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麗娥跟葛凱茜很有默契,繡的景物都是對方認真刺繡的情景,兩人同時進入決賽。


    和昨天那一撥進入決賽的人一起,總共三十人,有二十五位“舍”者,包括沈蠻珍,其他五位是“非”者。


    大賽第二天下午跟第三天一整天,都是繡藝決賽時間。


    跟前幾場比賽相比,決賽條件放的很寬,刺繡用的材料,賽手去庫裏自己選,隨你休息多長時間才開始刺繡都行,刺繡中間也能自行休息,隻是不得離開賽場。


    下午時間到,繡品由評判收上統一保管。


    大賽第三天賽時開始,賽手再來領迴自己的作品接著刺繡,至於繡的內容也不做限定,隨你自由選題,最後和大賽開始時預交的賽品綜合評判,選取前十五名。


    葛凱琳痛恨自己過於準確的生物鍾,卻又無力抵抗,隻得和第一天一樣迴家睡覺。


    不知為什麽,這幾天她的午睡時間越來越長,大賽第二天竟睡到晚飯時間,要不是怕她餓著,吳麗梅使勁晃醒她,她還不知要睡到什麽時候。


    睡前,葛凱琳一再強調,要娘親記得早點叫醒她,她要去看小姑和三姐決賽。


    葛凱琳醒來時,已是大賽第三天下午,葛凱琳還以為自己隻睡了一兩個時辰,除了覺著饑腸轆轆外,沒覺出異樣,稍吃了點東西,就催著娘親快點去賽場。


    到賽場時才發現不對,怎麽這麽短時間,賽手竟會繡出大幅作品,有人已開始上交,而且人數已不足三十。難道這半天時間有幾個人被取消資格?


    待評判宣布大賽時辰已到,所有賽手停止刺繡,聽候評委一一評判,葛凱琳不得不相信,自己整整睡了一天。


    葛凱貞笑葛凱琳,這麽能吃能睡,早晚會變成肉球。


    葛凱琳埋怨吳麗梅不守信。沒喚醒自己來觀賽。


    吳麗梅笑道:“也曾刻意叫喚過你。你隻顧唿唿大睡不理會,你二祖母說是你這兩天太興奮以至於累著了,讓隨你睡。要是你今天再不醒,我也會想法喚醒你。”


    葛凱琳嘟嘴扭頭接著觀賽。


    葛麗娥和葛凱茜都用了自家拿手絕技,雙麵繡法。


    葛麗娥到底沒忍住,還是繡了給葛凱琳看過的那副“長嫂教姑”圖。隻是原圖稍有修改,背景改為白天。畫麵也改為遠景,這樣的人物麵目表情就顯得模糊些。


    反麵是兩字浮出水麵:慈母。


    葛凱茜繡的正麵是葛凱琳荷包上的“彩星”,畫幅較大,花草也更繁複。比葛麗娥繡的荷包上的彩星要精致。


    反麵是葫蘆棗樹,枝葉繁茂,果實累累。樹葉邊沿鋸齒清晰可見,棗子引人舌下冒酸水。兩麵繡起來都相當費神。


    最終,十二歲的葛凱茜獲繡藝比賽第一,第二名是鄰鎮一名二十歲的富家媳婦,十五歲的葛麗娥獲繡藝第三名,三合一比賽第一名,第四名是一名“舍”者,第五名是這次繡藝賽手中唯一的中年婦女。


    其他十人都是未婚“舍”者,沈蠻珍得第十三名。


    評判從第一名開始宣布名字,葛凱茜和葛麗娥的名字剛被宣布,就分別被家人帶離賽台。


    從第四名開始,宣布一個名字,台下人上來搶一個,最後台上隻剩沈蠻珍。


    那位中年婦女倒是沒人搶,以她這個年齡,做妾肯定是不行,繡藝這行太費眼力,接近四十歲做工年齡也已偏大。


    不過,有不止一人在台下詢問她,願不願入府做女紅教習,要是她願意,府上願意奉養終老,這倒是意外之喜,中年婦女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還能找到養老的地方。


    相貌是爹娘給的,自己尊母命參賽,卻沒想到拿了名次也沒人要,沈蠻珍眼淚直流,看著也真是可憐。


    葛家人雖也有同感,卻也不會為此濫發同情心,領著葛凱茜和葛麗娥去領獎。


    頭獎有三十兩銀子,第三名也有十兩銀子。


    所以,葛凱茜能領三十兩銀子,葛麗娥則有四十兩銀子,兩人都是興高采烈,雖然葛家並不缺銀子,可這銀子的意義非同一般。


    大賽結束第二天起,葛家就門庭若市,媒人接踵而至,是為葛麗娥和葛凱茜提親的。


    葛麗娥正是婚配適齡,葛凱茜也隻有三年就能成親。


    葛凱賦和葛凱文十三歲,離成親年齡隻差兩年,家裏有適齡女兒的也來湊熱鬧,甚至有人連葛凱貞和葛凱武都瞄上了。


    譚柳兒果斷告訴來人,葛凱賦和葛凱文正在讀書,不知前程怎麽樣,親事晚兩年再說,葛凱貞和葛凱武還小,親事先不做考慮。


    葛凱琳這幾天更能睡,原本白天隻是吃過午飯才會犯困,這幾天卻是整天昏昏欲睡,早起練習五禽戲和甩針的時候也無精打采,除了飯時被劉媽叫醒吃點東西,其他時間都在睡覺。


    葛天俞和吳麗梅隻顧忙著應付媒人,劉媽將葛凱琳的情況稟報主人家時,夫婦兩人才覺得葛凱琳確實不對勁,葛天俞擅長治療外傷,對女兒的境況也是束手無策,趕緊找來譚柳兒。


    譚柳兒反複給葛凱琳診過脈,失笑:“隻是秋乏而已,凱琳的體質本就有異於常人,小小人兒每天倒比大人還忙,秋天反要還夏債,由著她睡就是,隻是不要餓著,飯食要易消化。”


    女兒既然沒事,葛天俞夫婦細細囑咐劉媽一番,又開始日常的繁忙。


    暑假結束,葛凱賦、葛凱文、緒祥一起返迴盛城。


    葛家戲院除了學堂休息日外,白天已沒了說段子的時間,葛麗娥一改每天去聽書的習慣,整天呆在家裏,卻有些心不在焉。


    葛天俞和吳麗梅詢問她對自己婚事有什麽想法,她隻說隨大哥大嫂心意。自己並不上心。


    葛天俞氣極發火,葛麗娥還是不肯多說。


    吳麗梅想起葛凱琳曾經睡前的一句嘟囔,和葛天俞說起,兩人細細商量過,決定女兒家的心思還是當大嫂的來問好些。


    吳麗梅沒和葛麗娥繞彎子:“你已經長大了,凡事已不需要大嫂逗哄,我來問你。前些日子你每天去聽書。是不是心裏對郭惠庭有意。”


    自己的心思被大嫂說中,葛麗娥愕然,一時不知怎麽迴答。


    看葛麗娥的神情。吳麗梅明白被自己說中了,道:“郭惠庭是我看著長大的,勤勉孝道,小小年紀。為了養活他娘什麽苦都不怕,他娘來咱家說書以來。哪怕每天有護衛接送,他還是親自跟隨,他娘生病時,不顧人家笑他讀書人從藝。替他娘說書,郭惠庭確是一個好孩子。”


    葛麗娥低頭,內心有絲絲甜蜜。大嫂說的,正是她覺得郭惠庭的優異之處。


    “不過。”吳麗梅歎氣:“別怪大嫂潑你冷水,郭惠庭雖好,卻不是你的良配。”


    “為什麽?”葛麗娥不明白。


    大嫂將郭惠庭一頓好誇,卻又說出這樣一句話。


    “大郎,進來吧。”吳麗梅對著屋外道。


    隨著吳麗梅話音落,葛天俞進來,臉色凝重。


    葛麗娥問葛天俞:“大哥,為什麽大嫂講郭惠庭不是我的良配。”


    葛天俞凝視著妹妹,一時不忍開口。


    葛麗娥使勁搖晃葛天俞的手臂,催問為什麽,葛天俞艱澀道:“郭惠庭自小和他娘相依為命,時刻伺候娘親已成了習慣,容不得他娘親有半點不適,將來他就是娶了妻子,必定還是以他娘親為重。”


    葛麗娥還是不明白:“這有什麽不對的,朝廷本來就以孝治國。”


    葛天俞心痛:“孝是沒錯,要是他過於孝順,做為他的妻子,哪還有生趣,你大嫂往日受的苦,你是不是還記得?”


    “這怎麽能一樣?”葛麗娥不解:“郭惠庭畢竟還小,怎麽能斷定他婚後也是這樣。”


    葛天俞苦笑:“你眼裏隻有郭惠庭,可郭惠庭眼裏隻有他娘,難容忍有人插進他母子。”


    “大哥怎麽知道?”


    “郭惠庭母子經常和我打交道,我怎麽會連這點都看不出。”


    吳麗梅囑咐葛麗娥:“你大哥已是成年漢子,年輕時又走南闖北,對男人家的心思最清楚,你身為女子不怎麽出門,見過的男子也就那麽幾個,對與錯,你聽你大哥說。”


    起身往外去,步子有些淩亂。


    葛天俞目送妻子出門,忍下心中的酸痛,對葛麗娥道:“興許別家的女子嫁給郭惠庭際遇會不一樣,而你卻不行。”


    “為什麽。”葛麗娥內心也是酸痛。


    自己是大嫂一手帶大,自己小時候雖懵懂無知,大嫂的際遇卻還記得清楚,可是,郭惠庭難道真會像大哥那樣,隻是一味孝順他娘親,而置妻子於不顧?


    葛天俞反問:“那天史樑的話你還記得嗎?”


    葛麗娥點頭。


    葛天俞道:“咱家專為郭惠庭他娘一個人設堂會,盡管郭惠庭在學堂讀書,人家還是以為他母子是咱家的奴仆,隻說是咱家仁義,準許奴仆上學堂,郭惠庭雖是替他娘說書,別人卻隻以為他是子承母業。


    像他這樣的成長經曆,麵上看似能屈能伸,自尊心卻不是一般的強,他既已被認為是咱家的奴仆,要是娶了咱家女兒,豈不更會被笑為吃軟飯,他心裏又怎麽能承受得了,即使他娶了你,又怎麽會誠心對待你。”


    葛麗娥哽咽:“你不是他,他和你的境況又不同,你怎麽能這樣斷定?”


    葛天俞痛聲道:“你大嫂待你如親生女兒,難道大哥就是鐵石心腸,自從你來到鎮上,大哥天天和你相處,怎麽會不知道你性情,大哥每天巡視出租區,你的所為大哥能不清楚?


    大哥是過來人,怎麽會猜不出你的心思,為確保妹妹幸福,大哥花心力去打聽,嬸娘、你大嫂、你二嫂、還有你五嫂,和郭惠庭母子接觸時都會出言試探,她們哪個不比你這沒出閣女子精滑,就這樣你還不信,你還要我們怎麽做。”


    一番話問得葛麗娥失聲痛哭。


    葛天俞學著吳麗梅那樣,將妹妹攬在胸前,雖覺得別扭,卻也學著妻子輕輕拍撫妹妹。


    溫言道:“不是哥哥嫂嫂們狠心,有你大嫂的例子在前,哥哥嫂嫂們是不想你步你大嫂後塵,明知前路痛苦,還要眼睜睜看著妹妹陷進去,要真那樣,大哥枉活在世呀。”


    兄妹間談開後,葛麗娥每天呆在屋裏很少出去,說是繡藝不如侄女,需要靜心練習。


    葛天俞和吳麗梅知道葛麗娥是一時難以開懷,也就由著她。


    自家妹妹自家了解,不會鬧出大事。


    葛凱琳越來越不對頭,整天昏睡,就是飯時也很難叫醒,譚柳兒反複診過,確定沒毛病,正不知該如何是好,自行老和尚來讓葛天俞兩口子抱著葛凱琳隨他上山。


    到了山上,自行老和尚將葛天俞和吳麗梅留在禪院,自己抱著葛凱琳進入禪房。


    將葛凱琳放在蒲團上,老和尚從隨身布囊中掏出三顆珍珠放在蒲團前,雙手合十,念念有詞,葛凱琳慢慢睜開眼睛。


    “老和尚,我怎麽在這裏,你虜我進你禪房有什麽意圖,若有虛言,大刑伺候。”


    “凱琳醒了,老和尚今天不為美食虜你,是為你解劫。”


    “老和尚不要嚇我,我有什麽劫要你解。”


    葛凱琳還以為自行老和尚將她帶來是為了解饞,這事老和尚幹過。


    曾有一次,葛凱琳剛剛午睡,老和尚來找葛凱琳,等不及葛凱琳睡醒,老和尚抱起葛凱琳就上山,一路上又搖又喊,硬是將葛凱琳從睡夢中喚醒。


    葛凱琳沒睡足,脾氣煩躁,雖講了一種美食做法,卻故意將花椒換成了芥末,吃得老和尚是痛苦而狼狽。


    老和尚指指蒲團前的珍珠,問葛凱琳:“還認不認得?”


    “哼,怎麽不認得,名為得道高僧,卻搶小兒玩物。”葛凱琳說著伸手去拿。


    正是在吳麗翠家時,自行老和尚拿走的那三顆人形珍珠。


    老和尚用大手蓋住珍珠:“先不要觸摸,等老和尚講給你聽,你再決定是不是留下這三顆你認為的玩物。”


    “你講。”


    “我問你,是不是覺著這些日子怎麽也睡不夠?”


    “是。”


    “是不是覺著醒來時像被抽了魂魄?”


    “嗯,渾身無力。”


    “不止是無力,要是再不解劫,就會無神,繼而無魄,最終魂魄離體,再難歸迴。”


    “老和尚,不要嚇我。”


    “你知不知道這三顆珍珠為什麽是這種形狀。”


    “為什麽?”(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憨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旱地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旱地魚並收藏憨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