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蕭垣翻過書頁,並未應答,臉上表情此刻卻冷硬。


    總管太監瞧著他的臉色,“宜妃娘娘來了。給您送湯,還有個香囊。”頓了頓,怕他想不起來特意提起,“娘娘說是為了感謝您上次將她從湖裏救上來。”


    蕭垣腦海中掠過一道濕透的身影,終於給了反應,嗤笑:“高鵬,你日子是不是過得太清閑了,居然還做起給後妃牽橋搭線的活。”抬起眼眸,眼底暈著血絲,明顯心情不愈。


    總管高鵬早已習慣陛下這模樣,嘿嘿笑:“奴婢這不是瞧您剛被大臣氣著,正好宜妃娘娘過來,想著讓您放鬆一下嘛。陛下您要不要看看,總歸是娘娘一片心意。”將東西提著上前。


    蕭垣冷笑:“高尚書的女兒,跟他一丘之貉。”目光卻不經意落在湯罐和香囊上。


    看到香囊上的蘭花,眼神一滯。


    高鵬時刻觀察皇帝的表情,自然注意到他的變化,望著他小心試探:“陛下,奴婢瞧著宜妃娘娘的手藝比宮裏的繡娘還要好,您瞧瞧看?”


    蕭垣眯眼盯著香囊,看他一眼,淡淡嗯了聲。


    高鵬立刻雙手捧著香囊遞過去,皇帝接過打量,上好針線勾勒出的蘭花格外逼真,淡淡的紫花瓣,配著綠色的葉子,猛一瞧和他母妃繡的十分相像。


    可用的是上好的宮廷錦布,繡工也了得,而他母妃卻是衣服裁下的布料,手藝也沒宜妃那麽精湛。


    嘴角嘲諷勾起,世家大小姐終究不可能和他母妃繡的一樣。


    瞧著差不多實際上天差地別。


    不過想起上次宜妃落水,也讓他聯想到了母妃,同樣的粉衣和秋日,和他夜晚日日夢到的一模一樣,心想,到底是巧合還是這宜妃查到了什麽,故意做下這些。


    不管怎麽說,這宜妃膽子愈發大了。


    這些世家女子心思果真多過篩子。


    心底無趣,準備放下,這時鼻尖卻隱隱聞到一縷淡淡芳香,似乎在哪裏聞過,微微蹙眉,忽然想起那夜在翠微宮,他突然犯頭疾,神誌不清掐住宜妃,當時似乎在她身上聞到過。


    清香隱隱約約。


    等他醒來她在他手上已經奄奄一息。


    盯著香囊,可如今聞著和那日香味一樣,可又覺得有些不同,不過他在意的還是上麵的蘭花,以及宜妃的目的……


    高鵬見陛下居然盯一個香囊那麽久,止不住感歎,看來這宜妃在陛下這裏果真不同,方才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現在卻拿著香囊不放,暗想,陛下明明特別討厭林尚書,對這女兒卻不一樣。


    不過以陛下的手段,對付一個尚書還不簡單,倒是這宮裏恐怕日後要不同了。


    心中打定主意:“陛下,娘娘還在外麵等著,今日風大,娘娘上次落水剛剛痊愈吹久恐怕再次得病,可要請娘娘進來?”


    蕭垣瞧著他殷切的模樣,知道是自己的行為給了他錯覺,不過看了眼香囊,點點頭:“正好,朕多日有些日子沒聽她彈琴了。”


    正好讓他看看,她打的什麽主意。


    高鵬震驚抬起頭,有些不敢相信陛下叫宜妃娘娘進來,居然是為了彈琴折磨人!!可陛下不是對宜妃不同嗎。


    蕭垣掀起唇:“怎麽?”


    高鵬連忙低下頭:“是,奴婢這就去將娘娘叫進來。”心想,彈琴就彈琴吧,興許真是宜妃琴藝太好,吸引了陛下呢。


    林芝和小太監鬆子在總管太監進去後就忐忑等待,主要是鬆子忐忑不安,林芝默默算著,隻要高總管將香囊送到蕭垣麵前,他看一眼,就會注意到,不過她不可能一模一樣進行複製,不然最後皇帝想起她就想起母妃,那可就完蛋了。


    攻略也別做了。


    所以目的是為了讓他懷疑她的目的,然後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叫她進去。


    進去了,她就有機會。


    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殿門終於開啟,高總管走過來,笑嗬嗬道:“娘娘,陛下請您進去。”


    林芝眼睛一亮,臉上露出喜悅的神色:“真的?多謝公公替我在陛下麵前美言。”但突然頓住,猶豫問,“不知陛下心情如何。”


    太監總管看她開心又不安的模樣,想起陛下叫她進去彈琴,眼中快速閃過一抹憐憫,然後笑道:“陛下心情還可以,不過娘娘您自己也要多注意,別忤逆陛下。”


    林芝連連點頭:“好。多謝公公提點。”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殿內。


    不遠處,早就到了,一直遠遠觀望的綠茹等人,方才看到林芝和值守太監套近乎,等到高總管出來從她手中接過東西進去,心想既然把東西給了為何還不快迴來,杵在那裏做什麽。


    莫非還要進去麵見陛下嗎。


    現在見她真的進去,幾乎都頭一暈,綠茹都忍不住皺眉,這三小姐真是不知自己幾斤幾兩,居然如此膽大。心想,若是這次被陛下發落,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在宮裏香消玉殞,她得早些傳信給睿王和小姐。


    綠蓉氣得發抖:“完了,她肯定會被陛下責罰,我們都完了。”忽然她看向綠茹,在她察覺前收迴視線。


    不行,她得盯著綠茹,萬一綠茹給小姐傳信,她得看她寫了什麽,保證自己安全出宮。


    禦書房內,林芝進去,就看到寬闊的大殿內,蕭垣坐在盡頭的龍椅上,一襲黑袍,手中拿著本書在看。


    高總管小聲迴稟她到了,林芝跟著行禮。


    “嗯,開始吧。”蕭垣說。


    林芝正疑惑,高總管看她一眼,進旁邊的內室取了一架古琴過來,擺在皇帝前方,道:“娘娘,陛下讓你彈琴。”


    林芝表情有些空白,下意識看向蕭垣,他看著書並未看他們。


    深吸口氣,走到殿中央開始彈琴,邊彈邊懷疑,難道自己的計謀出現了問題,還是這蕭垣油鹽不進,除非直接鑽他心裏,不然一點辦法沒有?不禁懷疑起自己。


    一曲接一曲,準備彈第五曲時,他突然開口:“好了。”


    林芝頓住,疑惑看過去,就聽他頭也未抬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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