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的就是葛益芬了,連自家院門都不敢進,隻要她在院裏一露頭,劉彩虹就罵罵咧咧摔摔打打,一個正月裏葛益芬的眼睛都是腫的。


    葛跟醜實在忍無可忍,揪住劉彩虹就要打,被孫穎梨死活拉住,他才沒動成手。


    春季開學,葛益芬一咬牙,真不幹代課老師了,跟著葛辛醜去了惲縣,住在周晴嵐那裏,專心複習初中功課,她要考高中上大學。


    其實她可以考中專或是師範,能比上大學早幾年參加工作,可她還是選擇了先上高中。


    一來,高中分數線比中專和師範低,有把握些,再來,既然豁出去了,幹脆多上幾年學,大學畢業分配的工作比中專要強。


    正月十五才一過,葛跟醜征求了高爭氣的同意,把孫穎梨安置在高爭氣家住,他叫了一幫人拆自家的房子,自己去大隊幹部家批宅基地。


    梁雨在娘家住滿一個月的時候,葛跟醜的新房子也剛巧蓋好拾掇利索。


    葛跟醜去了大舅子家,給梁雨說:“房子得晾一陣兒,妮子百日了我來接你。”


    根本沒提孫穎黎還沒迴主屋那一茬。


    梁雨氣不過:“她劉彩虹房子得了光景,老人扔出來,這算咋迴事,總得有個說頭吧。”


    葛跟醜勸梁雨:“這房子蓋得急,積蓄全花光了,還欠了一堆饑荒,我得趕緊攬活去,咱媽就一張嘴,沒個心眼,你好好哄著她,凱強和凱紅有人給帶。你也能安心去地裏。”


    “可她劉彩虹也太欺負人了,這事總不能就這麽算了吧。”梁雨一向覺得自家漢子主意正,也明白葛跟醜說的有道理,不過心理上就是不舒服。


    “你想幹啥就幹啥,我又不攔著你。”葛跟醜說地輕描淡寫。


    梁雨的大嫂趕緊攔住:“跟醜,雨妮小,不懂事。做事不計後果。你比她大好幾歲,可不能這樣由著她胡鬧。”


    葛跟醜的話,聽著是和梁雨賭氣。實際是在支持梁雨治劉彩虹,梁雨一個人帶兩個娃,還外帶一個累贅婆婆,劉彩虹是女光棍一條啥都不怕。梁雨的大嫂是怕梁雨吃虧。


    梁雨有五個哥哥,可哥哥再多。不在跟前又有啥用,一旦出事,遠水解不了進渴。


    梁雨撇嘴:“大嫂,劉彩虹能當著那麽多人麵做出那種事。她就是個炮仗,我可是你和幾個嫂嫂帶大的,不說集合了幾個嫂嫂的聰明。最起碼沒劉彩虹那麽沒腦子,我才不會明著和她對幹呢。你就放心吧。”


    葛跟醜迴去後,冷著臉對孫穎黎說:“就為了能讓你躲開隨醜媳婦,家裏欠了一大堆饑荒,我得趕緊出去掙錢,人家滾蛋不計較你往常對人家不好,願意讓你住家裏,你也勤快著點,給我大嫂也搭把手,等房子幹了,我接你和梁雨一塊住。”


    孫穎黎不樂意:“我住滾蛋家,幹啥要給你大嫂幹活。”


    葛跟醜懶得解釋:“你當著滾蛋的麵說大嫂一句不是看看。”


    “我等下就去你大嫂家。”孫穎黎立馬改口。


    她是不喜歡動腦子,又不是傻子。


    葛跟醜出去攬活後,孫穎黎天天早上去葛凱琳家報到,天黑迴高爭氣家睡覺。


    村裏人開玩笑,說郝沈梅前半輩子吃了婆婆的苦,後半輩子婆婆來還債了。


    郝沈梅哪裏敢真使喚孫穎黎,畢竟是自家漢子的媽,年紀也不小了,她就隻讓孫穎黎幫忙做做飯。


    她要幹地裏活,還不想耽擱正長身體的娃子的飯,兩頭趕,有時還真是吃不消。


    雖然隻是做飯而已,孫穎梨也幫了她的大忙,本來孫穎黎最擅長幹的就是做飯。


    劉彩虹不樂意了,隔著牆罵孫穎黎吃裏扒外。


    按劉彩虹的理論,孫穎黎本來是跟著她過,要幹活也應該給她幹。


    孫穎黎悶不吭聲,郝沈梅懶得理劉彩虹個二百五,葛凱琳聽著心煩,給高爭氣使個眼色,兩人一塊去了隔壁院。


    隔壁很快就消了音,郝沈梅好奇,跑過去看是咋迴事,看到的是個渾身發抖的劉彩虹,哪裏有一點囂張的影子。


    “她這是咋啦?”郝沈梅問葛凱琳。


    葛凱琳搖頭。


    高爭氣猜測:“可能是打擺子了吧?”


    郝沈梅扭頭往迴拐。


    她才不信劉彩虹是真的是打擺子,很明顯是自家閨女搗的鬼,管他呢,耳根清淨了就行。


    自那後,劉彩虹有些日子沒有再對著隔牆胡亂罵人。


    直到葛跟醜把孫穎黎接去新房子住,劉彩虹才恢複本性,卻也隻敢罵自家漢子,還是跟訓孫子一樣。


    尹若萍和尹若娟來送點心的時候,還抱了一隻雪白的小狐狸。


    “哇,好可愛呀。”葛凱琳愛不釋手。


    尹若娟樂嗬:“就知道你會喜歡,送給你了。”


    葛凱琳有點不敢相信:“給我?娟姐姐你舍得呀。”


    尹若娟很喜歡小動物,光家裏養的鳥就不止一種,還有鬆鼠、刺蝟、烏龜之類。


    尹若萍哈哈笑:“你娟姐姐隻是假裝大方而已,她要是再不把狐狸送出去,她的鳥兒恐怕就保不住了,你可不知道她猶豫了多久呢。”


    “哈哈,為了娟姐姐的鳥兒安全起見,我就勉為其難接收小狐狸了。”葛凱琳起哄。


    郝沈梅看著小狐狸也稀罕:“這是打哪兒弄來的,狐狸可不好逮。”


    尹若萍邊把點心往桌子上放,邊說:“這是我二哥和他們同事逮的,他們鐵廠有職工養雞,老狐狸晚上偷雞帶著小狐狸,我二哥他們鋪了網子,結果老狐狸跑了,就逮了個小狐狸。”


    葛凱琳問:“老狐狸沒有迴來找小狐狸嗎?”


    尹若娟接話:“沒有,二哥說。他和他的同事把小狐狸當誘餌,守在雞窩附近好幾天,老狐狸都沒有再迴去找過小狐狸,可能老狐狸出了啥事吧,他就把小狐狸抱迴家給我養。”


    尹若欣去年和那個離過婚的女人相親,人家嫌棄他有毛病,沒成。管管給他在鐵廠弄了個臨時工名額。


    能在城裏上班,對鄉下人來說很有吸引力,管管這是想提高尹若欣往後相親的資本。


    郝沈梅摸摸小狐狸。囑咐葛凱琳:“是個沒媽的娃,你好好養著它。”


    這下輪到尹若娟起哄:“姨姨,沒媽的娃也會搗亂,小心家裏的雞。”


    原先和孫穎梨住在一個院裏。隻要這邊的雞跑到孫穎梨那邊,孫穎梨總要罵上幾句。要不就說她的雞跑到這邊下了蛋,郝沈梅收了她的雞蛋。


    為圖清淨,郝沈梅幹脆隻留了幾隻母雞,下的蛋夠自家吃就行。這幾隻雞用網子圈住,其他的全賣了。


    分院以後,有了自己的地盤。郝沈梅又多養了些雞,家裏現在差不多有三十隻雞。還是用網子圈住的。


    雞多了,要是還放養的話,光清理雞屎就不得清閑。


    葛凱琳不上尹若娟的當,嘻嘻笑著迫不及待抱著小狐狸去找賈陸軍顯擺。


    郝沈梅問尹若萍:“年都已經過了,你媽咋想起做這麽多點心,是有啥想法?”


    二十包點心擺在桌上,有一斤裝的,有兩斤裝的,再怎麽一下子也吃不完。


    尹若萍往葛凱琳給她到的熱水裏摻了一半涼水,一口氣喝完,這才說:“我媽打算開個點心店,這些是讓給姨夫帶去棉紡廠,給姨夫熟悉的人品嚐,看城裏人都喜歡啥口味。”


    “我爸說,要是點心賣得好,他就不幹大師傅了,迴來和我媽一塊幹。”尹若娟補充。


    “你爸在縣機關當大師傅,來往接觸的不是幹部就是幹事,個個都是人精,那些人的口味更刁,他有沒有拿些點心去機關,或是擺在灶上給打飯的人嚐一嚐也行呀。”郝沈梅問。


    尹若萍應道:“拿了拿了,我爸和我們一塊出的門,到了柿珍岔路口才分開的,我二哥昨兒個迴家,走的時候也拿了十幾斤走,我大哥說他明兒個去學校,也帶幾包去給老師們嚐。”


    尹若凡在柿珍中學教書。


    等尹若萍和尹若娟喝了水,郝沈梅囑咐她倆:“給後院奶奶家和陸軍家也送兩包點心去,家裏都有小娃子,最饞這個。”


    由於郝沈梅的原因,郝沈翠家和吉瑞麗家,還有董曉俊家的關係,已相當於親戚一樣,每迴郝沈翠給郝沈梅送吃的來,都不會少了另外兩家的。


    另兩家有啥稀罕吃的,也記得讓郝沈梅給郝沈翠送些去。


    尹若萍和尹若娟各提了兩包點心出去了。


    等尹若萍返迴的時候,身後跟著董曉俊,還有被葛凱琳逗得直跳腳的賈陸軍。


    賈海軍答應給賈陸軍弄隻狗,一直沒有兌現,賈陸軍見葛凱琳有了寵物,心癢的不得了。


    董曉俊進門就笑:“我正發愁去礦上帶點啥好呢,若萍就送來點心,索性我再多拿幾盒,開心也好拿去給領導送禮,鄰居來家裏坐的時候,也有東西招待人家,礦上各地的人都有,最能看得清人的口味。”


    春節時賈開心值班,沒有迴來過年,董曉俊前幾天就說過要去礦上探親。


    見點心不多了,尹若萍趕緊說:“明兒個讓我三哥再送些過來。”


    賈陸軍插空趕緊問:“萍姐姐,明兒個能不能讓欣哥哥再送個小狐狸來?”


    尹若萍摸著賈陸軍的肥腦瓜子,和他商量:“小狐狸隻有一隻,沒得送了,要不等下你娟姐姐迴來,你問問她,能不能送你個別的,你娟姐姐有好些小動物。”


    “我答應給凱霞和凱娟每人一隻小烏龜,要不你也養小烏龜吧,給你一隻大點兒的。”尹若娟掀簾進門。


    賈陸軍不情願:“娟姐姐,有沒有和凱琳姐的小狐狸像的東西?”


    “貓行不行,貓和狐狸最像了。”尹若娟趁機推銷,同時瞪了偷笑的尹若萍一眼。


    “也是白的嗎?”小胖墩有點動心。


    “嗯,比你凱琳姐的小狐狸還白,圓乎乎的好可愛。”尹若娟用手比劃。


    “好吧。”小胖墩答應的很勉強。


    葛凱琳怕自己憋不住笑,趕緊轉移話題:“滾蛋咋還沒迴來?”


    尹若娟養的第一隻小動物就是貓,可自從她養了鳥兒後,就有操不完的心。


    她的鳥被貓吃了好幾隻,她幾次提出要把貓送過來,因葛凱森說是晚上看見貓的眼睛有點膈應,郝沈梅也就沒答應。


    送給別人吧,尹若娟又舍不得,這次倒是機緣巧合送出去了,卻很有騙小娃子的嫌疑。


    “滾蛋哥哥肯定又在地裏調皮。”小胖墩嚷嚷。


    書稿整理完,高爭氣閑下來,就又練起了用土坷垃瞄靶,有時郝沈梅從地裏迴來做好飯,等半天不見高爭氣迴來,去地裏看時,高爭氣正玩得不亦樂乎。


    練字的事,葛凱琳也沒有讓他放鬆,每天都會抓著他寫半個鍾頭。


    這兩天地裏活不多,高爭氣讓郝沈梅在家歇著,他一個人拿著個蛇皮袋去地裏拔草。


    “嗯,興許吧,走,咱去地裏看看。”葛凱琳抱著小狐狸和賈陸軍出了門。


    董曉俊和尹若萍姐妹隨後也告辭。


    幾個人剛走,管管推著個自行車進院,邊支車子邊嚷嚷:“沈梅,有沒有啥吃的,可餓死我了。”


    郝沈梅揶揄他:“一籠饃饃,幾十個,剛蒸的,還熱乎著,夠不夠你吃。”


    這家夥每次來都是先討吃的,好像餓了幾十年一樣。


    管管支住車子,大步進屋,嘴也不閑著:“那你再給我搗點蒜,我沾著吃,算了,還是我自個兒弄吧。”


    郝沈梅開玩笑:“可不敢給你沾蒜,我家好幾個娃呢,往後用啥養活。”


    當地有句諺語,家財萬貫,就怕軟饃饃蘸蒜,意思是說,剛出籠的饃饃蘸著蒜泥吃,人的胃口會大開,再有錢的人都能吃窮了。


    “我給你說個好事,你就不怕我吃你的了。”就說幾句話的當口,管管已剝好蒜開始搗。


    “啥好事?”郝沈梅給管管拾了一盤子白麵饃。


    管管揪起一個饃就咬了一口,放下饃接著搗蒜。


    郝沈梅好笑:“你慢點,我這水還沒倒呢,你就不怕噎著。”


    管管嘿嘿笑:“我調進辛醜的棉紡廠了。”


    郝沈梅替他高興:“喔,還真是好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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