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伯嗣這一死,給子女造成很多不便。


    譚柳兒倒有些開心。


    葛仲嗣本來還有十個月才退休,葛伯嗣這一死,他得守孝一年,跟提前退休沒區別。


    臨近入冬,吳子易派人送來南邊的水果和其他一些物資,來人還給粟倩捎了一封信,是杜雲嵐迴複粟倩前段時間寫給她的信,說是讓來人將吳音容三姐妹接進京城。


    信雖沒明說接三姐妹去京城什麽事,知情者卻都心照不宣,粟倩是想借著吳子易的勢在京城給女兒們找門好親事。


    潘氏並不讚同粟倩的做法,吳家不止在良平鎮,就是在本縣,本府,都能借李子易的勢做個滋潤的地頭蛇,一旦進了京城就不一樣了。


    吳子易隻是個從三品將軍,京城貴人滿地都是,就是真的給吳音容她們找到所謂好親事,生活也並不會如想象中那麽好。


    一番道理講下來,吳音容和吳音華聽不進去。


    吳音容自願去京城,說是為人要思進取。


    吳音華隻覺得京城神秘,單純就是想去玩一玩。


    兒孫自有兒孫福,強加阻止隻會事與願違,潘氏隻得罷手,內心隻祈禱孫女去了京城能少受些苦。


    吳子揚去吳麗翠家接吳音薇,吳音薇不願去京城,沒跟著吳子揚迴家,而是跟隨吳麗翠夫婦來到良平鎮學習經營暖棚。


    葛凱琳每天陪著葛天俞,見葛天俞總也提不起精神,心裏著急,找話來刺激:“爹爹,娘昨天暈倒了。是不是有孕了,書裏說有孕的人可能會突然暈倒。”


    葛伯嗣臨死來這一招,吳麗梅擔心丈夫,憂心兒女,本就心神煎熬,雖有譚柳兒和葛麗娥幫她分擔許多事,她到底精神上還是承受不住。暈倒在漁場牆外。醒來後一遍遍囑咐,不能讓葛天俞曉得。


    葛天俞心裏一痛,這些日子他哪有心情和妻子同房。就是他身體和心情都好的時候,妻子忙碌一天晚上也懶得動彈,何況是這種情況下,妻子怎麽可能懷孕。


    見葛天俞不說話。葛凱琳另找話題:“爹爹是不是嫌女兒又醜又沒用,才不跟女兒說話?”


    女兒有一段時間沒有說過這種蠻纏話了。葛天俞將眼神放在女兒臉上,發現女兒臉上的血瘤淡了不少,原先變形的嘴鼻也大有改變,驚訝中他問葛凱琳:“你有沒有照過鏡子。”


    葛凱琳搖頭:“每天起床後。劉媽會給女兒紮辮洗臉,沒必要照鏡子。”


    她擔心葛天俞,早上睡醒就催著劉媽快點為她梳洗好。急匆匆過來陪爹娘吃飯,吳麗梅離開後。她就陪葛天俞說話,雖然葛天俞大多數時間閉眼不語,她依然堅持這樣做。


    葛天俞又問:“劉媽有沒有說你越來越好看?”


    “有,天天說,”葛凱琳笑道:“不過女兒有自知之明,劉媽隻是為哄女兒高興而已。”


    身為生身父親,卻不如一個下人關心女兒,葛天俞自責,喚人搬來畫架要給女兒畫像。


    葛凱琳自然欣喜,哪怕自己容貌不適合做模特也無所謂,爹爹難得願意動一動,要是能促進爹爹的病就此好起來,豈不更好。


    吳麗梅迴來見父女兩人這架勢,也欣喜不已。


    葛天俞心酸,沒提吳麗梅暈倒的事,隻是喊吳麗梅坐在自己的位置,將畫筆讓給妻子,自己坐在妻子身邊看妻子給女兒畫像。


    吳麗梅卻半天沒有下筆,她也發現了女兒容貌的改變,內心自責疏忽了女兒。


    畫像還沒完成,葛凱武放學迴來,匆忙跟爹娘問候一聲就迴了自家屋內。


    葛凱琳疑惑,五哥好像在躲避什麽,就叫喚:“五哥,今天爹娘給我畫像,你也一塊來吧,五哥長得俊美不凡,要是不留下畫像,長大後迴想起來豈不遺憾?”


    葛天俞夫婦聽著也笑。


    小兒子自小性子討喜,不僅天生手巧,而且嘴巧會哄人,高興時誇誇其談自命不凡,姊妹裏他和葛凱琳最要好,女兒嘴巴也是個不饒人的,兩人在一起經常互相捉弄,倒顯得親近。


    喚了幾聲葛凱武都沒應,吳麗梅笑道:“別再叫喚了,說不定你五哥又在研製什麽新鮮東西,不想分神。”


    葛天俞卻覺出不對勁,進了葛凱武的屋裏,很快傳出怒吼:“這是哪個幹的?”


    “是兒子不小心自己摔傷的。”葛凱武辯解。


    聽著底氣不足,語氣又似充滿委屈。


    吳麗梅和葛凱琳趕緊跑進去,看清葛凱武的狀況,頓時心底抽痛,葛凱武滿臉是傷,顴骨處已淤腫,顯然是和人打了架,而且還不止是和一個人打架。


    吳麗梅拉過葛凱武細看,問:“這到底是怎迴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嗬嗬,沒事,小孩子打鬧而已,嘶——”葛凱武本想笑著安慰爹娘,卻扯痛傷口,頓時抽氣皺眉。


    “順生呢,主人受傷,他哪裏去了,水月,去找順生過來,我要問他,五少爺到底是怎麽受得傷,要敢虛言,重重懲罰。”葛天俞怒聲吩咐。


    他知道兒女會受父親棄絕自己的牽連,想著也就是些冷嘲熱諷而已,卻沒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


    小兒子雖不滿九歲,在練功上他卻要求嚴格,小兒子本身又心思靈巧,一般的成年護衛要想單獨製服小兒子也要費一番心思,今天看見小兒子傷成這樣,可想而知他病著的這些日子小兒子受了多大的委屈。


    吳麗梅在給葛凱武上藥,聽到爹爹的吩咐,葛凱武忙道:“爹爹不要為難順生,他比我受傷還重,已爬不起來,我告訴爹爹實情就是。這段時間我天天和人打架,隻是爹爹養病。娘親繁忙,我不忍爹娘擔心才沒說,我沒事,我是受傷了,可他們也不比我強到哪裏去。”


    葛天俞痛聲問:“是不是因為爹爹被棄絕的事?”


    葛凱武安慰:“爹爹不要難過,我年紀雖小卻也記得小時候的事,分得清楚是非。這事不是爹爹的錯。是那些人黑白不知,跟著胡吠亂咬,我不怕。”


    葛天俞心裏五味雜陳。攬過小兒子端詳片刻,轉身出屋。


    迴屋後和吳麗梅商量:“咱們搬家吧,搬遠一點,你我已經這樣了。受不受牽連無所謂,可孩子不能就這樣過下去。凱文少年老成,不用太擔心,凱武還太小,受這事的影響較大。長此以往,孩子性子必會扭曲,凱琳是女兒家。婚事必受牽連。”


    吳麗梅點頭:“我原本也有這想法,怕你傷心沒敢提。你既然想通了,明天就去找嬸娘,一概事物交給嬸娘打理,有叔父在,嬸娘心思放開,咱們不用擔心。”


    “有沒有想過去哪裏?”


    “隨你去哪裏都行。”


    “去吉樂鎮吧,那裏是你舅家的地盤,你也好過一些。”


    “還是去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吧,孩子避免重受傷害,你也不必處處受我娘家掣肘。”


    “我沒事。”


    “這次聽我的,好不好?”


    夫妻倆商量好搬家的事,第二天帶著葛凱武和葛凱琳一起迴了村裏。


    譚柳兒一家雖然舍不得葛天俞離開,卻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


    葛仲嗣怒問打人者是誰,葛凱武一個一個數過來,首惡就是史樑,葛仲嗣提鞭怒奔而去。


    打理生意他不擅長,打人他是行家裏手。


    葛天俞夫婦擔心葛仲嗣再惹出事來,譚柳兒笑著擺手:“隨他吧,他這些日子呆在家裏閑得發悶,整天纏著要和我比武,這下好不容易他找到樂子,我也樂得清閑。”


    葛仲嗣倒也沒真打人,而是將打人者家長一個個揪上大街,當眾嚴加訓斥,說什麽教子無方,小則亂家,大則禍國,並讓史老爺自打嘴巴,其他家長效仿。


    一般的老百姓搞不清官階,葛仲嗣也懶得解釋,對外就自稱是捕快,其實他是正經朝廷護衛,雖隻是六品,當街訓斥烏合之眾卻也不算逾越。


    敢挑釁葛凱武的孩子,家裏在本鎮也是地位不一般,這些家長平時耀武揚威,今天好端端被人從家裏揪出來當街教訓一通,還無可辯駁,那臉可是丟盡了,肚裏憋氣,迴到家裏對子孫自然沒有好臉色,


    尤其是史樑,一而再挑釁葛家,如今竟惹得人家找上門來侮辱,史老爺迴到家裏對他就是一頓毒打,旁邊還有眾侍妾煽風點火,要不是史夫人拚命護著,史家差點自斷香火。


    得知外孫被欺,女兒竟要逼迫離鄉,吳家恨得無名火怒起,將那些挑釁葛凱武的人家裏賴以生存的事一通亂攪,自此,良平鎮有不少富戶敗落。


    葛麗娥知道了大哥大嫂要離鄉,哭著非要跟隨,吳麗梅勸她,離鄉本就為避葛伯嗣留下的陰影,難免不會被落腳處的居民知曉底細,她好好的一個女兒家,沒必要跟著受這份牽連。


    葛麗娥不管,抱住吳麗梅哭求,吳麗梅怎麽勸葛麗娥都不撒手,吳麗梅隻得答應。


    這裏葛麗娥剛得安撫,那裏葛麗屏也說要跟著走。


    吳麗梅問葛麗屏為什麽,葛麗屏苦笑,她也是為避開以往的陰影。


    葛睿豪自小和葛天俞相隨,這次也要和葛天俞不離不棄,葛天俞去哪裏,他就去哪裏。


    葛天俞苦笑,自己這又不是去遊玩,還帶著一大幫人。


    葛天俞年輕時候喜歡遊玩,曾和葛睿豪說過,要是能在曠野中找到一片依山傍水的天地,生活起來必然怡然自得賽似神仙。


    那時每次迴到家裏,葛伯嗣除了關心葛天俞的薪銀,就是一味挑剔吳麗梅,葛天俞一旦迴房,董氏就在院裏咒罵不停,葛天俞心裏煩悶,舍下相見不到半天的妻子離家而去。


    成親幾年吳麗梅都沒有身孕,葛伯嗣就以此為理由,要葛天俞休了吳麗梅。


    想起這個,葛天俞內心慘笑,自己整天不歸家,夫妻不同房,妻子哪來的身孕。


    遊曆時,葛天俞倒是看中過一片田地,平坦坦一大塊,緊鄰河流,不遠處有山,山不算高也沒野獸,隻是離村鎮較遠,荒蕪無人經營,他和葛睿豪說起,葛睿豪也還記得那片田地。


    葛仲嗣讓葛天俞安心養病,他和葛睿豪先去查看。


    那天發現葛凱武受傷後,葛天俞就不再讓葛凱武上學,他自己在家裏教導,吳麗梅處置離鄉前的一應事務。


    家裏的奴仆,挑買時大多選的沒有家室的人,即便奴仆後來成親,也是由主人家指配,沒有外事牽掛,吳麗梅打算全部帶走。


    周漁一家是全家一同被買下,周大曉已學到周漁的全部本事,吳麗梅將周大曉和二丫兩口子留下打理漁場,周漁和家裏其他人一並帶走。


    劉媽一家,留劉媽的兒子和兒媳經營吳麗梅的陪嫁田地,劉根與劉媽,還有劉勤劉耕兩對夫婦跟隨,劉媽的另外三個孫女跟隨她們爹娘,將來長大,差事聽由譚柳兒安排。


    郭四娘自願跟隨吳麗梅走,麗衣坊留兩個婆子經管,有事盡可請示譚柳兒做主。


    良平鎮及周圍城鎮的所有鋪子生意,都交由譚柳兒管理。


    葛仲嗣和葛睿豪走時,葛天俞夫婦已交代,要是買那片田地有望,附近城鎮要是有合適的鋪子就先買下,也好臨時居住。


    將一切事宜安排好,葛仲嗣和葛睿豪還沒迴來。


    現在已是冬天,縱使那塊田地買下,建造房屋也得等到開春,所以葛天俞一時也不急。


    吳麗梅將外事處置妥當,開始清點整理財物,劉勤家的來報,王家夫人來訪。


    這王家夫人不是別人,正是來向葛麗娥提親的王家男兒王鴻彬的母親。


    王家是吳麗梅舅家的親戚,平時葛家和王家多有來往,排起輩分來,王家夫人還是吳麗梅的長輩,吳麗梅親自出迎:“這段時間家事事多,沒去看嬸嬸,倒勞煩嬸嬸上門。”


    王家夫人為人利落:“早就想來看你,知道你事多心煩,就沒來打擾。昨天鴻彬從盛城迴來,說是聽凱文說你要搬家,催我來重提親事,我就是想問一下你家麗娥怎麽想的?”


    “嬸嬸親自上門提親?”吳麗梅訝然。


    “嗬嗬,是呀。”王家夫人端起茶來一飲而盡,可見是路上走得很急。


    吳麗梅試探:“上次上門提親,也是鴻彬的意思?”


    王家夫人幹脆道:“我家鴻彬喜歡麗娥,他自己相貌普通學問一般,而且以我家的狀況,沒法讓麗娥過上像你家這種富貴日子,他怕麗娥看不上眼,心裏一直猶豫。


    才藝大賽後,來你家提親的比以前更多,他心裏著急,和我說起,我知道你不是那種隻在意家境之人,就托媒上門,誰知道你公剛好會過世。”


    原來如此,吳麗梅歎道:“麗娥要守孝三年,別人家都已不再提,你不怕耽擱鴻彬?”


    王家夫人笑:“你家麗娥我也喜歡,鴻彬自己又願意,我怕個什麽。”


    吳麗梅還是不放心:“曆來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由得鴻彬自選婚事?”


    王家夫人知道她有所顧忌,幹脆竹筒倒豆子:“行了,你我都不是死守規矩的人,就不要再彎彎繞繞了,你看我家鴻榜和鴻忠,哪個不是自己相中親事,再由我去托媒提親。


    守孝三年又怎麽樣,男兒家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計較,幹脆別去禍害人家女孩子。


    再說你公公做的那惡心事,我又不是不知內情的人,也虧得麗娥從小由你調教,要真是在你公婆教養下長大,還不知會變成什麽樣子,看麗屏就曉得。”


    “噗——”躲在內室的葛凱琳噴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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