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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象家裏催著結婚,如今自己一個鋼鏰兒都拿不出,拿啥結婚,就是結了婚,住哪兒。


    越想越來勁,手下的動作也加快,就葛澤中罵他忤逆不孝的當口兒,夥房頂的瓦已被他揭下一大片。


    做為手藝不錯的木匠,給人蓋房是常事,拆房對他來說,當然也根本就不是迴事兒。


    “跟醜,你先下來,你就是把夥房拆了,也不夠蓋新房的。”葛澤中的語氣軟了下來。


    他明白,他的強硬,在二小子跟前,一點用都沒有。


    “先拆了再說,能頂多大用算多大用,再想別的辦法就是,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屋頂上,葛跟醜的話比冬天的寒風還冷。


    “你敢,看我不打斷你的腿。”葛澤中忽地又提聲嘶吼。


    “嘩啦,哧——嘭,嘩啦,哧——嘭,……”。


    不管葛澤中怎麽叫罵,或是軟硬兼施,葛跟醜都沒再理會。


    節奏鮮明的溜瓦聲,襯托著冬日夜晚的寂寥。


    從始至終,孫穎梨和葛隨醜葛益芬都沒有說過話。


    冬天早上天亮的晚,葛凱森起床的時候,是黎明前最黑的時候。


    一出門,他就看見夥房前黑黢黢一條,雜亂無章參差不齊的東西,好像張牙舞爪隨時會撲過來的魔鬼一樣,葛凱森縮迴屋子,天亮後才去上學。


    上學以來第一次,葛凱森遲到了。


    等葛凱拓和葛凱琳起床,天已經大亮。


    幾乎每天都遲到的兩人,看到沿夥房臉牆一條都是散落的瓦片,有整塊的,也有摔破的,夥房頂前沿一條,摻雜著麥芒用來粘住瓦片的幹泥巴露在外麵。


    葛跟醜說幹就幹,也沒請人幫忙,自己一個人就把夥房給拆了。


    夥房是全磚全瓦,木材也都是難得的好木材,他隻要再添些土坯和瓦,用拆下來的這些東西,蓋三間現行的磚和土坯混搭房,完全不成問題。


    第二天拆房的時候,葛澤中拿著煙袋杆劈頭蓋臉打葛跟醜,葛跟醜硬生生挨了三十下。


    葛澤中還要打,葛跟醜扯住煙杆,聲音冰冷:“再打,三十年的父子情分,到頭了。”


    說完,猛一用力,從葛澤中手裏奪走煙杆,用磚頭幾下就把煙杆給砸斷,扔進一片狼藉的瓦堆裏。


    葛澤中氣得渾身哆嗦,這個幾乎繼承了他全部特點,他曾寄予了厚望的兒子,如今竟然如此忤逆他的意思,他嘶聲責罵,把他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話,全用在了自己親生兒子身上,比孫穎梨平時的詛咒,有過之而無不及。


    葛跟醜就站在那裏聽著,直視著這個曾給過他希望,卻又親手毀了他希望的父親,麵無表情,直到父親罵累了,他才半拖半抱,把父親送迴屋子,接著拆房。


    接下來幾天,葛澤中白天再沒有出過屋子,就是王醫生來給葛隨醜換藥,都是葛益芬出來相送,孫穎梨照顧強忍著疼痛不敢吭聲的葛隨醜。


    附著在夥房一側牆上的窩棚,自然也被拆了個幹幹淨淨。


    葛隨醜從醫院迴來後,就睡在主屋葛澤中的坑上。


    窩棚拆除,葛跟醜的心情忽地舒暢起來,冷冰冰皺緊的的臉,也漸漸地舒展開來,多年來憋在心裏說不清的一口氣,一下子消失地無影無蹤,他的心似乎也空了。


    那段不堪的經曆,隻要自己不去想,興許就會慢慢被忘掉吧。


    從小,父母就告訴葛跟醜,他是家裏的老大,要擔負起長子的責任,父親對他的教養,也是按長子的標準來要求的。


    忽然有一天,二嬸家的大哥帶著媳婦搬進家來住,父親說這是他的親哥嫂,以後就和自家人一塊兒過日子。


    那時葛跟醜才真正的相信村裏人傳言,自己其實隻是長房的老二。


    大哥總是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喜歡摸他的頭,每迴他都厭惡地躲開。


    大嫂是個愛說愛笑的性子,大哥大嫂搬迴來後,家裏就熱鬧起來,人來人往的,大部分人都是找大嫂的,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有做衣裳繡花的,有來探討問題的,有的就是純粹來找大嫂玩。


    母親看不慣大嫂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喜歡大嫂那些嘻嘻哈哈的夥伴。


    每迴有人找大嫂,母親總是說些“成啥樣子”、“沒有教養”之類的話,那些人很尷尬,漸漸地來的人就少了,大嫂的笑容也少了。


    大嫂手很巧,做的衣服都是時新樣式,有的根本就是大嫂自己想出來的。


    每迴葛跟醜兄妹穿了新衣服出去,村裏人都會圍著看,有人還會不顧母親的冷言熱諷,來找大嫂請教。


    每當這個時候,葛跟醜心裏都有種別扭的興奮。


    大哥大嫂住的屋子很小,是以前長工住的屋子,放了大嫂的陪嫁,幾乎就沒有地方下腳。


    不過,葛跟醜覺著,有沒有那個屋子都沒啥,因為他們差不多就不住。


    那時大哥上班的地方,比現在離家還遠,大哥一個月也就能迴家一兩天。


    每迴大哥在家,父母都會把大哥支使地忙個不停,隻要大哥進了他自己屋,母親都會找理由把他叫出來,如果還不出來,天一黑母親就在大哥的窗根下罵,徹夜謾罵,直到大哥出屋。


    那幾年,大哥一直是和自己擠在這剛拆掉的窩棚一塊兒,自己從來不搭理大哥,大哥好像也不在乎他的冷淡,臉上依然掛著溫和的笑。


    大哥不在家,大嫂一般是陪著二嬸住。


    是了,大哥是跟著二嬸長大的,他和二嬸更親。


    懂事後的葛跟醜才明白,二嬸守寡,大嫂陪著二嬸,說是給二嬸解悶兒,其實何嚐又不是給她自己孤獨的生活找個伴。


    有一迴,大嫂當著家裏人的麵譏笑大哥:“你是不是個漢子,娶了媳婦放在屋裏守活寡。人前你是個人人稱羨的吃公家糧的人,誰又知道你隻是個驢糞蛋子表麵光的沒用男人,在家裏屁都不敢放一個,結婚幾年了沒給媳婦一分錢不說,還得媳婦倒貼錢把你打扮得光光鮮鮮,你也不覺著臊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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