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十妹,”葛麗屏忽然意識到什麽,問葛麗娥“你說的麗衣坊是什麽地方,你又怎麽會住在那裏,難道你不住大哥家了。”


    葛麗娥迴頭冷笑:“告訴你也無妨,反正早晚全村人都會知道,大嫂要把村裏那家雜貨鋪子改為成衣作坊,起名麗衣坊,大嫂讓我和凱茜跟著師傅學習技藝,同時學習管理麗衣坊,近段時間師傅會帶著我和凱茜招選人手,全村人都可報名,七姐,你還有什麽疑問。”


    “什麽?”葛麗屏大唿:“你小小年紀,吳氏竟然放心把作坊交給你?”


    “不是交給我,而是協助師傅管理,大嫂說過,女兒家要學會自己管理事物,即使將來識人不清,婚後不如意,也能過得自在。”


    “哼。”葛伯嗣臉色難看。


    葛麗屏又問:“協助管理作坊是不是工錢很高?”


    “七姐,”葛麗娥已聽出葛麗屏的話外意思,冷然道:“要是七姐也想掙工錢,大可前去報名,隻要最後篩選過關就能留下,不過,所有留下的人都得簽下賣身契,七姐可願一試?”


    “那吳氏算是什麽東西,也配我賣身給她?”


    “七姐既不願賣身,還是安心呆在家裏為好,要想上門糾纏,先想想能不能抗得過護衛,我這兩個丫環身手隻是一般,七姐想不想先和她兩個一較高下。”


    想起兩個丫環那淩厲眼神,還有葛天笙沒出手就飛出去的情形,葛麗屏不寒而栗,閉嘴沒再說話。


    沒有遲疑,葛麗娥決然出門。


    彎過院牆拐角。葛麗娥停步,聽見院門嘎然關上,院內葛伯嗣道:“你要想掙私房也行,不過得和你十妹一樣,出了這個門,就和我再沒關係。”


    “爹爹,”葛麗屏委屈道:“我沒有大哥那樣的本事。也沒有五哥那樣的手藝。更不像十妹有吳氏庇護,你要還這麽狠心,我的將來可怎麽辦。”


    葛麗娥快步離開。


    吳麗梅本不想招選本村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不好管理。


    可是躲避也不是辦法,就在招選書上寫了定則,盡量減少往後有可能的糾紛。


    招選書裏說的。並不像葛麗娥嚇唬葛麗屏那樣,所有能留下的人都要簽賣身契。隻是整個製衣過程關鍵處的人員要簽賣身契,


    比如,整件衣服製成後,在袖口繡朵簡單的花。衣襟兩側勾勒個稀疏的竹子之類,一般人家會針線的人,差不多都能幹了這個。這倒不必簽身契。


    隻有那花樣複雜,一般的人還真幹不了。這樣的人要簽身契。


    有一類人必須要簽身契,就是跟著郭四娘及那兩個婆子從頭開始學刺繡的。


    還有,無論哪個關節,學成之後手藝特別精湛的人都要簽身契。


    當然,簽了身契的工錢要比沒簽身契的高出許多。


    根據葛凱琳的建議,吳麗梅想的更細。


    製**的隻管製**,褻褲、帽子、衣服、褲子、袍子、披風、鞋子……,等等,總之,從內到外,從上到下,所有衣物,全部人手都分開,在製每一種衣物時,再按關節分開。


    吳麗梅給郭四娘交代時,聽得葛凱琳直咋舌,我的個天呢,這都快趕超分件加工廠了。


    來報名的人,可根據自己的興趣選學一樣,且隻能學一樣。


    要是熟手,經考核過關就能直接上工,也照樣隻能幹一樣。


    還有,你就是主動想賣身,主家還要看你是否夠資格呢。


    事情在有條不紊中進行,葛麗娥和葛凱茜即累又興奮,不時跑到後院和吳麗梅說小話。


    葛凱琳、葛凱貞、葛凱武因年紀太小,怕人多會出事,隻能留在後院跟著吳麗梅。


    葛凱琳很想去前麵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盛況,把小姑姑和三姐樂成這樣。


    正想開口求娘親,郭四娘來到後院,愁眉苦臉道:“大夫人,有個本村男孩子來報名,隻選我的繡花班,怎麽勸都不肯走,跪在那裏非要見大夫人。”


    “男孩子?”屋內人都是一驚。


    招選書第一條就規定,隻要女性,並不是說男人不能做製衣這一行,而是因為作坊裏大部分都是女人,攙和進幾個男子怕出事。


    村裏讀書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不識字,考慮到這一點,吳麗梅專門派人守著招選書,不但要給來者念,還要耐心解釋清楚每條內容。


    吳麗梅問郭四娘:“那男孩子叫什麽名字,多大了,為什麽要報名,有沒有給他解釋清楚,凡跟著你學刺繡的人都得簽身契。”


    郭四娘道:“那孩子名叫郭惠庭,十歲,說是為了賺錢,他說大夫人的手藝村裏人都知道,沒人比得上,他娘說四娘是大夫人的師傅,他覺得跟著四娘學手藝,必能賺很多錢。”


    吳麗梅笑道:“這孩子倒是機靈,還沒被招選,先把當家人高高捧起。郭惠庭的娘,四娘你興許還記得,說地一口好段子,人也長的好看,村裏人家辦喜事都會請她說上幾段。”


    “大夫人這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郭四娘恍然,卻不明白:“郭氏既有這本事,為什麽兒子還要自賣自身?”


    吳麗梅惋惜道:“郭惠庭他爹死時,郭惠庭也才幾個月大,郭氏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到能說會走,眼睛卻瞎了,郭惠庭也懂事,家裏家外什麽都幹,要是他跟著四娘學藝,說不準真有大出息。”


    郭四娘著急:“大夫人,細則既已定好,不能隨意改動。”


    吳麗梅收起笑容:“這個我知道,你告訴郭惠庭,他是男子,不符合定則。”


    話還沒說完,一雙小手捂住了自己眼睛。吳麗梅好笑:“凱琳,你怎麽捂娘親的眼睛,是不是覺得無聊,想和娘親玩?”


    吳麗梅問出話,葛凱琳才發現,下意識中,自己兩手已撫上娘親眼睛。娘親還以為在跟她做遊戲。靜靜地也不動,任由她捂著。


    葛凱琳由衷道:“娘,你一定要眼睛好好的。看著女兒長大,女兒學了本事好孝敬娘。”


    她是剛才聽說郭惠庭的娘眼睛瞎了,她剛來這個世界時吳麗梅老是哭,葛凱武曾說過。娘親再哭眼睛就會瞎,就像郭惠庭的娘一樣。


    吳麗梅捏捏女兒的小鼻子:“你個小人精。說起話來像個小大人,娘不但要看著寶貝長大,還要看著寶貝嫁人,生子。生孫,滿不滿意?”


    “嗯,娘說話算數。”


    小小人兒。一臉正經,滿屋人莞爾。


    “娘。你說了什麽,妹妹為什麽要娘親說話算數。”


    一前一後,葛凱貞和葛凱武被護衛牽著手進門。


    準確地說,倆人是被提溜進來的。


    這倆總也架不住好奇,跟著的人稍不留神,他倆就竄到前院,趁機擠出大門。


    吳麗梅下令,隻要在前麵看到他倆,直接送迴後院,要是倆人不從,拎迴來,不用客氣。


    葛凱武沒有一點被抓包的羞愧,進門剛好聽到妹妹的話,這才有此一問。


    “娘親講,會好好保護眼睛,要看著五哥娶妻生子生孫。”葛凱琳偷換概念。


    “娘,兒子還小,要長到二祖父那麽老,還早呢。”小家夥不知羞,說地是正兒八經。


    葛凱貞趕緊捂葛凱武的嘴,悄聲道:“五弟,千萬別讓祖父聽到,祖父最不喜歡別人說他老,要是你的話被祖父聽到,祖父會擰耳朵。”


    說著還親手示範,扯著葛凱武的耳朵就擰了一下。


    葛凱武疼得嚷嚷:“哎,四姐,你為什麽要擰我耳朵。”


    “噗。”有人實在忍不住,噴笑出聲。


    吳麗梅起身:“你兩個既然悶不住,幹脆帶你們出去走走。”


    丫環緊趕幾步,掀起棉簾,漫天飄揚的雪花,立馬映入眼簾。


    瑞雪兆豐年,明年,又將會是一個豐收年。


    葛天俞依自行老和尚所約,和吳麗梅一起,帶著葛凱琳上山來看自行老和尚。


    葛凱琳本來心裏害怕不願來,想憑借孩童的優勢哭鬧一場,免除跟自行老和尚見麵。


    可她內裏畢竟是成年人,冷靜下來想想,老和尚已然注意到她,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伸頭是一刀,縮頭還不知要挨多少刀,去就去吧,大不了再死一迴。


    懷著英勇就義,大義凜然的悲壯心情,葛凱琳跟著爹娘上了老和尚修行的小山。


    山頂有一塊天然形成的平地,麵積不大,剛好夠圈成一個小院。


    一顆參天大樹長在院裏的三間房屋正中央,樹幹有老和尚一抱粗,整個屋子遮在樹冠之下,形成天然樹傘。


    葛凱琳想不明白,屋中圍木就是“困”,換木為人,乃是“囚”,老和尚難道不知道嗎。


    老和尚說要為她祈福,讓葛天俞和吳麗梅迴避,葛凱琳還以為老和尚支開爹娘是要給她施法,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打出她的原型。


    誰知老和尚一句問話她就傻了眼:“你上一世會不會做油潑麵,哪天做給老和尚吃。”


    “哦,我隻會吃,不會做,你要想吃,我倒知道做法,說給你聽。”


    答完,葛凱琳才後知後覺,自己入了老和尚的套,心中忐忑,靜候下文。


    老和尚哈哈大笑:“好,說話算數,往後要是還想起什麽好吃的素食,也要說給老和尚,老和尚這一輩子胸無大誌,就是一個吃字。”


    葛凱琳沒有接話,瞪眼看著老和尚。


    “屋中有口,乃是迴字,苦海無邊,迴頭是岸。”老和尚收起笑臉。


    葛凱琳心中一凜,試探:“大師何意?”


    老和尚解釋:“你不要緊張,人人都有前世今生,今生之後,續轉輪迴,你帶著前世記憶就不同尋常了。老和尚問你,你是不是曾昏迷三天,魂魄迴歸前世。”


    “是。”


    “說來聽聽。”


    “不要。”


    “躲避不是辦法。”


    “太痛苦了。”


    “沒事,有我在此。”


    不容葛凱琳多想,她已迴到上次離魂時所到地,眼睜睜看著那對狗男女行苟且之事,聽著對她的惡毒詛咒,想要打爛那對狗男女,卻又觸及不到,憤然之間,仰天長嘯。


    “噗——”


    一口鮮血噴出,葛凱琳昏死過去。


    自行老和尚抱著葛凱琳出了禪室,交到吳麗梅手上。


    女兒麵色慘白,人事不省,葛天俞和吳麗梅慌了手腳。


    老和尚卻麵帶笑意,悠然道:“凱琳睡醒之後就沒事了,切記,要是凱琳再次突然昏迷,一定要有人守在跟前,不停和她說話。”


    葛天俞和吳麗梅一驚:“大師,此話何意?”


    老和尚搖頭:“天機不可泄露,隻要記下就是。”


    葛凱琳醒來時,見家人都以好奇的眼神看著她,娘親和爹爹更是滿眼欣喜,葛凱琳問爹娘自己是怎麽了,葛天俞抱她到鏡子前,讓她自己看。


    鏡子裏的葛凱琳,臉上的血瘤不再似成串葡萄那樣,層層疊疊,一個擠著一個,而是消除了許多,隻在臉上平平鋪了一層,顏色也變淡了。


    葛凱琳驚異:“這是怎麽迴事?”


    吳麗梅嘴巴合不攏:“還能是怎麽迴事,我家寶貝變漂亮了。”


    葛凱琳看到了鏡子裏吳麗梅的變化:“娘親,你的眉?”


    “我的眉?”吳麗梅莫名其妙。


    葛天俞驚喜:“你的眉也有變化,這幾天隻顧凱琳,無暇注意到你,你自己看鏡子裏。”


    吳麗梅兩條眉毛中間相連的地方,原本和眉毛一樣濃密的毛發也稀疏了許多。


    吳麗梅大喜:“大師說過,母女相連,互相守候,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原來如此。”


    再後來,葛凱琳發現自己的腳和身高的增長不成比例,身高在長,腳卻幾乎不長,人高腳小,走路不穩,走不了多長時間腳就開始痛。


    葛凱琳曾問過自行老和尚,自己的血瘤和小腳是怎麽迴事,胖和尚隻說這叫此長彼消,再不肯多說,葛凱琳就捉弄他。


    給老和尚說油潑麵做法及配料時,故意多說了一種叫做苦苦菜的野菜,要是做地不得法,菜吃起來奇苦無比,也不知這個世界有沒有苦苦菜。


    誰知還真給老和尚找到了,做出來的油潑麵味道可想而知。


    得了樂趣,從那以後,葛凱琳變著法地捉弄自行老和尚。


    不過,老和尚也不是甘願每迴都吃虧,有時也會反過來捉弄一下葛凱琳,這一老一小,經常讓旁人哭笑不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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