多的火種,也需要不斷的添加柴火才能讓火燒起來,可是我們哪有那麽多的力氣不斷的去找柴草,把火種延續下去呢?而且總是有人喜歡黑暗,想要把你手裏的火種踩滅,這個時候,你就要找一種不會被踩滅的東西,可以持續發光的東西,讓想要踩滅它的人,自己受傷。”


    “什麽?艾琳,你說的是什麽東西?我不明白。”迪克的表情更加疑惑了,他不知道除了火把之外還有什麽東西可以照亮。


    艾琳又笑了,她暗自在想,如果是到了十九世紀以後,想必很多人都知道除了火把之外還有一種叫做電燈的東西會發光、發亮。可是現在是十三世紀,沒有人知道將來會有燈泡這種東西出現。而艾琳其實說的也完全不是燈泡。


    艾琳走出去,就看到營地外麵有個侍從守著,應該是晚上負責守夜的人。艾琳徑直過去,向他腰間的劍指了指。那個人一臉的狐疑,但最後還是把劍解下來,遞給了艾琳。


    迪克跟在艾琳的身後,不知道艾琳拿劍做什麽。但是當艾琳把劍抽出來的時候,正好天邊的第一縷曙光照射過來,艾琳稍微的調整了一下劍的角度,那到原本隻是從地平線升起的曙光就被劍身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亮。


    艾琳手裏拿著那把劍,把劍反射的光向著營地深處的角落照過去,馬上就把那個角落照的通亮。然後艾琳問迪克:“看到了嗎?這把劍一樣可以帶來光明,而且沒有人敢踩上去,那會讓他自己的腳也受傷,踩的越重,他受傷就越重。”


    “嘶……”迪克長長的抽了口氣,看著艾琳的眼睛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從艾琳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種叫做狠戾的氣勢,比以前的那種陽光般的溫暖更加燦亮,也更加使人敬畏。


    “艾琳。”這時候,亨利醫生掀起帳簾走了出來,看到艾琳就問她:“已經有了初步的結果了,你要進來看看嗎?”


    艾琳看了看那間放著克爾麗娜屍體的帳篷,然後點了點頭,跟著亨利醫生向帳篷裏走去。而迪克也走在艾琳的身後,一起進了帳篷。


    克爾麗娜的哥哥拉卡茲跪坐在地上,表情有些木然。他的麵前還是那張簡易的擔架,隻不過上麵的那塊遮蓋屍體的黑布已經被掀去了,擔架上躺著的是克爾麗娜瘦小、蒼白的屍體。


    這是自從克爾麗娜被找到之後,艾琳第一次這樣看著她。艾琳看到克爾麗娜的脖子呈一直奇怪的形狀扭曲著,軟軟的好像沒有骨頭一般歪在一邊;而克爾麗娜的表情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甚至艾琳用了很大的勁兒才分辨出那確實是克爾麗娜。


    因為那張臉已經完全脫相了,有些腫脹,五官也都扭曲變形了,不是恐怖和猙獰的麵相,但無疑是一種和活人完全背離的樣子,那種感覺艾琳形容不出來,隻能說很陰森,使人頭皮發涼。


    亨利醫生蹲在擔架旁邊,先用手把克爾麗娜的頭發又整理了一下,然後把她的頭部扶正,這似乎是對死者的一種尊重,也可能是怕艾琳突然看到這樣的景象接受不了,所以做一些簡單的修整。


    艾琳深深的吸了口氣,也在擔架旁邊蹲了下來,然後伸出她的手,握住了克爾麗娜已經冰冷的小手。艾琳不害怕,因為克爾麗娜是她的朋友,艾琳隻是覺得心痛,尤其是感覺到克爾麗娜僵硬而冰冷的手被自己握住之後,那種心痛的感覺無以複加,讓艾琳幾乎要哭出來了。


    迪克在艾琳的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艾琳點了點頭,表示會控製自己的情緒,然後看向了亨利醫生,等著他來講明結果。


    “死因是頸骨骨折,對方應該是一個力氣很大的人,一下子就將她的脖子扭斷了,而且扭的非常厲害,整個頸椎有三塊骨頭都被擰碎了,所以才會呈現這種頸部癱軟的狀態。而她的身體上也有很多處傷痕,除了手上有些擦傷之外,腹部被重拳打擊後留下兩個明顯的痕跡。”


    亨利醫生說著,把克爾麗娜身上的衣襟掀開,動作和輕柔也很恭敬,然後露出了已經呈青灰色的腹部,那上麵果然有兩個明顯的淤青,雖然重疊的部分很大,但很明顯應該是拳頭打的,而且是個男人的拳頭,那個男人應該有很大的手才對。


    “重拳的力量估計造成了內髒的損傷,所以她的牙齒和口腔裏都有血跡,是從腹部湧出來的,初步估計是脾破裂。肋骨沒有受傷,胸部也沒有明顯的痕跡,但是脖頸上有勒痕,應該是被挾持的時候,被人從身後勒住了脖子造成的。”


    亨利醫生把克爾麗娜的衣襟蓋好,又輕輕的太起了她的下巴,那軟軟的頭部幾乎又是一歪,完全呈一個怪異的角度耷拉下來,但是也露出了脖子前部那一條勒痕,也是呈青紫色的。


    “最後,我檢查出她死前應該受到過侵犯,但是罪犯沒有完全成功,因為……咳咳,因為她的身體裏沒有男人留下的那種東西,所以應該是隻進行了一半,但是遭到了強烈的反抗,大概是惱羞成怒下才一下殺死了她。也可能是重手誤殺的,可能對方沒有想要她的命,隻是想要讓她老實點而已,結果就造成了慘劇。”


    亨利醫生說的時候盡量用一些隱晦的詞,但艾琳已經聽懂了,點點頭,把克爾麗娜的手握的更緊了。


    “她的衣服幾乎沒有破損,所以我想當時的侵犯應該是匆忙間進行的,而且沒有做完。基本上就這麽多了。”亨利醫生說完忽然又想起了什麽,然後指了指艾琳拉著克爾麗娜的那隻手,說道:“還有一處,你可以看看她的手,就知道了。”


    艾琳一愣,然後把握著的克爾麗娜的手拉起來仔細的看了看。艾琳拉著的正好是克爾麗娜的右手,手上的皮膚已經呈現出一種青灰色,就連指甲都是灰色的,骨節處微微有些浮腫,看起來有些嚇人。但一時間艾琳不知道亨利醫生指的是什麽,看了一會兒之後又抬頭看看亨利醫生,用眼神詢問著他的意思。


    “看看她的指甲,裏麵有些東西,你應該可以辨認出來的。”亨利醫生說完,艾琳就懂了,拉著克爾麗娜的手,把每一根手指的指甲都仔細的看了一遍,然後深深的吸了口氣。


    克爾麗娜手部的皮膚很粗糙,指腹上有一層繭子,指尖還有幾處脫皮了,但那都不是外力造成的傷口。而她的指甲並不長,那是因為她要經常幹活,所以留長指甲根本不行。但她食指、中指的指甲縫裏卻有一些紅褐色的東西,和其他幾個指甲裏少許的髒汙不同,那顯然像是一些幹涸了的血跡。


    “這是……她抓傷了那個人?”艾琳一下子明白了,這或許就是讓克爾麗娜一下子被殺死的原因了。她被人抓住,拖到樹林裏企圖侵犯,當對方占有她的時候,克爾麗娜拚命的正在、反抗,最後用手抓傷了那個人,抓的很厲害,以至於對方的血肉都留在了指甲縫裏。


    而無疑的,那個人的力量很大,也非常的兇殘,所以被抓傷之後盛怒之下,一下子就扭斷了克爾麗娜的脖子。亨利醫生之前分析的沒錯,或許對方是重手誤傷的,原本那個人沒有想要克爾麗娜的命,起碼在侵犯她的時候不想她死,因為很少有人有那麽惡心的癖好,喜歡強奸一具屍體的。這一點,也從克爾麗娜死之後,對方馬上停止上可以看得出來。


    可是,難道說因為是誤殺就能夠抹去殺人的罪名嗎?一個鮮活的生命,不甘被人蹂躪而反抗,最後就是遭到這樣殘忍的殺害嗎!


    艾琳的牙咬的緊緊的,然後輕輕的把克爾麗娜的手在身旁放好,又親自拿過放在一邊的黑布,把克爾麗娜重新蓋住,默默的在她的身邊行了注目禮,才慢慢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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